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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番外(三)高中if线 ...

  •   if线建立在新的设定之上,程慧和肖奕朗同岁哦,和原文没有关系,可以看做单独的短文。超长番外预警。

      1.
      程慧十六岁时被许建辉接回许家。许建辉找到程慧时哭得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说自己不知道还有个女儿一直流落在外。
      程慧并不愿意跟他走,外公外婆也不愿意,但是程慧还未成年,许建辉是她的法定监护人,和他回到申城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许建辉表示可以将外公外婆一起接到申城,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并不愿意离开春坪乡,但老两口为了程慧松口说等程慧安顿好以后老两口再考虑搬到申城。
      高一下学期,草长莺飞的季节,程慧转学到春明中学。
      春明中学是申城有名的私立学校,学费贵的吓人的那种,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连校服都是西服款式,男生必须打领带,女生戴领结。
      转学第一天,程慧穿着一整套春明的制服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镜子里的少女着藏蓝色的贴身小西服,下身是及膝的同色系百褶裙,一双杏眼水汪汪,眉眼五官都生的柔和,脸颊有些婴儿肥,尚存几分幼态,想来长大后会是气质温和娴静的美人。
      李管家在催她了,程慧赶紧应声,抓起书包走出房门。
      今天是她上学第一天,许建辉亲自送她去上学。
      “上学和同学们好好相处,有人欺负你就和爸说。”许建辉对程慧态度很是温和,看着她的眼神里是慈爱。
      “嗯。”程慧乖巧地点头。
      许建辉拍拍她的脑袋让她下车了。

      2.
      高一A班的班主任孙青把程慧带回教室,并请她自我介绍。
      一个班只有二十多个人,一共四列课桌,一人一张,桌上不像程慧以前的高中那样摆满课本,而是干净整洁,大部分人桌上只放着笔和当堂的课本。
      程慧有些紧张:“大家好,我叫程慧。”
      介绍非常简短,底下的同学们也没什么反应。
      孙青把她安排在第三排靠走廊窗户的位置。
      她到位置坐下时,出现一些窃窃私语,但她听不清楚内容。
      程慧打量四周。她的左边空了一张桌子,不知道是谁的位置。她的前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皮肤很白的女生,她素面朝天,头发被普通的黑色皮筋扎成马尾,在校风开放的私立学校,这样的打扮倒显得格格不入。她看起来很安静也很孤僻,程慧在她身后坐了一整天没见她和别人交谈过,一直埋着头看书学习。
      程慧的后桌是一个男生,一整天下来程慧都没见过他的脸,因为几乎一整天他都趴在桌上睡觉,睡醒到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直接走了,第三节课的老师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后桌少个人,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根本不想管。
      班上人虽然不多,但一天下来程慧一个都没认识。她从偏远落后地区来,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和这些光鲜漂亮的有钱人家孩子在一起她心里存着一些胆怯。即使被许建辉认回来了,她也没有成为许家人的实感,在她的心里,她真正的出身还是春坪乡。
      春明中学没有晚自习,下午五点半上完第四节课就放学。这里的节奏和程慧在俞城时完全不同,她有些惊讶,竟然有不上晚自习的高中。
      她不知道春明中学的学生大部分根本不会参与高考,进入春明都是为了出国留学做准备,少部分准备参与高考的学生家里都有家教私下辅导,根本用不着在学校上晚自习。
      晚上回家后,许建辉问她第一天上学是否适应,程慧点点头说还好。
      李佩佩给她夹菜,十分贴心地说要是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就和她说。程慧乖巧地点头,比起学校她对这个后妈的亲近还更不适应一些。

      3.
      第二天程慧总算和前桌搭上话了,数学老师上课讲练习题,班上没什么人听,大部分甚至连练习册都没有。程慧看见只有前桌听得认真还在练习册上改动,于是下课时她问前桌借了练习册,并询问在哪里购买。
      对方的态度堪称冷淡,直接让她自己去问数学老师,但是练习册却借给她了。
      程慧看完练习册,知道了前桌的名字。
      程舒云,和她一个姓呢。
      程慧把题目抄下来,礼貌地把练习册还给她,接着她自己去了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数学老师不在,同班的另一个同学似乎也在等数学老师。
      好像是班长,班主任叫过他去办公室,但程慧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
      对方见她进来,扫她一眼并没有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程慧也只得沉默。
      过了一会儿数学老师回来,他先问程慧什么事,听完程慧的来意后拿自己的书给她,让她到书店照着买就行。
      程慧接过说了声谢谢。出办公室前,她听见数学老师问班长有什么事,班长回答:“上节课的题讲错了。”
      程慧有点想继续听下去,但奈何此时已经走到门口,又不能再回头,只好走出办公室。
      数学老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地中海中年男子,裤腰上常年挂着一大把钥匙,走起路来哗啦啦地响,和其他精英式的教师十分不同,据说是春明中学花大价钱从公立高中挖来的特级教师。
      下一节数学课,数学老师十分严肃地向同学们道歉说自己上节课讲错一道题。
      “这还要感谢肖奕朗同学指出我的错误。”数学老师在台上向同学们鞠躬。
      同学们纷纷转头看向最后一排的肖奕朗,只见他神情淡淡,略微向数学老师颔首。
      讲台下几个同学很给面子鼓掌,程慧也是其中一个,勇于纠错的老师值得尊敬。

