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更事，未识春秋》四个文文

7、走远了千万里怎么办

　　收假回到学校，特别是坐到了完全陌生的桌子上，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的，像做梦一样。

　　程双的新班级，班主任教数学，目测四五十岁的样子，是一位头发已经是地中海了的男老师，叫章宇。

　　她放假在家里打听过了，七班理科成绩比他们班原来好点，算年级中列水平，不知道分班后会咋样。

　　程双来第一天就透着后排的高个子男生那里知道了他们班主任外号叫章老头。

　　老头子，啊不，班主任走进教室，讲了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内容关于，新的班级和睦和欢迎新同学之类的。顺便提了一嘴编位子的事情。

　　程双轻轻拍了拍她的同桌白晶晶的手臂，贴合白晶晶的语气，同样小声地问“你们班一般怎么编位子啊。”

　　程双用的还是“你们班”，没办法，换过来觉得别扭。

　　白晶晶看看了程双，呆呆地回答:“一般看大家意愿，不过后排的话除了几个男生没啥人愿意，就跟别的班学，也按成绩来了。”说罢她摇摇头。“所以我们班位子每次基本上压根没啥变化。”

　　程双示意她懂了之后，开始盘算起来她上次分班考试考得咋样，好像全班二十几，比以前确实好不少。

　　在她的努力打听下，她了解到了七班是个数学和英语老师当道的班级。也就是她的天使和恶魔同时当道。

　　程双也不知道该干啥，也写不进去什么作业，听不进去任何课，就整天拿起书开始整理，看着自己本来就不多的书，再去掉一堆文综，确实是少得不像个高中生。

　　来这个班要说有什么好处，除了成绩排名升了不少，不得不说，楼层比以前低了，不用太累死累活多爬一层楼，也挺好。

　　她的新室友，一个叫莫雨潇，一个叫郑玥，两个人本来就都是七班的，整天都腻在一起，都是属于活泼开朗的小女孩，但是反正不是李雨轩那种类型，额，李雨轩，想到她程双一下就笑出来了，李雨轩，疯子型。

　　但李雨轩可是在一班啊。自从和周南陌正式见过面之后，她稀里糊涂地开始尤其羡慕成绩好的孩子，像周南陌那样，维持成为年级第一是怀着一份什么样的态度和专注力呢？

　　父母让她补课，她一口答应了。

　　一方面是为了周南陌，可扪心自问起来，更多的是因为，她开始羡慕了，开始害怕了。

　　她最好的朋友雨轩和她……有好感……的男生去了最好的班。

　　成绩好的和成绩好的进一个班，成绩差的在楼上黯然销魂。（因为重点班在一楼，其他班级在高楼层。）

　　程双好几次想下一楼去找雨轩，但是又不好意思，还好两姐妹有心电感应，李雨轩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在了七班门口。

　　看到雨轩的那一刻，程双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飞奔过去，两个人抱在一起，跳得起码有数丈高。

　　好朋友就像天上的星星，她不总在你身边，但你知道，她总在那里，永远不会离开。

　　“你这新班氛围比我那班好！”李雨轩叹气说，“我真是掉那群好学生窝里面去了。埋头苦干，改变命运呢。”

　　“哈哈，你也好好学习去呗”程双故意逗她，“努力过他们所有人。”

　　李雨轩抬头白了程双一眼，“学不过，实在学不过。”

　　程双有时候也好奇李雨轩以后会干什么，这孩子看上去没心没肺，问她想做什么她也不知道。不像程双，程双虽然也不知道，但是在心里还是悄悄就给自己设了好多好多的防，比如工作体面一点，钱挣多一点……

　　现在事实虽然是，他们两个人都不努力。但她甚至仿佛已经能看到李雨轩的未来，名牌大学，受人欢迎，光芒万丈。

　　这种情绪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显著，程双觉得，一次分班考试，重点班和普通班，把他们已经隔了千万里。

