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川佳人》辰小小

40、要不要重新在一起

　　有种偷情被现场抓包的感觉。

　　容弋今天穿得很休闲，上身是廓形的飞行夹克，搭配黑色裤子，混在一众大学生里面倒也真不看出来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只是一打眼会被他成熟有型的气质吸引。

　　当时上学时他也在校门口这样等过自己。

　　她低着头上前准备接受审判。

　　“你朋友啊？”容弋指着那辆开走的大众。

　　宋微澜回头“哦”了一声。
　　“同事，顺路。”她在尽力调动词汇解释。
　　他没说话。
　　她又接着问：“你刚到吗？我刚没看见你的消息……”

　　“刚到不久，走吧，先去吃饭。”

　　“我不饿。”双目对视宋微澜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睫毛翘翘的。

　　他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眼神：“我饿了。”

　　“哦。”小碎步跟上了他，像大学时候那样。

　　“祁霁和晚棠不会等着急吧。”

　　“不管他们。”容弋风轻云淡。

　　许是觉得步子有些快，他放慢了节奏，宋微澜和他并排走着。

　　“下次有机会叫你同事一起吃个饭。”
　　他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嗯？”
　　宋微澜被搞得晕头转向。
　　“你有事要找他吗？”

　　“算是吧。”
　　“那有空我帮你们攒个局。”

　　容弋不懂她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用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宋微澜不明所以，但她心里美滋滋的，她和容弋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暧昧期。

　　大学校园里满是年轻的气息，宋微澜感觉身心放松。
　　几年来学校又新盖了一个体育馆，听说大食堂又重新装修了一下，跟新的一样，他们这届是太亏了。

　　两人走到东门口，容弋问：“想吃什么？”

　　“都行。”

　　鬼使神差，来到了那家馄饨店。

　　几年过去，学校后门的卫生整洁了不少，商贩们都只能在圈好的范围内摆摊，和步行街一样，虽说看起来整洁，但少了烟火气。

　　老板娘看见两人进来连忙拿着小本子和笔过来招呼。
　　“吃点什么？”容弋问。
　　“两碗馄饨，两份小笼包。”宋微澜朝着老板娘说道。

　　几人对视上老板娘兴奋了：“是你俩啊！我刚才都没认出来，我就寻思我很久没在东门碰到过这么大个帅哥美女了，怎么？毕业后来看看？”

　　宋微澜点头：“今天陪朋友来的。”

　　老板娘一副我懂的样子。
　　“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小情侣挺好。”

　　宋微澜欲解释：“我们……”

　　“老板娘快出锅，好饿。”容弋催着老板上饭，老板又忙去了。

　　宋微澜看着他。

　　“你别多想了，你和我在这吵架吵了多少次，不能现在还在这出丑吧？”

　　“明明是你要和我吵。”宋微澜反驳。

　　老板娘端来小笼包：“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爱老婆才能发财。你说对吧？老何。”

　　在后厨忙活的老板高声回应：“对，要听老婆话。”

　　宋微澜没敢抬头应声，要是上学那时候，她会立刻理直气壮地附和，让他乖乖听话。

　　她埋头吃饭，碗边出现了一双筷子，和一个小笼包。
　　她抬起头，只见他又若无其事地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个。

　　老板娘又端来馄饨，里面窝了俩鸡蛋：“天冷，多吃点。”

　　“谢谢老板娘。”宋微澜道谢。

　　“你们来了我高兴。”

　　小店的透明挡风帘进进出出，他们挨着窗子做，旁边还有一桌情侣并排坐着，女孩喝了几口馄饨不想喝了递给男孩，男孩又喝着剩下的那些。

　　宋微澜压下心里的情绪，专心吃着饭。

　　现在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当年的她根本想不到如今还有机会能和对面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年她都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现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手机铃声响起，容弋从兜里掏出手机。

　　“嗯，在吃饭，一会过去找你们。”

　　“祁霁他们吗？”

　　容弋点头。

　　“那我们吃快点过去。”说着她就吞了一大口馄饨。

　　“怎么，急着去当电灯泡。”

　　“没有……”她只是觉得现在和他在一块有压力。
　　他不像以前那样说个不停，总感觉怪怪的。

　　在宋微澜的催促下，容弋可算慢慢悠悠吃完了这顿饭。

　　两人从东门往校内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微澜看着已经发黄发旧的公寓外层，格局还是那样没变，久违的阳光，她们宿舍外面还晾着被子。