      4.
      春明中学不像普通的中学是唯成绩论的学习场所,这里更像是豪门社交圈的延伸,以社会地位和财富决定社交圈。顶级豪门家的子女并不会和小富之家的子女做朋友,倒也不是谁看不起谁,而是阶级自然地将他们划出了等级,仿佛这些等级是自然法则,没人去质疑或企图更改。而这些等级中,最低等的是私生子女,无论是哪个家庭,就算是申城首富家的私生子女,也会莫名地矮人一等,只是这种鄙视从不在面上展示,大家心照不宣地排挤他们。
      可惜程慧对这些完全不知情,她初来乍到谁都不熟每天就安静地一个人待着,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排挤了。
      直到班上新来个转学生傅安闵,她是从海城转学过来的。傅家之前一直盘踞在海城,只有部分产业在申城,傅家老爷子死后傅安闵的父亲接手了申城的产业,于是举家搬到申城。原本她也会和程慧一样开学时便入学,但她因去法国参加钢琴比赛耽误时间,于是来晚了两周。
      傅安闵化着淡妆,栗色长卷发披肩,耳边别着钻石发夹,长相甚是甜美,俨然是程慧眼中刻板的富家大小姐模样。她站在台上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并解释自己来晚的原因,还请同学们多多关照。
      她话音一落,台下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她被孙青安排在程慧旁边,两人隔着过道。原来那个位置是为她留的。
      程慧也体会到同学们的区别对待,但她只以为是自己性格内向不讨喜,还由此产生了一些对落落大方的傅安闵的羡慕。

      5.
      程慧以前从未见过傅安闵这样的女孩子,长相甜美声线温柔,对谁都是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让人很轻易地对她心生好感。
      她仿佛和程慧一样不知道这个班级里默认的潜规则,她会很亲切地很程慧打招呼。
      程慧面对她时,莫名生出一丝自卑的怯意,她脸颊微红地和她打招呼,并做自我介绍。
      就这样程慧在春明中学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傅安闵是以前的程慧没有机会结交的那类人,她八面玲珑情商极高,在十多岁的青少年中非常少见。
      与其说她们是朋友,不如说程慧其实是她的小跟班。傅安闵很会做人,经常请同学们喝奶茶吃蛋糕,但这些东西她不会让司机送上来,而是拜托程慧到门口帮她去取。春明中学与其他中学不同,司机或保镖经过申请是可以进入校园的,但程慧对此并不清楚,傅安闵也好似不清楚一般,每次司机把东西送到门口,她都会借口手上有事离不开,请程慧帮她去取。
      程慧向来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尤其面对她认为的朋友,更是掏心掏肺。随着傅安闵对程慧的使唤,越来越多人加入这个阵营,程慧仿佛成了专门跑腿的小妹。
      她为人迟钝又笨拙,也不太会说话,别人和她说什么她都会当真,时间一长,她就成了那伙人调笑的对象。程慧心里其实是不太舒服的,她以前没遇见过这样类型的同学,以前在俞城她的同学们都单纯质朴,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也能感觉到现在的同学们的笑容实际上并不出于善意,但由于初始她的迟钝与不拒绝,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她能改变的了。
      傅安闵转学一个月,班上的氛围渐渐变了。以往的班级里有阶级划分也有鄙视链,但那都是隐蔽的,不同阶层都心照不宣地互不打扰。可是现在这样的鄙视链渐渐摆到台面上来了,家里更有权势更有钱的同学成了班级的话事人,其他同学们在这样的氛围里渐渐开始凭他们的眼色行事。
      其他班级也有这种情况,但A班一直以来都是相对平和的班级,鄙视链虽然存在但不如其他班级那么明显。而现在随着A班这股风气形成,并且顶级富豪家的子女们本就相识,春明中学的高一年级渐渐形成了固化的阶级。
      某日,傅安闵又使唤程慧,但程慧当时正想去办公室问数学老师练习题于是她好言好语地拒绝了。傅安闵听到她的回答后笑容僵住一瞬,随即笑得更是温婉,道:“没关系,你有问题就先去问,毕竟学习重要嘛。”
      程慧还向她道歉,表示不能帮到她很抱歉。傅安闵温柔地笑笑说没关系。
      之后程慧被孤立了。
      但迟钝的程慧在一个星期后她才知道她被孤立了。
      起因是数学老师让一个同学叫她去办公室,那个同学没有直接向程慧传达。而是走到傅安闵和程慧中间,笑嘻嘻地说:“安闵,今天的数学练习题你觉得难吗?”
      “不难啊,高一的内容我早学完了。”傅安闵回答。
      “我也觉得不难,可是有白痴几乎全错,数学老师都请她去办公室呢。”说罢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程慧。
      “不要这么说嘛,可能人家就是不擅长学数学呢。”傅安闵佯装嗔怪。
      傅安闵的前桌道:“安闵你可真善解人意,要是我数学差成那样,我爸老早把我丢出去了,肯定不让我继承家业。”
      在旁的另一个同学掩嘴笑道:“对你是这样,对人家可不一定啊。差点就差点吧,毕竟就算她考上TOP校,也没有继承权啊。”
      此话一出,几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在几人话题中心的程慧此时正咬着笔头看数学老师刚才讲的题,看不懂真的看不懂,a3角为什么是30度,到底哪一步得出来的?
      几人见程慧没有反应顿时兴致缺缺。
      被数学老师交代了任务的那人这才敲了敲程慧的桌子,没好气道:“数学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程慧抬头,懵懵道:“啊?”
      傅安闵的前桌嗤笑一声:“装什么啊?”
      程慧反应过来,向那人道谢:“谢谢你啊,我马上过去。”
      程慧拿起练习册一脸视死如归地往办公室去了。

