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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孤立无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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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队说得有道理,机会很好确实应该把握住。”
苗宁边说视线不经意间和织女对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脂看看苗宁又越过织女看向其身后,只见黑飞虫一闪而过——好戏就要开始了。
苗宁同样越过织女的身体,注意到其身后灌木丛前方,黑泥里翻滚的墨长虫飞快消失。
绷直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织女站的位置很好,背对着灌木丛,身后又是之前两虫争夺之地。
这注定了她无暇顾及身后的动静,只是可以清楚地看到李脂的动向罢了。
苗宁把树杈塞进李脂的手里,推着人往灌木丛处走,轻声说,“再坚持一下,你的遭遇将会成为她无法抹去的证据?”
李脂点点头,在路过织女身边时忍不住屏住呼吸,短短几秒却像是过了一天那么久。
她绕过黑飞虫和墨长虫的争斗之地。
这里因为大量的黑泥渗透,导致此处比较容易塌陷。
特别是这块里还藏着没死绝的黑飞虫和墨长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她来一记。
“等一下。”
织女突然出声,李脂前行的动作一僵微微侧身,看向织女,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请你相信都是为了小队好,”
织女边说边拍了拍李脂的肩膀,“一切都为了积分,11号你再坚持一下,引出红爬薯。”
靠,感觉被PUA了,这女的手段高啊。
李脂满腔恶寒,勉强拉扯出一个笑来,“都是为了小队好,只是我的手受伤了可能会影响效率,还希望副队能够包容一二。”
李脂的言外之意是让织女不要和之前一样吵嚷,废物废物地挂在嘴上,惹人厌烦。
织女闻言面色一僵,她压下瞬间暴涨的怒气。
加速把玩着手里的双生白虫,要不是为了弥补刚刚的失误,她至于说这些软话吗?
苗宁眼珠一转,压低声指着李脂受伤的右手说,“我们的新队友受伤了,不适合引出红爬薯。不如从实力最高的开始轮流分配吧。副队你说呢?”
织女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只是想拖延时间而不是想自己送死。
虽然她有天赋值过千的实力,但最擅长的是逃命而不是送命,要是引怪的过程之中伤到她昂贵的脸怎么办?
她为了第三代蛛娘还多亏空了不少的小队月供,要不是因为她迫切地需要白玉虫,何必心急。
苗宁脸若平静的湖面,建议道,“副队的脸色看起来不好,不知道明天我们是不是会去采集另一种新的植株?”
李脂站在旁边老实又安分,总觉得苗宁是故意把这话说给织女听的,意在提交换。
如此想来,她还是逃不过引怪的。
这破日子真他喵和上坟一样的,随时可能去阴间和祖宗团聚。
“副队时间不多了。”
苗宁催着织女赶紧做选择,视线越过织女落在其身后的黑泥地上,眸光一闪。
黑泥之上翻滚的墨长虫已经竖起了身子,蓄势待发。
织女脸色一变,立刻点头同意了,反正她明天请假!
李脂注意到了织女脚边的黑飞虫,眸光一闪,“红爬薯的引导我来做!”
话音未落赶紧跳离危险的地方,避免被织女拉了当垫背。
岂料她不是捕蝉的螳螂而是那只被捕的蝉——头皮发疼整个人被迫停下身体。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后腰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她和黑泥地近距离接触,距离灌木丛只有半尺之遥。
“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不小心哎。”
织女得意一笑,连忙跑到其他同事的背后,享受着被人庇护的快乐。
苗宁拉起地上的李脂,看着从灌木丛鱼贯而出的红爬薯,脸色微变。
根据之前的经验,打扰了灌木丛的TA就是入侵红爬薯家园的坏人,也就是它们追杀的目标。
织女的手段果然高,这种情况之下11号就算是死了,也无法让织女伤筋动骨。
这样死掉,11号被害死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不行,11号必须活着。
苗宁率先出击甩着树杈准备分流红爬薯群,其身后是早已作扇形散开的队友。
李脂晃了晃脑晕乎乎的脑袋,低头看着脚下踩着的黑泥,又看了看飞快逃回灌木丛的黑飞虫。
略微有些遗憾,污染点跑掉了。
她知道现在不应该追究让她摔倒的罪魁祸首,而是留下三只红爬薯完成小队今日采集目标。
可等她完成今日的采集目标又有谁可以替她做证呢?
