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的星》妘铎

5、主意

　　地下室人猪大战的时候，特意在一楼留意动静的南宫星早已笑得人仰马翻。怕太过分，还下意识捂嘴了好一会。别看那只小畜生四五十斤重，跑起来灵活得让人叹为观止啊！
　　就差为它鼓掌叫好了！

　　南宫星一边在脑海里勾勒着地下室此时此刻的欢乐画面，一边把手里的辣条往嘴里塞，再灌几口冰镇的快乐肥仔水，那感觉别提有多逍遥了！

　　很快，南宫星就听到一阵“蹭-蹭-蹭”急促的上楼脚步声。

　　斯文表情狼狈地出现在一楼，瞥了一眼边玩手机边津津有味嚼着辣条的南宫星，克制着几近崩溃的情绪：“楼下那肥猪是你的么？”

　　“肥猪？”南宫星抬头，故作一头雾水状，“什么肥猪？”

　　“是你的吧？赶紧把它带走！”斯文算是瞧出来了。
　　也是，这楼里也没其他人，不是面前这位的，还能是谁的！

　　“啊！我想起来了！我朋友暂寄在我这，光完游戏把这小畜生给忘了！它在地下室么？”南宫星猛然一拍膝盖，很是惊讶。

　　“嗯……”斯文眼神冷了几分。

　　“那你帮我把它带上来吧。”南宫星轻松一句，又低头去瞧手机屏幕。

　　“……你自己来带，我抓不住它。”斯文一想到楼下沙发上、床上、地上狼藉一片的画面，就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南宫星再次抬头，疑惑地瞧了面前小子一眼，随后慢悠悠地起身，“哦。”

　　两兄弟一起下到地下室，谁都没有吭声。

　　南宫星一眼就瞧见那站在沙发上吭哧吭哧的小畜生，忍俊不禁，再扫了一圈四下，乱得一塌糊涂，下意识掩住了鼻子：“好臭……”

　　“赶紧把它弄走。”斯文的耐性再一次被挑到了极限。

　　“畜生！你这个小畜生！”南宫星没有理睬，反而忽然激动地朝那肥猪吼了两声，着实把一旁的斯文给吓了一大跳！

　　随后南宫星才慢悠悠地拿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拨了过去：“黑娃，你过来一趟，把小畜生带走吧，吃不消了……”

　　斯文微皱眉头，只能干瞪眼：“……”

　　.

　　半小时后，彭小章再一次出现在小洋楼门口。

　　当彭小章下到地下室，看到眼前这一片狼藉时，倒抽一口凉气，说话都起了结巴：“……星、星仔……这里世界大战了？”

　　“你这畜生估计水土不服吧……你还是今晚就把它带走吧。我想我应该不适合养猪。”南宫星强忍着笑，装一本正经说话，余光有一搭没一搭地掠向站在墙角阴暗处抽闷烟的小子。

　　“……好吧。”彭小章有些哭笑不得，见在场还有个一直闷头抽着烟不吱一声的陌生人，下意识凑近南宫星，压低声音八卦，“这人谁啊？”

　　“……鬼知道，你赶紧把你的猪给抱走。这些家具都是新买的！”最后一句话，南宫星故意揪起嗓子说。

　　“行吧。”彭小章觉得似乎有什么好戏发生了，也识趣，当下没追着问，而是娴熟地吹了两声口哨，就把那在床上独自撒泼的肥猪给唤到了脚边，“瞧，多乖啊！”

　　“……”南宫星和斯文不约而同面面相觑一秒，随后各自迅速错开视线。

　　“星仔，那你这地方就自己打扫喽！我得赶紧回去给小畜生好好洗洗！”彭小章也机灵，他的茶杯猪闯祸了，作为主人，赶紧撤才是上计！

　　.

　　南宫星在阁楼呼呼大睡的时候，地下室的瘦削身影还在忙碌。

　　已经夜里两点了，斯文直起发酸的腰，终于结束了这棘手的清理工作。作为有严重洁癖的人，这一轮打扫是不折不扣地蚀人心智。

　　半小时前，为了驱除那股隐隐约约的猪骚味，斯文还特地出门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好几罐空气清新剂，回来后一口气全喷完了。
　　可即便如此，现在静下来细细感受，还是觉得到处都有残留。

　　“沁人心鼻”的丝丝痛苦……这一夜，怕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斯文打开微信时，看到最上面一条未读信息，是十一点左右陪跑的那个小魔女发来的。

　　「斯文哥，明天有空不？我带你认识一个人。」
　　下面还紧跟着一个笑容非常灿烂的动态Q猪。

　　斯文哑然苦笑，迅速回了过去：「不了，明天忙。」

　　.