      6.
      数学老师其实很喜欢程慧,虽然这个学生又笨又不会变通,数学成绩一塌糊涂,但是她十分好学,并且坚持不懈地在她完全不擅长的数学上拼命努力。
      数学老师曾问程慧有没有请家教,程慧答没有。数学老师几乎两眼一黑,这种数学成绩还不请家教,自己在这瞎学不是努力努力白努力吗?
      程慧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请家教的意识,她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初中考高中也是全靠她自己努力考上的,并且当时家里并没有给她报补习班的条件,因此她也没有意识到还可以请家教帮自己补习。
      数学老师委婉道如果条件允许,她可以请个家教进行辅导。
      程慧有些苦恼,面对她的成绩许建辉没有批评过她,甚至说学不好没关系,到时候他想办法把她送到国外去学艺术。但程慧不想去国外,去国外就意味着离俞城更远了,离外公外婆也更远了,她还是想回到俞城去,她的打算是自己努力考回俞城读大学。她再蠢也知道许建辉是不会允许的,于是她打算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只不过从她目前的成绩看来,可能惊艳达不到,只能达到惊吓吧。
      程慧回教室时面如土色,一课习题15道题,她错了10道,数学老师就差没说她可以直接放弃数学了。
      程慧盯着前桌的后脑勺发呆,程舒云的成绩还挺好的,但是她不怎么理人。程慧找她问过两次题她都拒绝了,她好像不喜欢和人说话,连傅安闵找她说话都碰了壁,之后就更没人和她说话了。
      这时程慧的椅子被踢了一脚,她吓了一跳,转头瞪着一双杏眼看向睡眼惺忪的后桌。
      程慧的后桌叫路展风,是路家的小儿子。都说路家成分不简单,派系庞杂,在申城政商都有涉及,有传言他家还有很多野路子,灰色产业也兴旺。不过程慧不知道这些就是了,她和路展风没说过几句话,多是对方问她借东西之类的。
      路展风半睁着眼懒懒道:“去给我买瓶可乐。”
      程慧眼睛都瞪圆了,问道:“为什么?”
      路展风眼皮翻了翻,有些不满:“叫你去就去。”说罢又踹了程慧的椅子一脚。
      程慧一惊,吓得背都挺直了。
      她小声道:“哦,你要冰的还是常温的。”
      “随便。”说完,路展风又趴下了。
      程慧去学校超市买了常温的可乐回来,路展风还趴在桌上,程慧也不敢叫醒他,轻轻把可乐放在他桌上。
      路展风是个极难伺候的主,他醒后看到桌上的常温可乐又踹程慧的椅子问道:“为什么买常温的?”
      程慧小声道:“你不是说随便吗?”
      “那你不会买两瓶?”路展风没有好脸色。
      程慧默默,不知如何回答,她确实没想到还可以买两瓶。
      “算了,常温难喝死了,赏你了。”路展风把可乐扔进她怀里,然后起身出了教室。
      程慧抱着可乐整个人都傻了,这是她花钱买的可乐,什么叫赏她了?
      下午傅安闵又请程慧帮她取东西,对方用语非常礼貌且语气极其客气,有了上午的对比程慧欣然答应。
      五月中旬的下午阳光正是好的时候,程慧热的满头大汗,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把东西递给了傅安闵。傅安闵对她笑笑,说了声谢谢。
      程慧热得满脸通红,笑道:“不用谢。”
      临近放学时,程舒云的橡皮掉了在程慧脚边,程慧帮她捡起来。她接过橡皮时,隐蔽地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纸条里写:放学留一下,有话说。
      程慧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直接说,还要像特务接头那样如此隐蔽地传小纸条,不过程舒云这样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于是程慧也配合着这样隐秘的氛围,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收了起来。
      放学时,程慧假装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收拾了半个小时教室终于走空了。
      程舒云刚放学时就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待了半个小时,等人走光又回来了。
      程慧仍坐在座位上,程舒云也在自己位子上,她转头面对着程慧。
      “你是许家的私生女。”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程慧惊讶:“你怎么知道?”
      程舒云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道:“不止我知道,整个班级都知道,甚至整个年级都知道。”
      “啊?”程慧眼睛都瞪大了,她没说过啊。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迟钝。”程慧的迟钝得令人发指。
      “她们在排挤你,你没看出来吗?”程舒云问。
      程慧脑子运行迟缓,她迟疑道:“谁们?”
      程舒云停顿一瞬,才快速道:“傅安闵她们啊。”
      “为……为什么?”程慧懵懵地问。
      程舒云有些无言,她闭了闭眼道:“你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私生女啊。”
      程慧的眼睛缓缓瞪大:“为什么?”
      因为她是私生女就要被排挤吗?为什么?
      程舒云不说话了,她盯着程慧无知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的氛围逐渐变得尴尬,程慧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她笨拙地开口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我以前一直生活在乡下,不了解这些事情。”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描述这样的情况,只能用这些事情来指代。
      程舒云沉默半晌,问:“你为什么要回许家?”
      “是爸爸把我找回来的,”程慧垂着眼,“外公外婆还在俞城呢。”
      “我也不想来的。”
      程舒云心里像是被搅了一下,她也不想可是没有办法。
      她又问:“你妈妈呢?”
      “她去国外了,在我很小地时候,我也记不清楚了。”程慧仍旧垂着眼,她的声音很轻,但听起来没有因此感到难过。
      程舒云静了静又道:“总之,傅安闵她们是在使唤你,下次叫你做什么,不想的话就不要做了。”
      “她们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和善。就像上周你没答应,她们就故意孤立你、讽刺你。”
      “不过,你好像也并不在乎被孤立的样子。”看程慧今天的样子,似乎更在乎被数学孤立这件事。
      程慧抬头,有些迷茫地看她:“我被孤立了?”
      ……
      程舒云深吸一口气,枉她还以为程慧刚开始和她套近乎是别有目的,没想到她完全是个傻的。
      “你自己看着办,我言尽于此。”程舒云站了起来。
      程慧拉住她的手腕道:“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
      原本她以为傅安闵会是她的朋友,今天被程舒云这么一说,才发现以往心里产生的不舒服原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我还以为她是把我当朋友。”程慧有些落寞,也是她在陌生环境太急于求得认同。
      “我也不会和你做朋友。”程舒云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自顾自地说:“两个私生女做朋友,看起来太可怜了。”
      程慧愣住了。
      程舒云抽回自己的手腕,安静地走出了教室。
      程慧在座位上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司机打扮的人从后门进了教室。对方见还有人在顿了一下道:“同学你好,我是肖奕朗的司机,我是来为他取东西的。”
      程慧愣愣道:“嗯好。”
      对方径直走向最后一排肖奕朗的位置,帮他拿走了书包。
      “同学再见。”这些豪门世家的司机都非常有礼貌,对于雇主的同学都十分亲切。
      “嗯好的,再见。”程慧也扯出个笑容道。

