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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姜慈舟车劳顿一天,托着病恹恹的身子,才到福州郊外。

      一下马车,就在手帕上呕出大滩血块,吓得旁边奴仆都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姜慈摆了摆手,连忙解释。

      “本王无事,尔等切勿到处走动,惊扰周边村民。”

      “阿弥,随本王来。”

      姜慈一语未毕。

      也不知在何处蹿出来一名暗卫,身法灵动,如游龙般自如。穿着黑色锦服,一柄长脸悬挂在腰间,一举一动皆有规矩与风范。

      “是,王爷。”

      姜慈拿着阿弥呈上来的地形图纸,到处转个遍,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就将这里摸透了。

      【系统,一个月赚万两黄金,这也太难了。】姜慈心里嘀咕。

      【可宿主已经拒绝去刺杀四皇子的选项了,再次拒绝完成任务,就只能清空积分了。】

      姜慈内心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声音,这是绑定的13号权谋系统在提示。

      身为股票操盘手的自己在熬夜给客户增值套现时不小心睡着了。

      一觉睡醒,就莫名穿了书,还配了个权谋称帝系统。

      原本说好给自己一个炮灰女配角色,只需演绎一个失势毁容的将门虎女角色,绑个恋爱圣母系统,成为攻略文中的万人迷。

      结果穿成病弱的三皇子,更可怕的是这个三皇子除了生理上的不举外,还智商堪忧,蠢钝如猪。

      兄弟不敬,大臣不忠,就连皇帝爹也认为对此不闻不问。

      娘是个身份低微的浣衣奴婢,被外界传成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在后宫斗争中处于绝对劣势。

      在外人看来,三皇子实属烂泥扶不上墙。

      穿到这里几个月中姜慈不仅在夺嫡中出师不利,还被卷入朝堂的阴谋诡计中,可谓是身心俱疲。

      为培养和扩大自己的势力,顺利完成系统发布的夺嫡任务,便拖家带口来福州这边收购些凋敝的传统手工作坊,赚取些钱财。

      “王爷,可有看得上眼儿的?”

      一阵沙哑又磁性的声音响起,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姜慈眼角泛起薄薄的红晕,冷眸氤氲着层层莹光似是一汪深潭,让人不敢贸然靠近。

      阿弥见状,顿时闭上嘴。

      又随着王爷灼灼目光眺望而去。

      原来王爷看中了村尾的一家甚为破旧的纺织小院。

      半晌,姜慈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注视着阿弥,不带半分情绪的声音,一字一顿倾吐。

      “经商之道,处事之道,待人之道皆在人道。”

      语速缓慢而有力,带着某种干钧之力,让人不得不仔细聆听。

      “本王要人才,亦然要产才之地。”

      姜慈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冷风吹过,姜慈觉得浑身酸疼,嗓子里一阵瘙痒,忍不住大咳出声,一股血腥味瞬间蔓延在鼻腔内。

      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姜慈感觉到有什么披在自己肩膀上,转头一看,是阿弥挡在前头,还把身上披风解下,倒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姜慈感受到披风上残存的温热,一股血腥气息。

      突然忆起……

      宴会上那一剑,差点要了阿弥半条命,也让自己彻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只要有了主人,心就有了归处,纵使骨化形销,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这是阿弥的誓言,他曾捂着重伤的腹部,突破重重围困,来到自己身边。

      她要和阿弥,一起活下去……

      举目四望,满目荒芜,遍地枯黄。

      残垣断壁间的蛛网随风飘摇,碎石瓦砾散落满地,潮湿的砖石缝隙间滋生出斑驳的青苔。

      小院破败,鼠蚁乱跑,蚊蝇四飞,一片斑驳,只有那只大黄狗瞧到自己这副生面孔,狂吠不止。

      姜慈看见阿弥抽剑正要往狗头上砍杀,便立刻呵斥。

      “不要滥杀无辜,看家护院是它本职。”

      姜慈指了指破败不堪的茅草屋。

      “真正的狗在这里头。”

      霎时,里面传来一阵阵吵骂打砸声。

      阿弥隔着薄透窗纱戳破一个洞,小心翼翼查看里面的情况。

      “王爷,那妇人要被打死了。”

      “那便活捉,速战速决罢。”

      姜慈耷拉眼皮,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浓稠的黑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阿弥势如破竹闯了进去,当胸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一只手紧紧攥住暴动男人的胳膊,犹如铁钳一般,常人定是难以撼动。

      “那个乌龟王八糕敢打老子?!”