李脂咬了咬牙,捞了地上的树杈子跟着苗宁后退,却在瞧着鱼贯而出的红爬薯后脸色大变。
就算扫视也知道这数量不对劲,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第一次只有八只红爬薯,就算上一次采集出了意外是四只红爬薯出场。
这次最多也就9只红爬薯才对,而不是15只!
而且这些玩意的目标好像有些不对劲?
李脂用树杈挑出一只不大不小的红爬薯引进坑内。
这个头和织女引进坑里的那只个头差不多大。
她继续带着绕圈,大脑飞快运转。
明明采集之前织女说得很清楚——避免和红爬薯接触,且在5分钟内阻止红爬薯完成袭击,且不能回到红爬薯范围地即可捕获红爬薯。
那么因为炸膛留在这儿的那只红爬薯,是不是可以认为它回家了?
若按照这种思路算,这15只红爬薯该是处罚?
若是处罚,那这些红爬薯的目标呢?
李脂猛然转头看向织女,她怀抱中的炸肚红爬薯里放着双生白虫,而一闪而过的小黑虫仍在蠕动。
据她猜测,可以食用的红爬薯是看不到其腹内虫子的。
可织女怀中的那只炸肚红爬薯可并不符合这样的要求啊。
而且双生白虫,红爬薯真的就无法放弃嘛?
李脂不知道,她甚至无法开口提出这个假设,她挥舞着树杈试图扒出第二只红爬薯偏离追踪织女,失败。
尝试,失败。
再尝试,还是失败。
剩余的红爬薯根本不受她的牵引,甚至是第一只成功引进坑里的也固执地爬出坑。
这些红爬薯只认准织女,屡屡越过她或者其他同事要跑向织女的躲避点。
“该死的废物,11号你到底是怎么做事情的?!”
被数只红爬薯围堵的织女暴跳如雷,她询的规则里怎么就没说白玉虫对红爬薯的诱惑那么大。
甚至让这些红爬薯越过入侵灌木丛的李脂,执着地跟着她!
苗宁默不作声挥动树杈协助李脂把这些红爬薯挑得老远。
她也隐约猜测到红爬薯是在窥探白玉虫。
李脂吞了吞口水,手上动作不慢。
最好的情况发生了,该死的双生白虫就是个信号弹!
红爬薯对于双生白玉虫的执着让李脂捕捉到了一些灵感。
她抬头看向不停躲在其他同事身后的织女,脚下移动避开织女,避免被其当作挡箭牌。
15只红爬薯,8个人拖一个不听话的累赘还是有些吃力的。
特别是织女还不安分,嘴巴上不饶人,偶尔还拉个队友挡灾,数次差点就害的人被红爬薯抱脚。
看得人牙痒痒,心里冒火火。
再这么拖下去指不定都要留在这里当花肥料了!
李脂三步并作两步扒开队友,不想害织女了,猛地抢夺织女怀里的炸肚红爬薯往旁边一扔。
果然,追着织女的红爬薯们立刻就少了一大半,改追着炸肚红爬薯跑了。
直接减轻了不少同事们的压力。
李脂眼睛一亮,她的猜测是对的,还不等她解释身体一歪。
站也站不稳直接跌倒了,大量的红爬薯被她压在身下。
120斤的肉压下去大部分的红爬薯都变成了破烂。
织女呆呆地站在原地,“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站在这里?”
只是她眼中藏也不屑于藏的喜悦是那么的刺眼。
苗宁不语,她们的眼睛又不是摆设,织女屁股翘那么高都把人撞倒了,傻子都知道这不可能是不小心啊。
李脂满脸惊愕,她看着在身下晕开的红爬薯,瞧着慢慢爬出来的黑飞虫,暗道:完蛋了。
一只黑飞虫就让她整个手背血肉模糊,而她压在身下的红爬薯又不止一只。
她焉能活?
织女得意地勾起嘴角,11号就算不死也会毁容的,而且谁知道这人这么弱站不住导致受伤?
和她有什么关系。
【脂脂,你的机会来了,按照光暗双生的原则,你身上的东西只怕是要靠红爬薯来处理了。】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现在寄生虫入侵了你任何可以看到的皮肤,没有人会尝试带你回去,这个时候刚好和红爬薯谈判,你手里窝着金边菜种明月夜不会放任你的死亡。】
李脂默然,她能说什么?