      7.
      自从和程舒云谈过话后,程慧就和傅安闵保持起了距离。对方请她帮忙,她都找借口拒绝了,奇怪的傅安闵不再像之前一样带头孤立她,反而越挫越勇不停地找程慧说话。话题内容都是些关于服装护肤这样无聊的话题,程慧也不太懂这些,大部分时候只是懵懵地听她说。
      其他人也发现了程慧的转变,也不再使唤她。倒是程慧的后桌路展风没受到影响,时不时就让程慧给他跑腿。
      对于傅安闵程慧还能找借口婉拒,但对于态度恶劣的路展风,程慧的婉拒根本不管用,对方一听她拒绝就踹她椅子,把程慧吓得一愣一愣的,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做。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怕挨打。
      她之前偷偷给程舒云发消息问了路展风的身份,没错,程慧和程舒云互加了联系方式。虽然对方说不和她做朋友,但程慧在班级群里加了她,她也没拒绝。
      程舒云那头直接甩了路展风的百科链接过来,还甩了个起底路家的八卦帖。程慧看完沉默了,对于路展风的使唤连拒绝都不敢了。
      这日,路展风再一次使唤程慧跑腿。
      程慧给他买了常温的三明治,他又踹程慧的椅子道:“怎么是冷的?你让我怎么吃?”
      程慧不知如何辩解,刚才也没说要吃热的啊,而且常温的三明治又不是能吃。
      她委屈道:“我不知道你要吃热的。”
      路展风盯着程慧:“你还有理了?”说罢伸手在程慧脸上拧了一把。
      程慧头皮一紧,眼眶瞬间红了。
      其实拧得不痛,她只是被吓到了,她还以为路展风暴怒要给她一拳。
      路展风看着她脸颊上瞬间出现的红痕,不自然道:“你哭什么?”
      程慧紧闭着嘴,睁着眼睛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动就会哭出来。她能说什么,她其实很害怕。
      见程慧不肯回答,眼眶却越来越红,路展风不耐烦道:“你哭什么!”
      程慧生生把哭意憋回去,镇定片刻低声道:“没什么。”说罢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路展风不知为何暴躁起身,把三明治扔进垃圾桶,走出教室又逃课了。

      晚间,程舒云给程慧发消息说让她明天去找班主任调位置,坐班长前面的刑钊请假了,最近都不会来上学。
      程慧非常感激,连忙回复好的。
      程舒云看着对方发来的笑脸也忍不住轻笑,笨也有笨的好处,总会有人愿意帮她的。

