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chapter1 ...
-
2017年5月，东京。
梅雨季节的空气总是格外潮湿。
缆绳上残留的水珠在挣扎许久后终于悄无声息地坠入积水汇成的黑潭中，污秽的脏水倒映出灰色的天幕和来人的身影。鞋尖落地溅起一小簇水花，伏黑惠简单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被打湿的裤脚。
“很抱歉，因为最近人手实在是不够，只能请你来帮忙了。”伊地知将眼镜扶正，边走边向伏黑惠介绍任务的相关情报。
“我没关系。”伏黑惠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清楚，“就是这里了吧。”
眼前是一道漆黑的小巷。杂物乱七八糟地堆放其中，一只死老鼠四脚朝天地躺在下水道旁，浑浊的眼珠空白地瞪着深处，里面隐约传来的怪异声让人不寒而栗。
伊地知竖起双指：“由我来降下帐吧。”
伴随着古老咒语的吟唱，黑色的帷幕从天空缓慢降下，将空无一人的街道全部包裹住。伏黑惠正欲抬脚进入帐内，在眼睛扫到某处后又调转了方向。
“伏黑同学？”伊地知紧跟在伏黑惠身后，停下的瞬间不由得屏住呼吸，“这是……？！”
眼前的场景出乎了俩人的意料。
浑身是血的女孩侧躺在地上，凌乱的头发贴在额头，脸色苍白近乎透明。外套像是被人粗暴地扯开过，里面的衬衫被血染红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手臂和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暗红色的血液正从这些缺口处不断涌出。她的体温冰冷，只有微微张合毫无血色的双唇告知面前的俩人她还有生命迹象。
“是咒灵做的吗？”
“不是很能确定。”伏黑惠蹲下身仔细查看着女孩的伤口，“身上有很多种的咒力残秽，根本分不清是咒灵还是诅咒师留下的。”
“这……”伊地知的视线在伏黑惠和女孩的身上来回摆动着。
伏黑惠看出了辅助监督的犹豫，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女孩身上：“您先送她去家入小姐那边吧，这里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伊地知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横抱起：“请多加小心。”
*****
你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速下坠。耳边似乎有人在说着什么，微弱的声音似枪林弹雨般令你耳鸣炸裂，你睁开双眼——
眼下是星云般迷乱的黑色块状物，你在这个混沌的空间内坠落着。
“停下！”你下意识地大喊，身体却如你所言奇迹般地停在半空中，“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记忆里唯一清晰的画面就是一双奇色瑰丽的蓝丝绒眼眸，剩下的就全是空白。
你想你大概是失忆了。
耳膜捕捉到了完全听不懂的声音，大脑却莫名其妙浮现出了相应的含义。你循声看去，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同你一样漂浮在这个布满星云的空间中，她双手合十，双眼紧闭着，看起来是在吟诵着某种咒语。
像是接收到了你的目光，她缓缓睁开眼睛。混浊的眼眶停滞不动，死死地盯着你，让你不禁联想到恐怖片里出现过的女鬼，颈脖本能地起了鸡皮疙瘩。
“你醒了。”她的声音沙哑。
“你……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茗纪，你该回到夏油杰身边了。”
你疑惑道：“什么意思？”
“只有回到夏油大人身边，拯救这个即将被毁灭的世界。”奇怪的少女自顾自地说，“你才能复活。”
“请等一下，我想问问你说的那个茗纪，到底是谁，我还是你？夏油杰又是谁？还有那个拯救世界，又是怎么回事？”
少女眨眼间便来到你的身边，苍白修长的手指撩起了你肩上的头发：“好神奇，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的手指在你的心口处打转，贴着你的耳朵轻声说道：“我们，都是茗纪啊。”
听完少女的话，你陷入了沉默。
从她的讲述中，你得知自己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身亡。阴差阳错之下，你的灵魂进入了一个跟你一样叫鹤丸茗纪的女孩体内，也就是你面前这个少女。鹤丸答应复活你，作为交换，你要代替她完成任务，即让那个叫夏油杰的人爱上你。
“为什么让那个人爱上我就可以拯救世界？这听着就很无厘头吧！”你勉强捋清思绪，“而且那些什么咒术师咒灵的，我根本就不了解。要不你……”