      姜慈没理会瘫倒在地的男人。

      阿弥的脚踩在那张泛红的脸上,两只贼眼滴溜溜乱转。

      伴随着一声哀嚎,男人脸上的阴险狡诈更加浓重,市侩小人的嘴脸暴露无遗。

      在来之前,姜慈已经派人调查将此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此人叫朱殷,乃是村中无人敢惹的恶霸,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在外欠一屁股债,只得让媳妇儿日夜缂丝纺织,都快熬瞎了眼儿,都补不上大窟窿。

      最终,典当自己妻女。

      姜慈望见那妇人似是行尸走肉般目光空洞,衣裳上凝着灰土,披散的头发上也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容貌枯槁,一身狼狈。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这等泼恶!你日间是甚么狠毒心肠!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我跟你拼了!

      妇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疯狂的抓挠着自己的肌肤,陷入了一种疯疯癫癫的状态。

      姜慈赶忙去安慰。

      结果妇人却发起狠,也不知哪儿来的一根尖簪往男人那边飞扑而去。

      姜慈怕闹出人命,眼疾手快,冲挡在前。

      一根簪子戳破入肉,疼感席卷而来,肩膀处顿时出现一个大窟窿,暗红的血汩汩流出。

      姜慈两眼一抹黑,两脚发软,咳嗽更加猛烈,双颊苍白得犹如光洁的细瓷,隐隐泛出丝缕清冷凉薄之色,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病态,一副快要死的模样。

      “公子!”

      阿弥慌乱而又急促的声音在上头传来。

      姜慈跌入到温暖的怀抱。

      感受到属于阿弥的滚烫体温,还有那起伏的胸膛和湿热气息。

      “无碍。”

      姜慈强撑着起身,望着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妇人叹了口气。

      “给她足够的银两罢。”

      姜慈刚要转身,就被人拽住衣摆。

      是那妇人忿恨盯着自己,脸憋得像烧红的铁块,牙齿执拗地咬着薄唇。

      “恩人,奴不要钱,虽是贱命一条,但也知天地良心,礼义廉耻,可遇人不淑,就连亲女都护不住!”

      “若是公子将这井蛙腐鼠之辈绳之以法,奴做牛做马当报此恩!”

      姜慈听闻这番话,知时机已来,便用眼神示意阿弥去将那男人紧绑了,连忙上前阻止妇女别再往地上磕头。

      “阿弥,将他送去官府,按照律法关个一年半载,在市集再买些吃食,天黑以前回来即可。”

      “可公子您受伤了……”

      “快去,本王不说第二遍。”

      “是。”

      阿弥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往男人颈脖狠狠砍去,让其昏厥后,大手一捞,在肩上扛着,匆忙离去。

      姜慈看到这家徒四壁的景象,试探问了问。

      “听闻这村儿里,秦氏的缂丝技术最为绝妙,以丝为丹青,传梭作画,如此精美细腻,连印章都能织出来。”

      姜慈语气顿了顿,依旧挺拔清隽,笑容淡然。

      “回公子的话,那秦秀香正是奴家,缂丝技艺本是祖上传承下来的,也有配对的全本和图纸。”

      全本和图纸!

      有了这两样,倒是能开个缂丝纺织厂,顺便还能设计些新鲜的花样儿吸引人眼球,再联系些商铺合作,也不愁多赚些银子。

      古往今来,女子钱花在装扮上,男子钱花在酒水上,这两样最容易牟取利益。

      未等自己表态,秦秀香又跪下,上前挪移到自己跟前,苦苦哀求。

      “秀香知晓阁下身份尊贵,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还有一事想求恩公。”

      “何事?但说无妨。”

      “奴有一女,唤为朱翠翠,正值豆蔻年华,被卖入浮香阁已经有大半个月,还请官人将其救出,若此事一成,莫说是这作坊,奴家的性命都可不要!”

      “你说的可真?”

      姜慈脸彻底垮下来,目光冷冽如刀,散漫地把玩着手中的纸扇,带着一丝丝倦意,却依旧无法掩盖那股凌人的气势。

      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自己手中的筹码已不多。

      “千真万确,奴可发誓!”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若有一句违心,含有欺骗之嫌,就叫奴被乱棍打死,永不得超生!”

      秦秀香眼神坚定,竖起三根手指,一板一眼地在起誓,神情焦灼。

      “行了,既然都赌上性命,那本公子就信你便是,别总把死挂嘴边,也不嫌晦气。”

      姜慈穿过来是个病秧子,天天咳血,成天浸染在苦药里,被银针扎过全身,真怕极了那个“死”字。

      她要是在书里死了,那就永远回不去了!