      8.
      程慧找班主任调位置很容易,孙青也知道路家少爷是个什么脾气,连程慧这样少言寡语的人都能惹到他。正好现在刑钊家里给他请了一个月的假,让程慧先去他的位置坐坐也无妨。
      下午路展风又逃课,程慧搬到了刑钊的位置。
      第二天路展风看到程慧换了座,气势汹汹地过来问程慧为什么换位置。
      程慧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回答什么,总不能当着路展风的面说是为了躲他吧。
      眼见路展风的脸越来越黑,程慧灵光一闪道:“我是为了向班长请教数学!”
      话音落,两人一齐看向肖奕朗,后者根本没理会两人,在看手机。
      路展风嗤笑一声:“就你这猪脑,学了也是白学。”说罢转身就走。
      程慧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人身攻击,但也不敢出言反驳,只能默默地忍了。
      路展风走后,程慧转头小声地对肖奕朗说:“对不起班长。”她不该把肖奕朗牵扯进来,但是她实在没有办法,路展风真的很难缠。
      肖奕朗的目光从手机挪到她的脸上,问道:“为什么坐这?”
      她坐的是刑钊的位置,虽然刑钊因为他举报被禁足在家而请了假,但这是刑钊的位置,如果他回来后不坐这,肖奕朗就没法及时监督他了。
      程慧瞄着肖奕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她不知道肖奕朗是什么派别的,现在她比以前多了些谨慎。
      肖奕朗神色平静在等她的回答。
      她一咬牙,低声道:“我有点怕他。”
      她往前稍稍,把声音降得更低,补充道:“他看起来好凶。”
      肖奕朗把她的纠结收在眼里,早知道是这个原因。
      “知道了。”他低头继续看手机,意思是对话结束了。
      程慧默默转回脑袋,看起来班长是个话不多的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路展风似乎是消停了,连带着傅安闵也消停了,没人再找程慧的麻烦,她过了一段很舒心的日子。

      原本只是拿向肖奕朗请教当借口的程慧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成事实。
      某日她又被数学老师请到办公室面谈,数学老师这次神情凶了很多:“怎么这种知识点都还能做错?你有没有听讲?”
      程慧羞愧得脸都涨红了,她有听讲可就是看不懂题怎么办。
      她小声地说:“对不起老师。”
      见她羞愧的神情,数学老师有火也发不出,私立学校的老师面对这些少爷公主本就主打一个怀柔,再加上程慧又是个认真好学的,到嘴边的重话也说不出口。
      数学老师自行平复了下心情,问道:“你现在换位置到肖奕朗前面了是吧?”
      程慧点头。
      “他数学很好,你可以问问他的学习方法,有问题也多向他请教。”说完又觉得不合适,肖奕朗也不是那么热心的人,他又补充道:“也别太打扰他,一天一道题吧。”
      程慧再次面如土色地从办公室回到座位,旁人一看就知道这又是挨数学老师批了,还真是个超级无敌大笨蛋,连高一数学都学不好。
      沮丧的程慧打算听从数学老师的意见向肖奕朗请教学习的方法。
      肖奕朗回答:“没有什么方法,记住公式,看完题目就做出来了。”
      听完他的回答,程慧面如菜色。
      她生无可恋地拿起练习册指了一道题问道:“那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
      肖奕朗帮数学老师改过几次随堂测验的卷子,程慧的数学可谓是一塌糊涂,这种蠢人还是蛮可怜的。于是肖奕朗接过练习册,把解题步骤写了下来。
      “自己看吧,这都看不懂就放弃吧。”好冰冷的话语。
      但程慧接过一看瞬间醍醐灌顶,原因无他,肖奕朗不跳步骤,每一步都写得很清楚。数学老师以前是公立高中的特级教师,只教尖子班,讲题那叫一个飞快,步骤哗哗省略。到了春明中学,学生们大多自行请了家教提前学过或者根本不在乎成绩,他上课其实没什么人听的,也就根本没人反应过这个问题。
      程慧感动得快哭了,原来她还是能看懂一些。
      她看向肖奕朗目光闪烁,真情实感道:“谢谢你班长!”
      肖奕朗一阵恶寒,别过脸不想看见程慧感动不已的神情。
      后来肖奕朗非常后悔这天一时心软给程慧解惑,因为程慧就像块粘糕一样,粘上了就甩不掉,她每天都能来烦肖奕朗,但她每天又只请教一道,让肖奕朗都不好拒绝。
      时间一长,肖奕朗甚至习惯了,开始盼着她每天一题早点问完,免得他心烦她不知什么时间突然拿道蠢题出来烦他。
      程慧为了感谢他解惑,经常给肖奕朗准备一些小糕点,但肖奕朗不喜甜食通通拒绝了。于是程慧开始帮他打水,她一见肖奕朗的水杯空了就及时为他满上,根本不容肖奕朗拒绝,拎起他的水杯就跑,俨然是肖奕朗的小狗腿了。
      某日,临近放学肖奕朗总觉得这天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前头那个蠢货今天好像没来问题。
      程慧这一整天心情非常好,都没有心情学习了,放学都不再磨磨蹭蹭,拎着书包就冲了出去。
      肖奕朗瞥了眼拿道冲出教室身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得劲,真拿他当工具人用了。

      9.
      程慧这天心情超级好的原因是外公外婆从俞城来了。
      许建辉假意让两个老人暂住家中,但是程仕和曹月严词拒绝,称他们不是来暂住的,而是来常住照顾外孙女的。
      许建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他给二老在学校附近准备了套二居,让两个老人能离程慧更近。不过许建辉也没有让两个老人长期住这的意思,他强调程慧是要去国外上大学的,意思就是程慧出了国你们两个老的就赶紧回去吧。
      程仕话都懒得和许建辉多说,他们老两口是怕程慧受欺负才千里迢迢来了申城,至于外孙女在哪读大学,他们不会干涉。他直接向许建辉表态,他们不会在申城常住,不管程慧在哪上大学他们老两口都会回去。
      最终协商后,许建辉同意程慧午饭晚饭在外公外婆家吃,但晚上还是要回许家的别墅住,程慧得知后简直高兴得跳起来。
      这天是她第一天回外公外婆那吃晚饭,她太想念家人了,根本抑制不住飞扬的心情,一放学就直奔校门。
      到家见到外公外婆程慧直接嚎啕大哭,一个人在异乡实在是太辛苦了。不管是在许家还是在学校,她都没有真正的融入,只有在家人的身边,她才有了归属。