　　第二天，是星期六。
　　南宫星破天荒闹了七点的闹钟，起了个大早。
　　心底怕被人报复，所以早早醒来做好防御准备。

　　谁曾想，整幢楼从早到晚就他一人。
　　地下室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整天都没见踪影。

　　晚上快七点的时候，南宫星决定出门溜达一圈。
　　刚踩上凉鞋，就接到家里阿姨的电话，说明天就会过来，委屈他了这两天都只能吃外卖。南宫星嬉皮笑脸地应付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南宫星见整个屋子灰漆漆一片，心里多少有些惊讶：那小子还没回来？

　　直到夜里近一点，南宫星才听到院子里铁门打开的声音，凑到阁楼窗边，隐秘地往下一瞅，只瞅见一抹黑黑瘦瘦的身影，急急地穿过院子后就瞧不见了。

　　.

　　“人猪大战”的事，让南宫星一夜无眠。
　　总是怕自己一不小心闭眼，地下室那小子就会突然出现在阁楼，指不定手里还会拿着铁棒大刀什么的，然后出其不意地朝他发起偷袭……

　　和昨天一样，一整个白天都没能听到楼下有任何动静。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南宫星想去地下室一探究竟，蹑手蹑脚刚走到半截楼梯时，手机突然响了！吓得他赶紧屏住呼吸三步并两步疯狂朝一楼逃！

　　补觉的斯文被吵醒了，惺忪的双眼迷糊地朝楼道拐弯处一扫，并没有出现任何身影。

　　“星星少爷，是阿姨，我回来了，但忘记带铁门钥匙了，你帮我开下门。”沈娟把两大袋晚餐食材放在门口，对着手机里的人大声求助，隔了好久，才听到电话那端低低出声道：“好……”

　　.

　　“沈姨，您回来了！”南宫星见门外熟悉的面孔，主动弯下腰提起那两袋食材。

　　“是啊，这两天有好好吃饭么？哦呦，我看都瘦了呢！”
　　掐指一算，沈娟来这个家，给面前这个男孩做饭已经快八年了。一眨眼，以前的小不点已经长成了一个又高又帅的年轻小伙，沈娟的心里忽然忍不住有些唏嘘。

　　“哪有！每天都吃得饱饱的，不过还是想念沈姨您做的菜啊！”南宫星憨憨一笑，不想让面前的阿姨担心。

　　“等着哈，阿姨马上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好嘞！”南宫星把手里的食材一股脑扔到厨房地上，盯着它们瞧了一会，随后若有所思了两秒，“那我先上楼了，可以吃了您喊我！”

　　“好的，去吧！”沈娟爱怜地看着孩子转出厨房。

　　.

　　“沈姨……”兴冲冲从阁楼赶到一楼餐厅的南宫星，看着面前分成两个区域的菜色，疑惑极了，“怎么一模一样做两份啊？”

　　“噢！忘了跟你说了，你爸爸有给我打电话，说家里会多一位斯文少爷，但他不吃辣，特意叮嘱我做菜分成两份！一份辣的给你，另外一份不辣的给斯文少爷。”沈娟摘下围裙，温柔一笑。

　　“什么？！”南宫星始料未及，随即各种不爽，“不是吧？沈姨，那您不得累死啊！每道菜要一模一样做两遍啊？！”

　　“不打紧的，阿姨就一起做，放调料时分两份就行！”沈娟笑笑，不以为然，“斯文少爷人回来没？我听你爸说，他一定要住地下室？”

