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143 ...
-
这还是乌丸志间第一次站在这座全透明的玻璃房前。
里面的情景与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关在里面的人或许是沉默的，冷淡的，疲惫的，焦灼的，却不该是这样没心没肺的。
林沐正扒在玻璃墙边，笑得两眼弯弯，冲墙外值班台后的值班人员比划着，嘴里还念念叨叨：“饿了……”
实在是有些憨傻。
乌丸志间脚步一顿，忽然想起——这人是林沐啊，此情此景放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乌丸志间和值班人员讲了几句，拿了遥控器，按下按钮，那一扇玻璃墙便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道一人多宽、可供出入的缝隙。
林沐看到乌丸志间，脸上的笑倒是未收，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她脚下退开半步，端端正正站在门的另一侧，一眨不眨地看了乌丸志间几秒，开口就挑衅道：“这钥匙，不是你偷来的吧？”
“我现在有这个权限。”乌丸志间侧过身，言简意赅，“跟我来。”
林沐站着没动。
乌丸志间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又停下，向后看去。
只见林沐冲他举起自己的双手，上下晃了晃：“不用捆着吗？万一我半途跑了，或者不小心弄伤了哪位，算谁的责任？”
“你跑不了。除了你自己，你也谁都伤不了。”
听着乌丸志间斩钉截铁的回答，林沐垂下双手，轻轻“嘁”了声：“好吧好吧，我会给你面子的，不乱来。”
她迈开步子，并且记得在踏出玻璃墙的前一刻从善如流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滴滴滴——”
脚伸出玻璃墙的一瞬间，整个空间的灯管瞬间转红，四处响起巨大的警报声。
两位值班人员被这动静吓得一激灵。
乌丸志间垂眸看向林沐脚腕上那个精致的金属环，其上的指示灯正疯狂闪烁，像失速的心跳。
林沐停下脚步，继续捂着耳朵看着乌丸志间，似乎在问：你也有这个权限吗？
乌丸志间研究了半晌，又借值班人员的对讲机对谁讲了几句，最后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警报声这才止住，红光褪去，一切恢复如常。
林沐重新迈开步子，脚环随着她的步伐，一步一闪。
路过那个摆放着蛋糕的值班台时，她的脚步放慢，食指飞快地在奶油花顶上刮了一下，然后塞进嘴里。
刚抬起头，正对上几步外乌丸志间的视线。
林沐轻咳一声，直起身，把双手背到身后。
乌丸志间看着她，沉默了两秒，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想吃就拿着吧。”
林沐就等他这句话，话音未落，她就毫不客气地端起蛋糕盘，一垂首就将那朵幸存的白色奶油花一口吞掉，然后才拿起叉子，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谢谢。”
“客气。”
林沐抿着嘴里的奶油，抬眸瞥一眼乌丸志间的背影。
他这句回答，莫名让林沐心头涌起一股“吃断头饭”之感。
林沐快走几步跟上乌丸志间，她一边将手里的叉子插进蛋糕，一边随口问道：“你心情不错？是快被放出去了？准备去哪个分公司实习？”
乌丸志间脚步没有停顿，只是眼帘微垂，余光瞥了林沐一眼：“我心情不错？”
“不是吗？”
“算是吧。”
“学习公司业务顺利吗？”
闻言，乌丸志间哼笑一声，带着一丝残留的自命不凡：“难道我看起来很笨吗？不感兴趣，不代表不擅长。”
林沐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你缺的那几年时间和经验，不是靠‘擅长’就能弥补的。”
乌丸志间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立即恢复平和，他侧过头，目光在林沐手里的蛋糕上停了一瞬，接着话锋一转，坦然道：“也是。但——”
他抬眸，看向前方，“——这不是有你吗？”
“我说过要帮你了吗？”林沐手里的塑料叉在乌丸志间眼前一划。
“我对你不好吗？至少，我喜欢你是真情实意的。”
林沐拿着叉子的手微微一滞，抬眸和乌丸志间对视一瞬。
林沐当年接触乌丸志间之前调查过他，比起他两位内敛低调的哥哥，他进警视厅之前一直是很张扬的性格，爱好广泛，又喜欢在各种大活动中露脸。
他的事很好打听。
不需要刻意彰显家世，只要长相端正，性格好，穿着整洁，看着又是一副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开朗模样，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是被喜欢被追捧的对象。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环境，人很容易迷失自己。反正总有人揣测他的喜好，有时候，他只需多看一眼，下面察言观色的人就会双手呈上来。
久而久之，缺乏同理心，独断专行就刻在骨子里了。
虽然乌丸志间身为刑.警并不会在人前端什么高人一等的臭架子，但喜欢不喜欢，爱不爱这种自降身价的话，他也从不需要这么明确地说出来。
