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尔阳传》厦霜雪

1、我叫陆尔阳，是个女孩子

　　我叫陆尔阳，过年十三岁，来自汴京城东陆家。听到这个名字请不要误会，我其实是个女孩子。“尔”是祖父给我这一辈的孩子一早便定下的字，至于“阳”……那只是因为我爹见我出生之时太阳极好，就信口给我取的。我的族人们大抵是觉得这个气宇轩昂的名字有点儿不符合我娇俏的气质，又因为我在家族之中排行最小，故而一直叫我小丫头，以至于久而久之，稍远一点儿的亲戚大多都忘了我本来的名字。
　　哦，我还有一个大哥，叫陆尔枫。他这名字是我娘给取的，明显文艺了很多，我羡慕不来。他很厉害，十一岁便跟随二舅出征西北，平定了夏辽之乱，是族人们引以为傲的存在。小时候，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像他一样的大英雄，但是长大一点儿以后我就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舅舅说，他没办法带女孩子上阵杀敌。起初我信了，可是每每想起当年的传说以及近日来发生的一切，一个疑惑一直困扰着我——祖母和母亲不也是女孩子吗，为什么她们就可以跟着二舅一起去打仗？
　　没错，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随军出行成为了我们赵、陆两家习以为常的事情。每次乘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坐在母亲膝上的时候，她总会感叹：“可怜了我家小丫头，没赶上太平盛世……”可是我却觉得，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所有的安定都是那些像舅舅和哥哥们一样的勇士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浴血拼杀出来的。而我虽不能和他们一起打仗，却热衷于往返军营和阵地之间给舅舅送情报。每次打了胜仗，舅舅都会说，他们的胜利之中，也有我的一份！那时候的我，是真高兴——不仅能尝到胜利的喜悦，更重要的是，能尝到二舅母亲手烤制的大鹅……一家人坐在噼里啪啦的篝火旁，我嚼着鹅腿，听舅舅反反复复吟诵着：“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是的，点兵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一日晚上，二舅急匆匆地赶来通知爹娘，说辽军已经命人递来了战书，西北又要打仗了，明早就出发。我闻言立马回屋收拾好了行李，钻进被窝睡觉，这是那么多年以来我练就的一套条件反射。第二日天只蒙蒙亮，三军整装待发，在城门口呐喊壮威，城头之上官家亦来为我们送行。娘亲看了一眼领头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二舅，叹了口气，一把将我抱进了马车之中。
　　“沙场”总是千篇一律，王摩诘诗中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不曾见过；李太白写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我也不曾听过，我只知道，“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都是真的。但是这一次，能够离“寒光”那么近，我是没有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