      第二天上学的程慧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快乐。
      坐在她身后肖奕朗不知为何觉得她的快乐有些碍眼。
      同样觉得她的快乐碍眼的还有消停了很久的路展风。
      程慧正在向肖奕朗分享外婆做的桃片糕,她在向肖奕朗解释她专门和外婆说了少放糖。
      肖奕朗没接,问道:“你外婆来了?”
      程慧还没来得及回答,不速之客来了。
      路展风走到程慧身边,轻踢她的椅子腿。
      正在说话的两人视线一齐转向路展风。
      “我饿了,你去给我买三明治。”他的眼睛却是盯着程慧手里的桃片糕。
      肖奕朗先收回视线,接过保鲜盒道:“谢谢,我会好好享用的。”
      程慧顶着路展风的视线对肖奕朗尴尬道:“不客气。”
      她刚想说话,肖奕朗却先她一步。
      “路展风同学,如果饿了可以自己去买食物,不要总是使唤同学,这样不利于班级团结。”肖奕朗仗着班长的身份用着极其官方的语调说。
      相比起正经的肖奕朗,路展风就显得懒散很多,他吊儿郎当地说:“我想程慧同学是很乐于助人的,这样更有利于我和她的团结。”他把“我和她”三个字念得极重,就是在告诉肖奕朗少管闲事。
      肖奕朗确实不爱管闲事,但问题是这并不算闲事。以威逼的方式让同学跑腿,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肖奕朗反对这样的校园霸权。
      他问程慧:“你愿意帮助路展风同学吗?”
      “在他腿脚方便的情况下帮他跑腿。”他又补充一句。
      路展风看向程慧的目光满是威胁,仿佛她要是回答不愿意就有好果子吃。但程慧觉得她不能回答愿意,因为肖奕朗这是在帮她出头,她要是出于害怕说愿意那不是背刺肖奕朗吗?再者她内心也是不愿意的。
      但路展风的眼神着实可怕,程慧咽了咽口水,从桌肚里拿出另一盒桃片糕问道:“你饿了要不吃这个?”
      “我不太想去超市。”她补充道。
      路展风脸色不太好看,但也不算太难看,他哼了一声从程慧手里拿过保鲜盒。
      他怪声怪调道:“谢谢,我会好好享用的。”
      程慧回避他的视线道:“不、不客气。”那盒桃片糕是她打算送给程舒云的,不过这恶霸拿走就拿走吧,中午她还可以回家再给舒云带一盒。
      路展风给了肖奕朗一个挑衅的眼神,走了。
      肖奕朗才不把他幼稚的行为放在心上,低头看自己的竞赛题。
      程慧还没转回去呢,她悄声说:“谢谢你班长。”
      肖奕朗抬眼,只见她脸上写满劫后余生的感激。
      他心里始终有些不痛快,于是他学着程慧的语调道:“不、不客气。”
      说罢又埋头看书,一副不打算再理人的样子。
      程慧觉得有点怪怪的,她怎么觉得她把班长得罪了呢。

      10.
      时间过得飞快,刑钊回来了。
      他回来时见位置被人坐了,刚想提醒程慧坐错位置,就被肖奕朗截住了。
      “换位置了,你坐靠走廊第三排。”
      程慧也发现刑钊站在她旁边,她仰头刚想说话,被不轻不重地踢了下椅子腿。
      她懵懵地看向肖奕朗,对方神色如常,不是他吗?
      “为什么?”刑钊不解,他这么大高个让他坐第三排?
      “因为你逃课太多,老师对你不满意。”肖奕朗回答。
      刑钊张张嘴想说这和换到第三排也没什么逻辑关系啊,但到底没说出来,憋屈地去了第三排。
      而一觉醒来的路展风见前排坐着刑钊,顿时火大,他冲到程慧桌边问道:“为什么你还坐在这?他不是回来了吗?”
      程慧有点懵,“啊?”
      “问你问题就回答,别一天啊啊啊、哦哦哦的。”路展风暴躁道。
      程慧下意识看向后桌,肖奕朗不在。
      路展风看到她下意识视线向后转,更是火大,皱眉道:“问你话呢。”
      程慧眨巴眨巴眼睛道:“就……换位置了呀。”
      路展风几乎未加思考,直接伸手拧了程慧的脸颊。
      “你还装可爱?”手感真不错,软软滑滑的。
      这时肖奕朗从后门进来,他扫了一眼被捏住脸的程慧。
      肖奕朗走上前正色道:“路展风同学,请你不要欺负同学。”
      程慧见他来了,忙偏头躲开路展风的手,甚至站起来躲到了肖奕朗身后。
      路展风见她动作,眼神霎时一凛:“你跑那去做什么?”
      “数学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肖奕朗是对程慧说的。
      程慧接收到信号赶紧跑了。
      肖奕朗无视路展风充满敌意的眼神,回了自己的座位。
      “你也不必这么多管闲事吧,班长。”路展风笑了笑:“我只不过和她闹着玩。”
      “两个人都觉得好玩才叫闹着玩。”肖奕朗淡笑道:“我也不是专管谁的闲事,我是班长有义务维护班级秩序。”
      “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好,那么欢迎你下学期竞选班长。”肖奕朗笑容很官方。
      路展风扭头就走,留下一句:“假正经。”
      肖奕朗才不在乎他的评价,路家这个小儿子从小被娇宠,心性还跟个小孩样,过于幼稚,还不配他放在眼里。
      下午第二节课上完,刑钊又打算偷摸逃课,被肖奕朗看见了。
      他追上刑钊,打算和他一起走。
      他走时还和程慧说了他要提前走,要是老师找就说他去厕所了。其实他打算好让肖奕远帮他请假,至于这样和程慧说的原因,他暂时不清楚,这样想便这样做了。

