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在大千世界里 ...
-
01
期末出成绩比平时晚一些。大概老师也都忙着放假准备过年。
程双——考前明明规划好不能放弃这套卷子，要自己订正好；但是现实是，她考后果然还是赖在床上，丝毫不舍得动弹。
但随着班群的第一声枪响，成绩的拉锯战正式打响。
一门一门出的成绩让同学们在各大群聊里面炸开了锅。
这种方式了解班上同学的成绩的感觉像拼碎片的喜悦，说的通俗点就是人对于八卦的激情和本能。
“你语文120多啊！”
“什么嘛，数学没有出，我数学差啊！”
“我物理才55分……”
“去你的，我还不如你……”
“……”
这样的对话，在大家看来，能带来紧张刺激的多巴胺分泌，又饶有趣味。
等到全科成绩出来，大家开始拼凑班级的排名。
自从几年前教育局为了给学生减压，这种网络出成绩的平台就再也不许公布历次考试的排名了，大家只能靠互相询问分数排。
当然也有几个迫不及待的孩子专程打电话询问班主任排名的，于是班群里面那群“侦探”就有了更多的线索，比如说——“600分，班级第九，年级160左右”等等。
不敢去询问班主任的同学，就默默自己根据这些tips推算这次的吉凶，比如这位叫程双的同学。
程双主要是这学期的数学课代表生涯让他和老班混的太熟，也更因为这点，老章对她想骂就骂，上次已经没考好已经被骂惨了，这次打死她也不问了。
而且程双这次全科成绩还是个不尴不尬的分数——576。
心里没底，眼下无力。
李雨轩这次考得很好，班上第九，全校第十三。但是听李雨轩说，周南陌这次考得烂透了，就比李雨轩高一名，班上第八，全校第十二。
程双想起来自己给周南陌的那个珠子，心情低落到，她再也没心情管自己的烂成绩，爱第几第几。
程双啊，庙里面店里挑的比较好看的“珠子”怎么能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有好运气呢？
她在心里把自己骂的不成样子。
她脑补了一出，周南陌在家里崩溃到号啕大哭的画面，他好像要搬去那个叔叔家了，人生地不熟的每天强颜欢笑的模样，这个天天自责的孩子可怎么办啊……
程双急哭了，又被深深的无力和自责笼罩了。
跟上次不一样，她终于发觉到了，她是程双这样的人又怎样？做什么都不能带来实质性的改变，甚至不过只是个搅屎棍。
接下来的这些天里，她时常看着周南陌的头像发呆良久，连一个字都发不出去。
她亲爱的老爸老妈，根本意识不到他们宝贝女儿的异样，喜滋滋地准备年货了起来。
她家里小小的屋顶上用竹竿子立起的衣架上挂满了腊货，甚至，她的妈妈还从超市买了些花回来。
花没见着，程双只看到一堆土和光秃秃的枝干。
程双妈妈极其不服气，“这叫腊梅，到了深冬春里就会开花的，你懂什么？！”
冬天开什么花嘛。程双直嘀咕。
一举打破程双每天试图通过观看喜剧片段来缓解平静又阴霾生活的是——老章头给程双老爸打了一个电话。
在房间床上里面听到客厅里爸爸电话里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时，程双吓得一下子从半梦半醒间强制清醒过来。
不过隐隐约约透过两人的语气，程双居然感受到这两个加在一起快100岁的人……聊得挺欢。
程双理不直气也壮得裹着被子下床在房间门口探出个脑袋紧盯着老爸，才得知，老章头说她上次期末考得还是不咋地，但是数学考了全学年第一……
程双看老爸笑得不值钱的样子，“喂，爸你傻了，他不是前半句说的是我考得仍然不咋地嘛，后半句安慰你的！”
老爸白了程双一眼，“你们班主任贴心地给每一个没有主动问成绩的同学都打了电话，多负责。”
程双冷冷地说：“那他话费真多……”
程双的爸爸一下子笑欢了：“喂，程双你傻了，微信电话要什么钱！”
真不愧是他啊。
“行吧，”程双终究边翻白眼边折服了。
这父女两，哪里都像。
02
世界瞬息万变，人和事都超乎想象。
程双在临近年关的一天，得知了她原先的室友孙晓晓早恋的事情。
那个埋头读了一整年书，不怎么讲话，整年扎着高额头马尾内向小心翼翼的女孩……那个在同寝室的最后一个温馨的夜晚，和她与李雨轩彻夜长谈的女孩……
依稀记得她说过，她希望让自己全身心地努力学习，至少要对得起自己。
程双这半年来，脑子里几乎两耳不闻除周南陌外的窗外事的，知晓这件事情，居然是因为丁成南。
丁成南摆出一副平淡的语气老讲述这件事让程双极其恼火，而丁成南不以为然。
毕竟，他心目中全世界都知道了。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呢？程双忍不住好奇。
在几乎找遍了所有她在校园里面所有的人际“网络”之后，终于在运动会模糊的照片里看到了那个男孩子。
留着齐刘海，皮肤很白，个子不高，约莫只有一米七不到，有几分清秀的样子，叫吴斌赋。
程双转头看了一眼成绩，基本上只能倒着数了，全校文科班的倒数，跟孙晓晓文科前几的成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不唏嘘都是假的。
据说他们两是因为文重的班主任搞好学生帮扶计划走近的，他们班人私底下都说，吴斌赋能进文重，要不就是走后门，要不就是考试抄袭。
这些言语让程双陷入莫名的忧愁，尽管她根本无从查验这些言语的真与假，是与非。
她想起那个每天早五晚十，有求必应，总是努力前进的女孩，梦想要去名校读研读博的女孩，不忍心看到翅膀的破碎，即使，根本还没有破碎。
他们两个被班主任发现的时候，找了家长，两个孩子的家长见了面闹得并不愉快，吵了一架。
就是这样，两个人还是仍旧没有分开。
或许人的青春都应该疯狂一次吧，程双承认自己浅薄了。
年级第一的周南陌值得喜欢，年级倒数就不值得了吗？
程双，你是个多浅陋的家伙。
想到这里，
程双一边为自己这种丑陋的想法要痛改前非；一边问自己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周南陌没有成绩那层光环，你还会喜欢他吗？还是说，你只不过喜欢那样一个光环而已？”
答案是什么？
如果不是小时候他一手俊秀的文字，如果不是两年前站在国旗下的人是他；如果不是许许多多次的大家私下对他的讨论、榜一的传说；如果这些都没有，程双喜欢他什么呢？
才不是。
程双喜欢的是他小时候温柔地教她写字的样子；喜欢的是他每次年级作文里写的句子；喜欢的是他耐心地教她题目的样子、不厌其烦；喜欢的是他光环之下，那么努力的样子；喜欢的是他明明那么争分夺秒的人，却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是啊，她喜欢他对她的这份独一无二。
哪怕他跌入谷底又怎样。
这份独一无二，可以理解成喜欢吗？
程双几乎不敢再问自己了。
周南陌对她好那是以前，而现在，她送了周南陌一个没用的珠子，周南陌掉了好多名，一定伤心透了。
她现在还在逃避现实，逃避周遭一切……
放假时隔十天也没有再跟周南陌说过一句话。
她一边告诉自己是因为愧疚，她才选择逃避；一边又不争气地其实是在赌一个不实际的事情——如果她沉默，他会来主动找她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人最容易对自己说谎，为了让自己变得心安理得。
程双提了一口气，心想，
既然世界瞬息万变，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