说自己坏心突起,却没有勇气干坏事,结果祸福相依?
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了轨道,可她除了当个哑巴继续走下去没有其他办法。
她感觉到后背一阵瘙痒,她不敢动弹。
这些黑飞虫很可能在她翻身的瞬间吃掉她,就像是之前看到过的被虫子吃成白骨,还是沦为凶手工具人的骸骨。
苗宁看了眼死气沉沉的11号,又看了看得意扬扬的织女。
不得不承认,织女确如她阿哥说的那样,是个满腹算计的蜘蛛女。
论起阴谋诡计来,没几个赶得上织女的。
一如现在的局面,明明之前11号已经分去织女身前大半的红爬薯。
可现在织女直接通过一个不小心撞倒为由,让11号直接摔在了大量的红爬薯上。
直接让本来围绕她身边的红爬薯危机直接解除,只是这做法确实没底线。
她还是要保住11号,把这祸害踢出去为妙。
只是11号的身体状况不妙啊。
李脂眼看着有布料包裹的身体大部分都安然无恙,只是手这些没有保护的部分成为黑飞虫的目标。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上冒出了一个个糖豆大小的脓包:尖头白基座发黄,遍布皮肤几乎找不到一处没包的地。
只要看到李脂手背惨状的人都沉默了,特别是被零星几只红爬薯围攻的织女更是脸色大变。
她虽然知道红爬薯里的东西厉害,可也没想到效果那么好。
本来她不想弄死废物的,只需要这废物心甘情愿地臣服她。
可惜,还有一个不听话的——织女冷冷地瞥了苗宁一眼,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11号就死不了。
不过,她又不是死人,怎么会任由苗宁踩着她当个圣人呢?
“要不是我,躺在那里的会是你们任何一个。”
织女说着,招呼诸位听话的队友带上准备上供的食物,快点回到基地才是正经事情。
眼看苗宁突然弯腰准备拉起李脂。
织女飞快上前拍开苗宁的手——“你想死吗?11号已经没救了!赶紧地,把地上的白玉虫带回去,我们快走。”
李脂闻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那些恶心的脓包密密麻麻,难以入目。
她喉咙有些干,哪怕是高科技时代的二十一世纪,类似她这种伤口都是非常耗费时间精力的。
更何况是一个看起来不靠谱的月见菘呢。
【安心,明月夜就在暗处偷看着,不会让你死的。】
李脂心下安定几分。
明显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除了护住自己的口鼻之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心神去做或关注其他事情了。
她唯一必须确保的就是不让该死的黑飞虫通过口鼻进入身体。
苗宁听到织女的话沉默不语。
她挥开那些该死的红爬薯,拽起李脂遮脸的手,却在看到其脸上的状况后慌忙松开了手。
毫无遮掩的脸显露在了血月之下,哪怕是昏暗并不明晰的环境之中,李脂面部的恶心可怖程度依旧吓退了不少队友——
被黑飞虫接触到的皮肤无一例外均冒起了豆大的脓包,发黄发脓让人望之生厌。
李脂头脑昏沉,被苗宁甩开手后,漂亮水润的大眼睛望着天,懵懂无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见了树叶之间一闪而过的脸,那是明月夜的分身吗?
本来因为苗宁动作而迟疑的队友纷纷围在了织女的身边,显然她们同样决定放弃李脂。
大不了也就是恢复之前的采集状态,反正她们经常罚站总比被连累死了强。
李脂好像又看见了树叶间的脸,她想抬起手去遮住眼睛,可手沉重极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手也好脸也罢,脓包在无声无息地长大。
李脂察觉眼皮也肿得厉害,她不过是将计就计,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猛然咬住舌尖剧烈的疼一下子就驱赶了瞌睡虫。
她大如铜铃的眼睛嵌满是拇指大小脓包的脸上,实在惊悚。
完全看不出李脂之前的风情万种,瞧着更像一个应该丢进焚化炉的尸体。
织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扬扬地笑言,“我很遗憾,我掌握的采集规则还是不够,关于红爬薯的规则虽然售价便宜但其复杂多变程度超出我的想象,感谢11号给我们的演示关于红爬薯内部傀儡虫的危险程度,希望经过这次的教训,你们能够更好地完成采集任务。”
李脂清楚地听到了织女得意而张狂的话,难道她的命只是给其他人吃教训用的嘛?
不行,她不能死,她死了岂不是让仇人痛快?