拒绝的话语在对上鹤丸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吞回了肚里。她一点一点用力地掰开你攥紧的手指，同你掌心贴掌心：“我们已经约定‘束缚’，如果茗纪不愿意的话，下场可是很惨的。”
可你已经死了啊，再惨还能惨成什么样？你腹议，脑中却突然闪过那双记忆中的蓝眸：“可我好像有男朋友了吧？这种情况下，还让我去攻略一个陌生人，感觉对我男朋友不大友好。”
“男朋友？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鹤丸歪了歪头。
“可能我实在是太爱他了？”
“那又怎么样，他反正也不知道。而且攻略成功后你就可以复活，继续和你的男朋友在一起。”
“我想我们应该是纯爱来着的。”
“是吗？”鹤丸嗤笑一声：“你大可破坏我们之间‘束缚’，你之后会怎么样你无所谓。但是你的男朋友呢？夏油杰可是要杀掉所有的普通人，如果你不去阻止他，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可是要在下面相见了，你忍心看着他死掉吗？”
胸口突然一阵绞痛。
一个名字在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又消失在记忆深处，只剩下无所适从的舌尖突兀拉出一阵沉默。
良久，你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这才是我认识的茗纪。”鹤丸语调上扬，充满着愉悦，连带着双眸都有些清澈起来，“都怪那个人，把你伤得那么重，害得你都不记得我了。”
“那个人是？”
鹤丸抬起你的下巴，迫使你看着她。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一字一句地说道：“五条家的六眼，五条，悟。”
*****
伏黑惠刚回到高专时，便收到了家入硝子发来的短信。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身上残留的诅咒血迹，来到了二楼的医务室。
手术似乎才结束没多久，医疗废品还堆积在垃圾桶内，没有来得及收拾。家入硝子猛灌了一口冰咖啡，像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伊地知则站在一旁，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病床上的女孩。
女孩穿着病号服，平躺在薄被里。尽管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她的脸还是跟刚才别无一二，十分苍白。头发被家入硝子贴心地别在耳后，伏黑惠这才发现女孩的颈脖处有一道淡淡的红痕。
“伏黑，你是在哪里发现她的？”家入硝子的声音颤抖着。
伏黑惠如实回答：“今天的任务地点，目黑区的一条小巷子里。”
“目黑，目黑。”家入硝子仰头跌坐在转椅上，抬起左手挡住了双眼，“难道真的是她吗？”
伊地知问道：“您说她是鹤丸前辈吗？”
“我不知道。”家入硝子放下手，将目光投向病床，“虽然她长得和茗纪一模一样，尤其是脖子上那道疤，我不会认错她的。但是我这边已经没有了茗纪的资料，做不了鉴定。”
“如果她是咒术师的话。”伏黑惠说，“或许可以通过咒力来判断她到底是不是那位前辈。”
“可是五条先生还在出差，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伊地知的音量愈发愈小。
“我知道了。”
家入硝子起身离开转椅，快步走到窗边。外面仍旧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有几只麻雀在树枝上短暂地停留一会，又匆匆飞走了。家入硝子推开窗户，任凭带着潮气的风将她的头发吹乱。她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莫西莫西。是硝子吗？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这个GREAT TEACHER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五条悟活泼的语气，家入硝子隐约能听到他那边咒灵发出的惨叫。
“五条，你先冷静一下。你听我说——”家入硝子顿了顿，“我们找到了一个疑似茗纪的人。”
大楼倒塌的声音让家入硝子的心跳慢了半拍，她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
她听见五条悟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