　　“我还记得那会宿管阿姨不让带饭进去，我们就通过窗户往里递饭，后来被阿姨发现了，把我们看得死死的……”想到趣事宋微澜忍俊不禁。

　　“我和迟让是你们宿舍的苦力，书本和饭都是从这里运进去的，懒虫。”他嘴角有抹浅浅的笑。

　　“毕业的时候我、叶秋、允可、李菁，去图书馆旁边那颗巨大的银杏树下面埋了一个铁盒子，我们约定，十年后要回来挖开那个盒子看当时的梦想都实现没。”
　　她边走边回忆，虽然天晴了，但依然很冷，她就将手塞进白色羽绒服的兜里。
　　容弋就这样陪伴在她身旁双手插在裤兜缓缓散着步。

　　“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挖到不。”
　　“你写了什么？”他问。
　　“忘了，嘻嘻。”

　　她怎么可能忘，那是她亲手写上去的和他相关的话。

　　他没有再追问。

　　两人出众的外形来来回回被不少人打量，有对情侣从旁边靠近，女孩子上前，怯生生地：“不好意思打扰了，您是宋微澜学姐吗？”

　　宋微澜惊喜，热情回应。

　　“我是你的师妹，也是英语系的，我好喜欢你呀……”女孩很激动，男孩在旁边也面露喜悦之色。

　　“谢谢。”

　　“学姐，方便和你合照吗？”

　　“好呀。”
　　“我男朋友可以也一起吗？”

　　宋微澜看了一眼旁边背着书包的帅高男孩，“好呀。”

　　“学长，能麻烦你帮我们拍张照片吗？”女孩将带着hello Kitty的粉色手机壳递给容弋。

　　容弋接了过去，两人站在宋微澜旁边，宋微澜搂住女孩。

　　“照了哦，三、二、一，咔嚓一声。”容弋弯下的腰又直了起来。

　　女孩接过手机审核了一眼照片，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吧。

　　“谢谢谢谢！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吗？好般配呀，祝你们长长久久！！”
　　宋微澜哽住，还没说些什么两人就道别离去。

　　“恭喜宋老师梦想成真，如今都有粉丝了。”
　　宋微澜闭嘴没提及网上容弋的女粉，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后他又嗤笑了一声：“长长久久。”

　　宋微澜低着头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不敢看他。

　　到了体育馆内，祁霁给了容弋肩膀一拳：“好小子，老子都拍完了你来干嘛？”

　　“来给你当背景板。”容弋回。

　　宋微澜朝孟晚棠点头打了个招呼。

　　“让容大总裁和宋大记者当背景我们可不敢。”孟晚棠揶揄道。

　　“宋大记者出名，刚才都有要合照的。”容弋开她的玩笑。

　　“没有没有，出镜正常都会被很多人认识。”宋微澜谦虚回应。

　　“怎么着，找个地儿再拍拍？”容弋问？

　　“摄影师都特么走了，要不我叫回来给你俩拍？”

　　“不了不了。”宋微澜连连摆手，这多不好，内心：“人家秋雅结婚……”

　　“看看，现在的小孩一个个篮球打得多好。”祁霁露出羡慕的表情。

　　“诶，害，别，打住啊，搞得我们好像七老八十了，人家都说，我们现在这个年纪是最有优势的时候。”

　　“什么优势，你守寡这么多年，还行吗？”祁霁不要命地朝容弋疯狂输出。

　　宋微澜和孟晚棠两人假咳了两声。

　　“你小子，来跟老子比一场。”说着容弋就脱下了外套架在了宋微澜胳膊上，“帮我先拿着。”

　　两人风一样地跑到小孩那桌，要加入和人家一起打篮球。

　　孟晚棠凑近到宋微澜的耳边：“你说容弋和小孩打谁赢？”

　　“不好说。”

　　孟晚棠不死心：“你希望谁赢。”

　　宋微澜和孟晚棠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笑了。

　　两人找了一个离他们最近的座位坐了下来。

　　那边场地上看起来如火如荼，祁霁开口：“兄弟们，等会轻点打，他。”他指了一下容弋，又指了一下宋微澜：“他在追那女孩儿，给点面子。”

　　男生们齐刷刷地看向宋微澜坐的方向起哄。

　　“去你丫的，尽管来，好久不打球四肢都退化了。”容弋活动了几下肩颈。

　　虽然宋微澜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见众人的反应也能猜到，这其中绝对和自己有关系。

　　热好身后比赛开始。

　　只见场上容弋的身姿矫健敏捷，在一个一个跃起灌篮后，他的目光不断扫过场外。
　　她亦起身大声为他喝彩！

　　大学生活过去了好几年，她在枯燥的工作中一直忙碌中，人一旦长大好像就没有了活人味。
　　久违的感觉再次回归，如果可以，她想一直坐在这里为他喝彩。

　　下场后两人均是大汗淋漓。
　　孟晚棠迎上前去，给祁霁递上已经打开了瓶盖的矿泉水。
　　“慢点喝，宝宝。”