李脂有些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满腔血腥味。
她除了舌头疼之外并没有感觉到其他的疼痛。
她现在都不敢去摸自己的脸,指不定被糟蹋成什么样了。
“积分难道比队友的生命还重要吗?”苗宁失望地看了眼织女,她觉得阿嫂错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乖乖听上头的话,不伸手偷拿更多的日供?
扫视周围迟疑不决的队友,斩钉截铁地说,“10号已经退队了,队正也因身体原因无法任职。今天她可以这样对待11号,明天就可以这样对待9号、8号、7号、6号。”
每说一个号码,苗宁的视线就落到对应的队友身上,没有一个人敢和苗宁对视。
“虽然11号遭受了污染,但不是无药可救。”
苗宁边说边从采集篮之中取出一个玻璃瓶,“她是我们的队友,采集小队的第十一人。”
李脂闻声望去,只是她现在的眼睛模糊得厉害,都快要看不清天地了,更不要说苗宁捏在手里的东西。
她真的那么重要吗?
李脂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你要放弃嘛?】
李脂说【我只是拒绝不了,被其他人肯定坚定地选择】
【你被我明月夜注意到了,他……并不是良人】
李脂没有说话,她甚至没有听到引导的这句话。
她的眼睛已经不仅仅是模糊而是看不见了,只能隐约看到一线。
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是累赘,很想飘出去看一看——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苗宁捏着一个手指长的玻璃瓶,一手砍掉半截瓶口。
她赶紧捏开李脂唯一没有长脓包的半边嘴唇,紧闭的牙齿找不到半点能灌进去的地。
苗宁叹着气不断呼唤李脂的代号,给她翻来覆去地讲述药剂的重要程度。
李脂不明白,明明说月见菘说她还可以坚持,可为什么她却感觉要死了呢?
难道天真要绝她?
李脂咬紧舌尖,嘴巴充盈着满满的铁锈味。
她无法阻止灵魂飘离而出,那种轻松惬意感让她有些上瘾。
有些像是夏日的午后,睡在阳台的躺椅上。
橘调的阳光透过窗户、帘子,些许照在搭在腹部的手指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脖子边有些痒,她微微睁开眼瞧见了一抹艳丽饱满的唇,喉咙忍不住滑动,想亲。
那漂亮的嘴唇开开合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李脂忍不住支棱其上半身,侧脸靠近想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
她本来懒洋洋的心脏被春天的气息所包裹,她好像……想吃甜甜的酒酿圆子了。
他嘴角上扬,唇边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小家伙,你想做什么?”
想亲。
李脂看着对方模模糊糊的脸,视线黏在其绯红的嘴唇上。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耳边不断响起的“贱皮子”所压制。
可身体突然的渴求,还是打破了李脂慵懒迟钝的精神。
她立刻意识自己现在的状态非常的不对劲,她要自救,她要张开紧闭的嘴巴,她要让苗宁拿的药汁倒进她的身体。
苗宁终于捏开李脂的嘴唇,她直接把乌黑黑的药汁全部倒了进去。
半滴都舍不得遗落。
药剂是很清新的味道,有些像是猕猴桃汁。
李脂吧咂着嘴,回味着口腔之内尚未完全消失的味道。
说实在,猕猴桃果汁混合着铁锈味并不好受,但被束缚无法飘离身体的感觉又很让她安心。
最起码,这样的她是活着的。
可能药汁正在发挥作用,李脂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快不少,本来头昏脑胀感也减退不少,甚至她的眼睛都已经可以睁开了呢。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却受限于肿胀的眼皮,小小的缝隙内她还是可以看见苗宁无比冷静的脸。
她忽然就平静下来了,最起码她并不是孤立无援不是嘛?
注意到李脂的目光,苗宁俯身轻声道,“我在。”
苗宁俯身轻声道,“我在。”
李脂只觉得眼睛很酸,眼泪卡在眼眶之中不断打转,迟迟没有落下。
有一个人坚定不移地选择她,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备胎。
苗宁看着眼前这张可恐的脸,视线落在其格外漂亮的眼睛上。
眼泪水卡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大大的脓包完全压迫了眼皮,更显得这双快变成一条线的眼清澈可人。
苗宁忽地就明白了为什么织女一定要毁掉11号了。
一个仍然没有被生活压垮的漂亮女人,如何不让她们这些地沟里的老鼠嫉妒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