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星传》冯林簿

12、阿玛卓画像

　　她的眼睛亮得吓人，有一瞬间我唬了一跳，几乎以为她拥有了数以千计的瞳仁。眼瞧着眼睛的光芒融入了她坠在额间的绚烂繁丽的坠子，我理应尊她一个神的封号，再把她一记拍进壁画里，把来人送入她该去的地方，可她沧桑并且将继续趋于苍老的眼皮和脸庞收束了那种光芒，提醒了我她只是一个碌碌的凡人。

　　盘古是开天辟地的创世之神，那盘古的鲜血会是什么颜色的？

　　分开混沌的宇宙之后，盘古轰然倒地，鲜血变成了奔腾的江河，流经了神州大地，蒸上了冲天的云雾，为所有生灵给予来自地表的甘霖。那血淌下来的源头，会是力量最旺盛的地方，来不及归海，没有被稀释，没有犹豫，没有沾染世俗的尘埃，只有如万马奔腾的磅礴力量与不二的决心。

　　如果盘古的血是金色的，是如太阳般闪耀的色彩与光辉，那么它们应该在最开始就汇成了她的眼睛。

　　阿玛卓啊，阿玛卓。我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她依旧温柔地笑着，没有一点儿躲闪。

　　我伸出一只手来，掩住她的眼睛。我不敢用力，也不敢看她，因此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如我所愿，又或是逆我所求，只知道她的眼睫就像白鸽扑通直跳的翅膀，在我掌心间飞跃。

　　我叹息地道，求求你把光芒敛去，否则这世上将再无祭坛，再无灵川，再无阆甘珥氏神和阿玛卓，只有众生归寂、众神湮灭后执手立于灵川最矮的山坡底下的黑色背影。

　　我的凡人阿玛卓，我的月亮阿玛卓。我的太阳神阿玛卓，我的金刚菩萨阿玛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