      放学时趁着肖奕朗不在,程慧被路展风堵了。
      程慧下意识又朝肖奕朗的座位看去,这几乎成了她的条件反射。
      路展风今天难得不逃课,就是为了堵程慧。
      “你还看?他都不在,你看有什么用?”路展风脸色不好看。
      程慧咽下口水,紧张地狂眨眼睛。
      路展风站在她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紧张什么?”
      “你……有什么事吗?”程慧语气艰涩。
      路展风斜她一眼:“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话?”
      “说、说什么?”程慧不敢和他对视,避着他的眼神。
      “程慧,你很害怕我吗?”
      他抬起程慧的下巴道:“我要你说实话。”
      程慧被迫扬起下巴,紧张地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她闭了闭眼道:“有一点。”
      路展风手指收紧,把程慧的脸往前带了些:“为什么?”
      程慧闭着眼认命道:“因为你有点凶。”
      沉默片刻,路展风松开了程慧。
      “我对你还叫凶,你是没看见我对别人。”是抱怨的语气。
      程慧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事实上路展风就是很凶啊,每次和程慧说话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总让她想起小学时老是欺负她的那些很烦人的男同学。而且再加上路展风的家世,怎么看路展风都很可怕。
      “如果我以后不凶你了,你还躲我吗?”他的眼神飘开,语气有些不自然。
      程慧想了想说:“不会。”其实她心里想还是会躲的,就算路展风不凶了也不代表他就是好相处的人,程慧并不喜欢情绪太过外化的人。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屈于路展风的淫威,不得不说违心的话。
      “这还差不多。”路展风又看向程慧,“你以后不准再躲到肖奕朗背后。”
      程慧有些不解,眼神充满疑问。
      “听到没有?”路展风才不管她的疑惑,逼她给出承诺。
      程慧低头:“知道了。”
      得到她的回答,路展风高兴起来,撸了把程慧的脑袋说:“走了啊。”
      路展风走后,程慧有些怨念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恨呀!程慧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窝囊。

      11.
      第二天一上午肖奕朗都没来上学,程慧老转头看他来没来,看得脖子都抻长了。
      下午肖奕朗终于来了,程慧见他进教室眼睛都亮了。
      跟着在肖奕朗身后一同进来的刑钊道:“怎么跟小狗见了骨头似的。”
      “你来啦!”程慧眼睛亮晶晶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肖奕朗略微颔首:“嗯。”
      程慧想和他再说点什么,但又没什么好说的,兴奋的神情就在她脸上僵持,转而变得有些尴尬。
      她悻悻地想转过头。
      “你有题要问我吗?”他问。
      肖奕朗好像给了她一个台阶,若不是这个理由她凭什么期待肖奕朗的到来。
      程慧垂眼,扯着略尴尬的笑容说:“是啊。”

      刑钊最近好像特别无聊,总在肖奕朗周边打转,他见了几次肖奕朗给程慧讲题,于是自告奋勇地也要给程慧讲。
      一道函数题讲10分钟了,程慧还是一脸懵的样子。
      刑钊眉毛拧起:“你是弱智吗?这么简单都听不懂?”
      程慧看他一眼,垂下眼睛:“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
      后排的肖奕朗见状,提醒道:“刑钊,注意言辞。”
      “不是,这很难吗?”刑钊转头问肖奕朗。
      “行啦,你别没事找事,做你自己的事去。”
      刑钊看了眼低头一言不发的程慧,叹口气道:“真闲的。”
      程慧没说话,看着眼前的书保持着沉默。
      “别放在心上,他嘴贱但心不坏。”肖奕朗对程慧说的。
      程慧没转过头只是轻声道:“嗯。”
      自刑钊这个小插曲发生后,一整个下午程慧都萎靡不振,虽说她也知道自己不聪明,可被人面刺为弱智还是太过了些,她本身也不是心理强大的人。
      放学时她都积极不起来,脸颊贴在书本上直不起身。
      一道影子缓缓覆在她身上,像上午刑钊站在她旁边给她讲题时那样。
      她视线上扬,逆着光只能看到来人的轮廓。
      “是因为刑钊的话吗?”肖奕朗问道。
      她张嘴想否认,但止住了。
      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即使是在肖奕朗面前,也不顾形象趴在桌上不愿意起来。
      她是有些难过的:“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是很笨,但肖奕朗觉得如果自己实话实说,她一定会哭出来。
      “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一门学科也不是衡量一个人聪明与否的唯一标准。”他回答得很客观。
      教室里的白炽光像是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圈银光,程慧藏在他的影子中有一点想哭。
      她转头把脸埋在书里,闷声道:“谢谢你。”