　　明明她从前根本不会拿什么成绩评判任何人的。

　　可是越长大越发现，

　　我们往往可以做到努力选择支持和相信别人，却越来越忘了相信自己。

　　她怕有一天离在乎的人越来越远。

　　也许程双也应该努力一点，哪怕去试试啊。

　　程双拉着她的两个新室友，晚自习前溜去书店，狠下心，咬咬牙，花了好多生活费，买了几本崭新的资料书。

　　她一副大难赴死、艰苦卓绝的表情，让旁边两个孩子一度以为程双原来也是个发狠的姑娘。

　　废话，白花花的银子向东流去，让她感觉心都在滴血，表情能不悲壮？能不算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嘛？

　　不管了，银子不能白花。

　　她回到自己狭小的桌子上，把桌面上的书都搬到一边去，掏出笔袋，特意拿出前几天新买的黑笔，像是完成某种庄重的仪式感，在几本书封面上犹犹豫豫了好久，反复比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写下她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端详了良久，又开始犹豫，该从哪本开始写起好……

　　就这样扭扭捏捏好久，一事无成，但是格外专注。

　　还没等她终于选定了英语五三，准备与恶势力抗争到底，就被他们班主任贴心叫走了，斗争计划惨遭夭折。

　　班主任最近一天找几个新同学谈谈心，好巧不巧偏偏是现在才轮到她，程双心里嘀咕，她要是不能打败英语魔头，都怪老班。

　　她摸索着踮起脚尖，走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一边轻轻敲了翘门，一边伸进去一个脑袋。

　　“老师好！”程双的万年开场白。

　　“嗯。”只见老章头拿起装满了茶叶的透明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

　　嗯一声是什么鬼，不应该是说让她进来的话吗，不过程双选择不当什么杠精，直接走了进去，在老班的面前老老实实站好。

　　章宇抬头看了一眼程双，动了动嘴巴。

　　“程双，你知道你分班考试成绩吧？”

　　“嗯。”程双点点头。

　　“班上排名的话二十几名，数学135，英语89，你这成绩跟我当年的分数还挺像。”

　　说完章老头似乎有点激动，接着自顾自说起了，上次考试很难，重点班的数学平均分都只有129。

　　程双说不雀喜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也掩盖不了不及格的英语和惨兮兮的语文啊。

　　“老师，我回去好好学英语。”表忠心的时候了，这程双熟啊。

　　“我还真没见过这种偏科的女孩子。”章宇抬眼又看了看程双，像，看新物种？

　　程双想着想着把自己逗乐了。

　　“我今天看你的成绩的时候，也顺便拿给英语老师看了，她叫你平时课外作业多给她看看，有什么题目不会的多问她……”

　　程双点头称赞感谢三连，内心生无可恋，她都没写过什么英语作业，拿什么去问嘛，得回去补作业，就放她走吧。

　　章宇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我们班缺个数学课代表，你数学成绩挺好的，就你了，可以吗？”

　　缺数学课代表？程双脑子飞速运转，原来的数学课代表去重点班了？她有点不知所措，但突然想起来，原来各个班的学委、课代表经常会一起去发卷子啥的，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去别的班见朋友的机会，而且，周南陌……应该也会继续当班干吧。

　　稀里糊涂地，程双说了句“可以。”

　　老章显然很开心，“那我回头跟他们说声哈。”

　　程双留下一句“谢谢您，我先回去写作业了。”并得到班主任点头的许可之后扬长而去。

　　回去之后，她准备四处打听，甚至出动找到了七班的军机处长王楚瑞同志，原先的数学课代表是不是很厉害，去重点班了？哪一个？叫什么名字？

　　王楚瑞摇了摇她的的头，眉毛和眼睛甚至拧在了一起，一脸的叹气。

　　“那孩子数学不好，是个姑娘，老章头非说要给她动力，硬要她当数学课代表的，她数学根本提不上去成绩，她可伤心了，也没有什么信心，就跑去学文去了。”

　　程双看着眼前这个白削、瘦高、留着短发，若有所思的女孩，知道她心里正在脑补，班主任被深刻打击和挫败而感到伤心，现在也只敢找数学好的孩子当课代表的新的“情报”。

　　反而程双倒是觉得，这两桩事的行事风格倒是都挺符合老章的，说不出来哪里一样，但是莫名的有这样的感觉。

　　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