      而后,姜慈从秦秀香嘴里倒也得知些消息。

      这浮香阁还真大有来头,只接待达官贵族,皇亲国戚,凡是入阁者,不是些家道中落的高官名门之女,就是从小培养名动京城的花魁优伶。

      但凡是入了浮香阁的女子,今生今世恐怕都难以解脱。

      姜慈望着秦秀香悲凉眼中凝结出几分一冀希,承载着世间所有的沉重和虚弱。

      喉咙里有些多余的话儿便咽下,滑进肠肚里,不愿再提。

      秦秀香带着她在村里到处逛了逛。

      那些黝黑的农夫们在田地里锄着地,干瘪消瘦的躯体忍受着太阳的炙烤,古铜色的肌肤上渗透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在大地裂缝里。

      “福州正处干旱,可官府并未有任何作为,只不过让些官差成天过来巡察,耽误了好些天农活,庄稼颗粒无收。”

      “官差凶恶,我们做百姓每天杀鸡沽酒好生供着,没曾想,就在前几日,王大腰家起了气,挥舞锄头打破官差的头,他现下还关在牢狱里被折磨嘞。”

      秦秀香叹了口气,自知失言,赶忙闭上嘴。

      怪不得,刚才自己出来时,姜慈大老远就瞧见那些老百姓一个个眼阴凄凄的,嘴似乎要卒什么人,挺直身子做出防备姿态。

      怕是那些人把自己当做是官府里的人了。

      秦秀香要领着自己刚迈出几步,一大片各路人马就堵住去路,那阵仗着实也让姜慈有些胆寒。

      那些手持钉齿耙和斧头,光着大膀子的庄稼汉子,眼中迸出仇恶凶光,要将自己开膛破肚,削骨剔肉般。

      有几个倒是胆大的狠,揪扯着自己的衣领,眼看沙包大的拳头夹杂着一股气流袭冲而来。

      秦秀香不管不顾挡在自己跟前,向他们解释道。

      “乡亲们,这位公子不是官府的人,只是个行商卒夫,有话儿可仔细说来听听,何必挥刀舞棍的,倒是伤了自家人的心!”

      有个大汉脚上套双棉鞋篓子 ,面色薰黑,身子矮墩,嘴里还咀嚼根狗尾巴草,指着自己,破口大骂。

      “去你奶奶个腿肚儿!打量你这一身行头,就知是个荣华富贵的主儿,不是缙绅地主,就是霸王老爷!”

      “俺管你是什么鸟人,只要进了俺们村,就打得你满嘴找牙儿!”

      遽然,一只雄壮铁臂扼制住自己的颈脖。

      姜慈哭笑不得,用力挣脱又没多大力气,任凭对方跟捏鸡仔似的拎起自己,留下双腿在空中乱蹬,憋得满脸通红。

      这个废物般的身体!姜慈心里咒骂。

      溺水般的感觉直冲脑门。

      粗糙的虎口扣抵着自己的动脉,像水蛇一样缠绕,不断收紧用力。

      垂死挣扎成为自己最后本能。

      秦秀香跑上前,却被这些人死死摁住。

      歇斯底里和疯狂啮咬,以及对村外人的万般维护,让那些村民只觉她疯癫得毫无道理。

      于是直接将怒火转移到姜慈身上。

      一阵头晕目眩,恍惚中突然看见阿弥的背影。

      一身月牙色黑锦袍裁剪得恰到好处,映衬得背影清瘦如竹,墨色长发随风清扬,剑眉斜飞入鬓。

      “阿弥!”姜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

      救我!

      而那人转眸。

      却逐渐幻变成个女子模样。

      朝霞映在她的鬓角旁细软绒毛上,像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柔软低垂的斗篷虽遮掩住千娇百媚的面容,但樱红的唇依然摄人心魂。

      那女子眯着眸子,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一眼对方,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臣服之心来。

      “放开他。”

      姜慈还以为那女子是来救自己的。

      结果又听见。

      “让我来。”

      这女子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村民竟然倒也肯听她的话,齐刷刷让出一条道路。

      女子表情异常平静,素手轻抬,轻轻摩挲上姜慈的腕骨。

      然后一把打掉掐住姜慈脖上的那只手,满脸狠厉。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轻被迫倏然松开。

      感觉到新鲜的空气,姜慈大口大口喘气,披散下青丝,绯红涨漫上脸颊。

      一种极致破碎凸显而出,眼泪就像豆子似的,忍不住下掉落。

      柔弱不堪之状态,激起人的保护欲来,也惹来村民的闲言碎语。

      女子伸手掐出姜慈下颚,涂满凤仙花汁水的指甲刮痧着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感传来。

      “竟是个痨病鬼?”

      “正合我意。”

      清冽空灵的嗓音就像是佛塔檐下暗哑的铃,仿佛是一颗石子跌入湖泊漾开褶皱的水纹,尾音拖长。

      染了旁边烟雨垂柳般,袅袅俏俏,撒娇妩媚。

      姜慈本就被簪子刺上,又被掐疼,情绪一激动倒是呕出一股血,拽着女子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力最后一口气。

      “救救我……”

      便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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