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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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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流光没想到江逾白最后来带她吃的居然是火锅。
毕竟在她的心里,江逾白就像山巅上的雪,纯白皎洁,不惹尘埃。火锅不比有精致摆盘的菜品,不拘小节,随心所欲,吃完身上也会沾惹上这个味道。
服务员将菌子制好后,把勺子放在空盘子里就离开了。走之前还特地留了一个时长半小时的沙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提前吃,连汤也不能沾。煞有其事的样子把苏流光哄得一愣一愣,他这才放心离开。
江逾白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真省心。
隔壁桌飘来的香气像一把小钩子,苏流光小巧的鼻头翕动两下,不由自主地循着味道望去。火锅上方升起一团雾气,浅褐色的汤底咕嘟咕嘟翻连带着菌菇薄片一同翻滚着,她的嘴里居然也不争气地开始分泌唾液。
谨慎地咽下口水的时候苏流光听到了对面传来的一阵轻笑,转过头时刚好对上江逾白盛满笑意的目光。
苏流光故作镇定地看向沙漏,心中却不住懊恼,那锅菌汤又不是铃铛,她自己也不是巴普洛夫的狗,干嘛这么不争气。
在她懊恼间,角落那盘被人遗忘的炸蘑菇被推入眼帘。动作主人的意思不言而喻,饿了可以先吃这个。
作为客人,苏流光并不太敢在他面前随意做自己,哪怕只是吃东西这种小事。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江逾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了声他去洗手间。
果然,江逾白起身离开的一刻,像是移走了一座大山,苏流光自在了一些,慢吞吞地挟了一片蘑菇。这边的筷子比她平时用惯的筷子稍长,夹到一半意识到发力不对时,那片蘑菇已然掉进了放着汤勺的盘子里。
苏流光轻拍心口,还好没有掉桌面上,不算糟蹋粮食。即使酥酥的表壳沾了些汤汁,但蘑菇送到嘴里的那一刻,她快被菌子的韧劲和酥脆表皮的味道香到迷糊。
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等江逾白回来时,她已偃旗息鼓,炸蘑菇也还剩半盘,看起来像是给他留的。
好巧不巧,沙漏也恰好漏完,服务员贴心地提示一声“时间到了,可以用餐了”之后便换了一把新的勺子和盘子。
半个小时的等待换来的菌汤确实别有风味,一边是菌子的醇香,一边是恒久的等待,很难说清这锅菌汤的美味到底能不能二者缺其一。
难得换个口味,苏流光碗里的菌汤菌子从未见底,每次快要吃完时,服务员都会很有眼力见地过来续上。这就直接导致了他们离开是,苏流光还在小声地打着饱嗝。
江逾白将一切尽收眼底,如同来时一样选择步行回去。有他在,苏流光不用自己做决定,跟着他总归不会错。
二人身高相差不少,步子也不同频。开始是并肩走着,可走着走着苏流光就慢慢落在了后面。
起初江逾白察觉到落在后面的苏流光还会放慢步子等一等,可这一阵的步伐已经不能用慢来形容了。
“江逾白!”一道略微带着凶意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胆子不小。江逾白挑了挑眉,他的名字苏流光平时可是能不叫就不叫的,这次居然叫了,还是雄赳赳地叫了。
苏流光挥舞着手臂,像扑蝴蝶一样次次在空中扑空,似乎是失败多次后的气恼,她对着空中抱怨道:“你们别飞了!我头好晕!”
一转身就是这一幕,看得江逾白云里雾里,谁在飞?
“江逾白……们!不许飞了,头晕!”像是沟通无果,谈判破裂,苏流光对着空气大吼了一声。
他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些什么,苏流光不会是食物中毒出现幻觉了吧?可他们明明吃的一样的东西,怎么只有苏流光有事呢?
眼前的女孩摇摇欲坠,江逾白两三步上前将她揽住,现在不是追究前因后果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把她送到医院。
护士见到苏流光扑着空中并不存在的东西,这场景在熟悉不过,她一天能见好几个这样的病人,因此笃定地问道:“吃菌子了?”