　　容弋满脸黑线：“我的呢？”

　　宋微澜：“喏。”

　　容弋自顾自打开了瓶盖，嘴里念叨着有些不满，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临走前他们和刚才那帮男孩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

　　几人找了个泰国菜餐厅用完餐就回家了。

　　车子一如前几次般稳稳停在熟悉的小区楼下。

　　人总是在白天经历了盛大的欢庆后晚上就陷入了沉默中。

　　“咔嗒”一声。
　　宋微澜松开了安全带。
　　她侧过身去：“那，我就先走了。”

　　“嗯。”他点头。

　　在她正要打开车门的一霎那。

　　“你……”容弋欲言又止。

　　她迅速回头：“怎么了？”

　　随后他又摆了摆手：“晚安。”

　　她回了一句：“晚安。”

　　车窗内往外望去，她走到楼梯口又转过身来和他挥手道别，接着一道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他望着那道瘦骨嶙峋的背影，像极了那一晚被压在广告牌下的小白，让人心疼。
　　而后他叹了口气，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趴在了方向盘上。

　　宋微澜上楼后没有打开屋里的灯。
　　她今天很开心，但是她心里的话没能排解出去，她觉得容弋也是一样，刚才他叫停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无论是什么，绝对不止晚安那样简单。

　　她放下包包，脱掉外套后来到了阳台上，远远地，他就站在车子外面，路灯洒在他身上直发亮。

　　他手里捏着一抹猩红，抬头往三楼的方向望着，她赶紧回过身来躲在了墙后面不想被他发现。

　　大概五分钟的功夫，她再朝窗外望去，楼下已空空如也。

　　她怅然若失地朝卧室走去。

　　双手撑在脑后仰望着天花板，睡不着。

　　一小时后。
　　一通电话使她彻底清醒。

　　来电号码没有备注，但她熟得不能再熟。

　　“喂。”她坐起靠在了床头，将被子往上扯了几下护住了颈部以下的位置。

　　电话那边很安静，一道低沉的男声：“是我。”

　　“我知道。”

　　沉默……

　　他不开口，她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还没睡？”

　　“嗯。”他顿了一下又开口：“打扰了你。”

　　“没事，我也没睡。”

　　大概过了几十秒，他的声音又响起。
　　这次更加低沉。

　　”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黑暗中宋微澜心跳怦怦地，快跳出来般，这曾经是她无数噩梦中的一个场景。
　　铺天盖地的记忆迎面而来。

　　她扯了一下嘴角，冷冰冰的病床上外婆痛苦的面容、太平间外的告别、容柏国的劳斯莱斯历历在目，她头痛欲裂：“这还重要吗？”

　　房间很安静，冰箱一会儿低鸣一下，她听见了他在电话那端的冷笑：“我是贱，这么多年还觉得你是有什么苦衷。”

　　她没应声，鼻头早已酸了，她左手将手机拿远，右手捂着嘴巴强忍着不让那头的人听见自己的抽泣声。

　　“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的吗？我把自己整夜整夜泡在实验室用枯燥的实验填满每一分钟，我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停下来就想到你，那个时候我恨不得买一张机票冲到你面前问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她哽咽，只是一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不想分手，可是当初你父亲来找我，我和你的圈子又格格不入，那个时候你根本不懂我，你的朋友，你的家庭都有种让我高攀不起的优越感，我外婆的离世是压死我精神的最后一颗稻草……

　　他们两人之间，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过了很久很久……

　　“你现在呢？要不要重新和我在一起。”
　　他声音哽咽，仿佛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

　　这句话宛如一记重锤将她敲醒。
　　未知的困难再度浮现在她眼前，她怕吗？

　　她非常怕，她怕万一重新在一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甜蜜，她怕容家的人再次出现警告她的不识相，她更怕两人之间的芥蒂没有消失会毁掉过去那段美好的感情……

　　她迟疑，而电话那端正在等着她的回答。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单身，我也单身，我们彼此都很忙，如果必须要结婚的话，我们应该是彼此最合适的人选。”
　　他说得那样冷静干脆，好像只是例行公事般。

　　“结婚？”她被吓了一大跳。

　　“你可以不用立刻回答我，等你想好了再说。就这样吧，晚安。”

　　嘟嘟嘟……
　　电话那端传来挂断的声音。

　　怎么，突然，要结婚了？

　　要答应吗？

　　还是说，自己曲解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