总会有人替他说的。
反正两人认识这么久，就算是打算在一起，直到订婚结婚，她也从没在乌丸志间嘴里听到过这种字眼。
而且，有些话不说倒好，一说出口，反倒更加轻飘飘，显得全是利用，而无半分真情实意了。
几天之间，乌丸志间真是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林沐敛了眸光，面不改色地用叉子划拉了一大块蛋糕塞到嘴里，摇着头，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那你的感情路还真是一点都不顺……”
面对林沐的嘲讽，乌丸志间只继续道：“你不是想知道流火的近况吗？”
林沐“嗯”了声，却并不顺着他的话问流火。
乌丸志间顿了下，又道：“你应该思考过吧？我大哥想干什么，我二哥想干什么，我又想干什么？”
“难道你们一家人不是劲往一处使吗？”
乌丸志间轻笑一声，瞥一眼林沐：“这还用我解释吗？你和流火，和泉，和安藤莉子，和黑泽阵，难道是劲往一处使的吗？你对他们隐瞒了多少，他们又对你隐瞒了多少，人与人之间，有真正的信任吗？”
“你们是亲兄弟。我一个外人，可没本事以疏间亲。”
亲兄弟。
乌丸志间垂下眼帘。林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是让他更清楚地明白了，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她却始终对他保持警惕。
不管在谁看来，血脉，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如果他能早点察觉到，就不会在家族之外游荡那几年，这种虚假的逃离除了徒增弥补不上的时间和经验，没一点用处。
正义是很重要，律法和秩序也很重要，但是权柄，同样重要，甚至比前者的重要程度更甚之。
没有权柄，一切都是虚幻。
权柄，是唯一能连接现实和理想的桥梁。
以前，他完全没有，所以他“羸弱”。
至于以后……乌丸志间捏了捏手里的钥匙……他会逐渐将所有悉数掌握在手中。
“别装傻。”乌丸志间毫不示弱地回道，“挑拨离间是你最擅长的事情。”
“抬举。我也是跟你哥学的。”林沐咀嚼两口，忽然有些腻了，顺手就把手里的蛋糕全部丢进了走廊的垃圾桶里，“闲话少叙。你今天是准备带我去干什么？”
闻言，乌丸志间微微有些诧异，观察着林沐的面色，见她丝毫不显神思迟缓，才提醒道：“今天是周一。”
林沐脚步一顿，乌丸志间扭头看向落下一步的林沐。
“怎么？”乌丸志间问。
林沐敲了一下脑袋：“没什么。只是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
“不想去？”
“别人就算了，你第一次来请我，我还是要给个面子的嘛。”林沐冲乌丸志间笑了笑，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是嘛……”乌丸志间眯了眯眼，伸手就要拉林沐的手，“那就…合作愉快了，夫人。”
林沐有些犯恶心，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吃东西，她装也不装地直接避开：“别别别……”
“嗯？”
林沐立马上敬语，唇角带笑，眼神凛然：“之前和您攀关系是我唐突，我一只高级小白鼠，多拉低您身份……是吧？”
乌丸志间看着林沐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心中暗想：自己如今真是步了父亲和两位兄长的后尘，越来越有乌丸家的姿态了。
真是……可喜可贺？
所以这属于乌丸家的姿态到底是来自乌丸血脉的本质，还是说，所有人都是被推着走上这条路的？
……乌丸志间敛下眸光。
其实没区别。
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洗不掉血脉里的污秽和肮脏。
这么想着，他垂下手，只说：“那你走我前面吧。现在这样，好像你在押送我一样。”
再次走进那个“条件艰苦”的拍卖会场，林沐依旧坐在第一排最左侧的位置，只是身上灰扑扑的病号服略差了些，和这个场合格格不入。
流火依旧不在。
林沐侧过头正准备再问一次乌丸志间“流火来吗”，但是偏头的那一瞬间，忽有“一只花蝴蝶”从她余光“飞”过，林沐眼皮一跳，直接大脑宕机，忘记自己刚才准备说什么了。
黑泽阵站在人群中正卖弄着自己蹩脚的英文，随意一瞥，就看见了乖巧坐在第一排的凛……不，林沐。
“什么？”乌丸志间问。
林沐立即回神，扭头看向前方，思绪空了一两秒，才说：“想问流火来着。反正你也不会说，算了，不问了。”
乌丸志间隐约觉得林沐有些异常，想了想，只以为林沐讨厌这种场合，于是安抚道：“我哥今天不在。流火状态还好。”
林沐垂下眼，皱了下眉：不在？还是诱饵？不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得不偿失。
黑泽阵见林沐偏了一下头，余光往这边瞟了一瞬，接着她立即转头，目不斜视。
乌丸志间凑近她说了句什么，林沐坐得越发端正，就连双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腿上。
黑泽阵抿了下唇，犹疑着往前走了几步：这么浮夸，一眼就认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14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