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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叹息镜·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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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焕然带着些嘲弄的意味看着面前两个震惊不已的人:“没错,就象外面传的一样,这宅子里闹鬼,而且这个鬼就是我爸爸,目前为止他除了偶尔出现吓到宾客之外,没有任何伤害他人的举动,我也丝毫不想找什么高人来镇邪除妖,所以你们可以结束这种无谓的调查了,随便编个什么理由给我妈就可以了,放弃调查,我妈承诺的委托费我会一个子也不少的给你。”
穆英琅反应快一些,问出疑惑:“所以说,其实温先生一直知道家中闹鬼?那为何不向令堂说明呢?”
温焕然叹了口气:“我家虽然世代信道教,我妈本人跟道教的一些大师交情不错,但其实她骨子里根本不信这些的,我说了也没用,她也不相信是自己的心理有问题,坚持认定家里有人搞事,已经因为这个辞退了两个家政员,我不想她把自己吓出病。”
穆英琅看看他,刚想说既然宅子的主人已经做出了决定自己或许应该听从对方的意见,忽然听得甄灿开口:“英琅,你说温总跟你说的情况是,只有她在的时候宅子里才闹鬼对吗?”
穆英琅怔了怔,点头道:“是的,怎么?”
“那不是鬼魂。”甄灿沉声说道,“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肯定不是鬼魂,那上面完全没有魂魄的气息。”
温焕然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甄灿:“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鬼魂……怎么可能?”
甄灿犹豫了一下后说:“呃,我前一阵被砸伤进了医院,醒来以后就可以看到一些东西……”他随口胡诌道。
温焕然居然接受了似的看着他:“濒死经历后产生的通灵眼?”
甄灿倒是被他的淡定弄得有点囧:“呃……是的……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温焕然笑了一笑:“我也是!小时候曾经有一次掉进水里差点淹死,被人救起来以后开始能看到那些东西。”
甄灿看了一眼穆英琅,这种事难道真的会有?不料穆英琅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好似在说:这样也行?
两人都被对方的目光看得纠结不已,不过既然这样,说明温焕然显然也不能算是普通人了,因此许多话倒是可以放开了说了。
“请问令堂知道你有通灵眼么?”穆英琅问。
温焕然摇头:“我妈不信这种东西的,小时候我说过一两次,结果被她送去医院看心理医生看了大半年,所以后来就不说了,说了她也不信。”停了一下,又说,“你说他不是我爸的鬼魂?那是什么?”大概是因为对方跟自己一样有“通灵眼”,他对甄灿的态度倒是比对穆英琅好许多。
甄灿摇头:“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是鬼魂,如果他是鬼魂那身上应该有死气才对,这人并无死气,肯定不是鬼魂。”
他们这边说着,就见那镜中的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话,然后流露出快乐的表情,点头,开口说了句什么。
三个人立刻停止了交谈,认真的看着镜中的男人,注意着他的举动。
镜子里出现的人始终只有谢长铭一个人,但场景却并不一定是在这个温家别墅内,或许是以往看到他的人都只是一眼瞟过,并没注意到这一点,事实上,镜中的谢长铭经常是处在与人沟通的状态下的。
比如刚才的场景过后,忽然象电影镜头切换一样跳转到了一处幽雅的饭店里,谢长铭神情有些紧张的拿着刀叉,面色微红,不安的用手里的餐具摩擦着已经没有食物了的碟子。似乎有话想说,又好似不敢开口,不停的抬头看向镜子的方向,满眼羞急。
过了半晌,他似乎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放下餐具,一只手伸进西装内袋,取出一只红色的戒指盒……
看到这里甄灿忍不住开口了:“这不是会令尊向令堂求婚时的情景吧……”
温焕然抽了抽嘴角:“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还是个精子。”
甄灿囧……
谢长铭的手紧张得有些抖,以至于打开那只戒指盒的时候竟然几次都没成功,终于打开来露出里面一只造型普通的钻戒时,温焕然眼里微微有些红,轻轻说:“这戒指我妈一直戴着。”
象是无声的默剧,谢长铭的表情在递出戒指之后,从期待到紧张,再到无法形容的狂喜,几番变化,显然他的求婚成功了。
再然后,场景又是一变,四壁洁白,居然变成了医院病房,谢长铭满头大汗的冲进来,这次场景里第一次出现了别的人物,那是一个躺在婴儿床上的小宝宝,只不过这个小龙套只出现了一瞬间,随着谢长铭的移动,很快就被抛到视野以外去了,谢长铭的脸依旧是对着镜子的方向,表情尽是担心和快乐,说了许多许多话,只可惜镜子并没有传声的能力,他们听不到。
温焕然忽然闭了闭眼,声音有些涩:“我妈说,生我的时候,我爸正在国外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颁奖典礼,听说我出生,奖也没领,就飞回来看我。”
穆英琅道:“我觉得他不是回来看你,是来看生你的那个人的吧。”
看到这里,穆英琅似乎悟出了点什么来,再次开口:“看起来这确实不象是鬼魅做祟,倒好似是某个人的心镜实映。”
温焕然问:“什么叫心镜实映?”