　　“……鬼知道……”原本兴致冲冲的南宫星这会瞧着面前被特意做成两份的菜肴，心里各种细锁的异样，一张脸也慢慢拉了下来。

　　“嗨！您是沈姨吧！晚上好！”斯文出现得很是时候，主要还是闻到了饭菜香，躺了一天肚子也饿得咕咕叫，索性就上楼来瞅瞅，谁知正好开饭。

　　“是的，斯文少爷，赶紧坐下吃饭吧。这些都是不辣的，你爸爸特意叮嘱我的！希望你会喜欢！”沈娟见新来的少爷长得也是斯斯文文的模样，看着就是温和好脾气的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谁爸爸啊！呵！”南宫星听到“你爸爸”三个字，更加不爽，当下甩黑脸给在他对面坐下的小子——见他云淡风轻地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边吃边吧唧嘴，南宫星的一对眼睛都气疼了。

　　“……额。”沈娟有些尴尬，站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

　　“沈姨，您做的菜真好吃啊，比我妈烧得还好吃！看来南宫叔叔说得一点都没错！”斯文故意不去瞧对面的人，转头冲沈娟灿烂一笑。

　　“喜欢吃就好！喜欢吃就好……”
　　沈娟不是傻子，这短短几分钟的事，就瞧出来了：她的星星少爷一点都不欢迎面前这个温文有礼的斯文少爷……
　　看来以后，她得碰到不少难题吧。

　　.

　　一顿晚饭，南宫星吃得比以往任何一餐都要少。
　　这会回了阁楼，正好彭小章的视频通话弹了进来。

　　沈娟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有些心疼。
　　打算炸点南宫星最爱的薯片鸡翅，给他做夜宵。不然以他的食量，晚上才吃这么一点，不用到半夜就会饿醒的。

　　彭小章是来提醒南宫星，明天就是周一了，叫家长去学校见教导主任的事可别忘了。

　　南宫星皱着眉头听完，并没有立马吭声。

　　“星仔！卡住了？”彭小章见屏幕里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一动都没动，下意识以为网络卡了。

　　“没……”南宫星犯难，但琢磨了两天确实没整出一个好点子，“我看退学算了。”

　　“啊？！”这话一出口，把彭小章吓得不轻，“别闹啊！星仔！你这也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啦！你家户主给学校捐了多少钱啊，即便魔鬼死老头找你麻烦，学校也不会让你退学的啦！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屁，都没船……”南宫星不想继续在这个烦人的问题上费脑，“算了，再看吧。”

　　彭小章却忽然急中生智：“星仔，我倒有个好主意……”

　　.

　　夜里十点。
　　南宫星吃完整整一盘薯片炸鸡翅后，打着饱嗝走进了电梯，打算去地下室。

　　电梯门开的时候，着实把忙着画画的斯文吓了一大跳，转头瞧了一眼杵在电梯里似乎没打算出来的人：“……”

　　“有时间么？我们聊聊。”南宫星愣了好久，才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双大长腿，很快就挪到了地下室主人的面前。

　　“聊什么？”斯文合上画本，微微转身，面无表情地回应。

　　“给你介绍一份兼职，做不？”
　　南宫星把关于斯文的事情告诉哥们后，彭小章听到“陪跑”一事就推断出斯文在做兼职赚钱，加上前两天赔了两万块人民币，按道理应该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兼职。
　　这也是彭小章给出的主意。
　　眼下南宫星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来试试。

　　“具体些。”斯文严峻的神色稍稍松了松。

　　“明天下午两点半，去我学校一趟，见下教导主任，给你五百块。见完就转，现结。”南宫星也不啰嗦。

　　“……”斯文听后，茫然一片，“见教导主任做什么？”

　　“……”南宫星很想掉头就走，可关键时刻理智占了上风，“我有好几次没去上学，教导主任让我叫家长去谈谈，这家里，除了我就你了——”

　　“好——两千块。”斯文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原本还想讲具体些的南宫星，同时眼睛都不眨下地把酬劳的金额往上翻了几番。

　　“……”南宫星猝不及防，一是对方同意得如此干脆，二是对方竟然坐地起价！

　　“行就成交，不然两分钟后，就不是这个价了。”斯文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把南宫星脸上的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好……两千就两千。”南宫星咬咬牙，决定答应，“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明天过去了，别多事！那魔鬼死老头是个话痨，你听他讲就行，偶尔回应几句场面上的话。”

　　“嗯。放心，我懂。”斯文煞有架势地点点头，一副成熟深沉的模样，“不过，到时他问我是你的谁时，我怎么说？”

　　“……”南宫星感觉到胸口憋的那股气似乎膨胀了不少——快炸了，“实话实说。”

　　斯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