江逾白看了眼像是喝大了的苏流光,略微无奈地点点头。
这好办,挂两瓶水输一会儿液就好了。护士手脚麻利地做完一切又去照顾另一位在她之前同样菌子中毒进来的病户。
原本闹腾的苏流光也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安静下来,换换入睡。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病床上,照得她发丝金黄,脸上细小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她安静乖顺的睡颜似乎带着一股魔力,即使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令人移不开目光。
午后的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送进室内,吹动着蓝色的窗帘,忽明忽暗的光线似乎影响到了沉睡中的苏流光,红薄眼皮底下的眼珠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只此一次。
江逾白起身走向床边,尽可能轻地拉上窗帘,让她睡得再安稳些。
吊瓶快见底时,苏流光的意识也渐渐归位。她的眼睛甚至还没睁开,就已经从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知道自己身处医院了。
不过,这次是又是因为什么?
刚刚醒来的苏流光处于状态之外,看到坐在离自己只有一臂之隔的江逾白时有些错愕。
只见原本用手机回复消息的江逾白察觉到什么,立马扭过头来,直直望向她那因为刚醒还水濛濛的眼睛,“醒了?”
她忽然想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天一起吃的那顿晚饭,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二次送自己进医院了,总是给他添麻烦,苏流光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见她呆愣不回话,江逾白还以为她那股劲儿还没缓过来,试探道,“江逾白还在飞吗?”
这句试探传到苏流光的耳朵里便化作了赤裸裸的戏谑,她刚才的窘态被他尽收眼底,现在还要被拿出来鞭尸一顿,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苏流光敢怒不敢言,自以为她的暗自腹诽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她的心情早就被不经意微蹙的眉头暴露。
知道恼羞成怒,还行,看来是好了。江逾白嘴角轻扬。
不多久,吊针里的药液已经见底,护士拔掉了针管,并事无巨细地嘱咐她以后吃菌子一定要注意完全煮熟后再食用。
她恍惚觉得自己是被唠叨的小朋友,心里别扭异常。
二人一前一后踏出医院大门走回茶园,苏流光依旧像跟在他身后一条小尾巴,只不过这条尾巴来时是高昂上翘的,回来却是耷拉无力。
苏流光这年的身体状况频出,就算是一个健康的人食物中毒后也要好一阵才能缓过来,更别说她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土豆。
即使她不想给人添麻烦,强忍着不说,走在前面的江逾白也能感觉出她的虚弱。
前面高大的身形顿在原地,苏流光见状也停了下来,看不明白他的用意。
却见江逾白转身向她走来,又俯下身去留给苏流光一个宽广的后背。这是,要背她?
见身后的人没有反应,江逾白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催促示意。会意后的苏流光不再犹豫,轻轻趴在了他的背上,还尽可能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料下一秒,江逾白便站直了身体,双臂间挽着苏流光白皙光滑的小腿,为了更省力,他还将身上的人向上颠了颠。
苏流光本能般环上他的脖颈,温柔的脸庞擦过他的耳廓,像恋人间的呢喃,烫红了她的脸,也染红了他的耳朵,又像一尾游鱼,拨乱她的心湖,荡漾他平静无波的情绪。
小腿处那双大手的力气骤增甚至大到手指都快陷进肉里,苏流光惊呼出声,并不知道原因。只当是自己姿势不对,又往下滑了。细声细气地讨好道:我会好好趴着,不会再往下滑了。”
说罢,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苏流光还特意搂紧了江逾白的脖颈。飞扬的发丝撩拨着江逾白的面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轻手上的力道不做解释轻嗯一声。
因为海拔的原因,即使时值盛夏,这里也并不太热。夏风温热,吹得人心头燥热,吹着二人心头杂乱又微甜的心绪。
这段路程并不遥远,苏流光却觉得无比的漫长,甚至记不清中途自己的心脏漏拍过几次。
回到茶园,看着自己中午摘下的一篓茶叶,苏流光难得地六神无主,求助地看向江逾白,接下来怎么处理?梦里没教……
她的眼神好似嗷嗷待哺的小狗狗,有期盼,有敬仰,江逾白有一瞬间被这目光影响到,想要去揉揉她的发顶。
这样可爱纯净的女孩,却阴差阳错在外面遗失那么多年,江逾白说不上来为什么,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心口闷闷的。
流光,这个名字有这近乎罕见的美丽,却不能保护名字的主人顺遂无虞,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长成了众人期盼中最好的样子。
江逾白眼色微沉,她想要什么,他也无法拒绝。
况且已经有了师兄妹的同门之谊,他更会对自己所知道的,流光所向往的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