穆英琅道:“每个人的内心就如一面镜子,不论外人看来这人是什么貌相,但其内心必然会有一个最透明最干净的地方,称为心镜,心镜会将人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又或最悲伤,最遗憾的事牢牢的映在其中,时常出现在回忆中。”他停了一下,让听着的两个人消化这个认知后,继续说,“通常来说,心镜只存在于人心内部,但如若久久沉浸在回忆中不得解脱,再加上遇到一些有灵气的人或事,将其诱发出现,便成了心镜实映。”
“那这是谁的心镜呢?”甄灿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心里已然有了答案,“温夫人?”
穆英琅看向温焕然:“据说令尊与令堂的婚姻并不被人看好。”
温焕然对于这个问题显然是非常敏感的,一听到立刻板了脸冷冷说:“那是据说!”
穆英琅叹了口气,无视了对方的敌意,继续说:“听令堂对我的描述,令尊对令堂似乎并不单纯是出于爱慕。”
温焕然没有回答,而发出一声冷笑,目光停在镜子上,这时镜子里映着的是谢长铭抱着一岁的温焕然,父子俩面前还有一个小小的蛋糕,点着一根蜡烛,显然这是一家人在为小温焕然过一周岁生日,谢长铭亲了一下儿子的小脸,然后抬起脸来对着镜子方向说了一句话,因为很短,所以就连不懂唇语的人都能看明白,他说的是:亲爱的,我爱你。
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谢长铭对镜子这一方表达出来的爱意,谁也无法想像他的表现会还渗杂着什么其他的感情,甄灿和穆英琅都从心底里认定了一件事,不管温婉温夫人怎样想,怎样说,但是她的心镜其实早已给了她最完美的回答,她的丈夫爱她,丝毫不比她少。
“我妈是个认死理的人,她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在事业上就更加用心,她说她要用事业来弥补容貌的缺陷,可其实却从来没有放下过心里的包袱,我爸的家境跟她不能比,他们婚后蜚短流长的就不停过,她自己心里老是想不开,就算这些我都知道都看得到,可我说的一点用都没有。”温焕然无奈的说道,“所以我才希望你们随便编个理由让我妈不要再追查这件事了。”
穆英琅与甄灿相互看了看,默然接受了他的提意。
末了,甄灿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不打算让你妈……温夫人知道么?这镜子里反应的事,她应该最清楚也是记得最深的。”
温焕然摇摇头,带着一种近似冷酷的表情说:“不了,爱情不是用来怀疑的,她怀疑说明她爱得不够深,说什么都没用。”
穆英琅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赞同他的话,甄灿则忍不住苦笑:“你们未免将人的感情看得太单纯了。”
穆英琅笑道:“其实人的感情也并非看起来那么复杂,比如你看温夫人的心镜,她其实是知道谢先生的感情的,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甄灿叹气:“是啊……”
这时,天已然完全黑了,温焕然对于事情的结果还算满意,加上对于甄灿这个同样有“通灵眼”的人很有些亲切感,顺便对于穆英琅也不那么反感了,于是三个人从沙龙出来的时候气氛显得轻松了许多。
事后,穆英琅对温婉解释说,由于温宅的年代久远,建筑时使用的沙土中含磷物质过多,随着时间逐渐释放出来,造成了磷火让人误以为是幻影,不过好在这些物质对人体无害,所以这些幻相也就无伤大雅了。
不久温家别墅进行了一次大装修,从此那心镜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穆英琅说是因为温婉对于这件事的疑虑不再,心镜便也就不再强烈,自然也就不再出现,甄灿却觉得或许是温夫人终于了解到丈夫的感情,解了心结自然就不再需要心镜了……不过至于温夫人是怎么了解到谢长铭的心意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温焕然终于还是忍不住对他母亲说了这件事也不一定。
总之叹息镜的事算是结束了,穆英琅在现代社会的第一个案子算是有了一个颇美好的结局,而丰厚的委托费还没让他跟甄灿乐呵几天,新的事情就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