      教室里安静很久了,程慧不知趴了多久才准备起身收拾东西回家。
      她收拾完东西起身才发现身后的人还在。
      肖奕朗在安静地做竞赛卷。
      程慧愣住了。
      肖奕朗抬眼看她:“收拾完了吗?”
      她愣了半晌才道:“嗯。”
      他把卷子放进桌肚,站起身背起已经收拾好的书包道:“走吧。”
      程慧像是不受控制那般,随着他的背影走出教室。
      出了教学楼,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校门。
      程慧落在肖奕朗身后几步,几秒后她像是鼓足勇气,快步走到肖奕朗身边和他并排。
      他们离得不算近,但也不远。
      有几步他们靠得特别近,程慧短袖衬衫的袖边甚至碰到肖奕朗裸露在外的手臂。程慧发现后立马拉开距离,她不希望被肖奕朗反感。
      六月,初夏的傍晚,烈日余晖下残存了一些燥热,使人身体发烫。道路两旁的矮灌木丛中点缀着一些盛开的栀子花,一阵阵清香袭人。
      从教室到校门一共600米,他们走了五分钟。
      在十六岁的某个傍晚里,又在这个不算太特别的傍晚中的某个五分钟里,伴着夕阳和栀子花香,程慧在肖奕朗身旁走过了心跳如鼓的600米。

      12.
      高二,程慧的成绩终于有了一点起色,在数学这个学科上的进步肖奕朗功不可没。
      程慧感激肖奕朗的帮助,想送他一个礼物作为谢礼。程慧向程舒云寻求帮助,程舒云说肖奕朗家世不一般,买来的礼物再贵他都不会在意。因此程舒云建议程慧做个手工送给肖奕朗,虽然不值钱但好歹是份心意。
      暑假程慧跟着外公外婆回俞城住了几个星期,在乡下她和外公研究了好久鼓捣了个竹子灯罩的台灯出来。
      把东西送给肖奕朗时程慧非常不好意思,做的时候没觉得,送出去时却觉得太廉价配不上肖奕朗。
      肖奕朗仍是很淡然地模样,向她道谢收下了礼物。

      十月,春明中学召开秋季运动会。春明中□□动会的项目很多,班主任鼓励每个同学都参加,程慧运动细胞为0,只报名了个两人三足。程舒云很出乎意料地报了好几个项目,出了800米及接力赛,她还报了铅球和跳远。
      程舒云告诉她,赢了名次会加学分。程慧是那种一心死读书准备高考的那类学生,不知道学分对申请留学很有用处,不过她也没打算去留学,国内读大学挺好的,最好是在俞城,离外公外婆近。
      肖奕朗和刑钊也报了不少项目,肖奕朗是为了学分,而刑钊是单纯热爱运动。
      程慧虽然就报了一个项目,但是比比赛的人还忙,她赶着给参加比赛的人加油。虽然程舒云让她别在同学们表现出两人亲近,但她想舒云一个人去比赛太孤单了,于是程舒云的每场比赛她都在场边默默看,为她加油。
      两人三足比赛是在运动会第二天的下午,程慧被分到和同班的一个男生一组。
      比赛前程慧在人群中看到了默默的程舒云,她笑了笑转过头和身边的男生说加油。男生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也扬起笑容道加油。
      刚开始两人还配合默契,到了终点调头时,程慧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摔了。
      男生想扶她起来,但两人的脚还绑在一起,结果男生也摔了。
      发现这个情况,同班的几个同学赶紧围了过来。
      十月艳阳正盛,毒辣的阳光火辣辣地直射头顶,程慧有点头晕,额头冒着汗,嘴唇也发白,不知是被晒的还是被疼的。
      她轻微皱眉。
      一旁有同学问她有没有事。
      程慧想说没什么大问题,一抬头便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的肖奕朗。
      她卡了一下,找到刚才问她的同学答:“还好。”
      她身旁的男生已经把绑带解开了,此时正蹲在她身边扶着她的手臂。
      他见她脸色不好便说:“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不知为何,程慧下意识地看了眼人群中的肖奕朗。对方平静地盯着她,没有展现出过多的情绪。
      程慧的手心捏紧了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低声道:“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男生把程慧的手臂架在肩上,借力把她扶起来,“你也不想摔倒的。”
      虽然程慧低着头,但她仍能感到肖奕朗的视线钉在她身上。
      她目前的状况有些窘迫,他平静的神情让她凭空生出一种期待落空后的失落,莫名有些委屈。
      “宇城。”肖奕朗开口叫住架着程慧准备动身的男生。
      众人的视线一齐看向肖奕朗。
      他的神色如常:“你一会儿还有比赛,我送她去吧。”他停顿一秒,又找到个理由:“正好我去医务室拿点祛暑药。”
      如此正当又充分的理由很轻易地说服了名叫宇城的男生,他像是刚想起还有比赛这回事道:“对哦,我还有比赛。”
      “那辛苦你了班长。”
      于是,程慧就这样被移交到肖奕朗手里。
      肖奕朗把程慧手臂在肩上,走了几步极其别扭。肖奕朗比程慧高出半个头,这样行动两人都很难受。
      他松开程慧,在她身前蹲下:“我背你。”
      程慧有些犹豫,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重。
      “上来啊。”肖奕朗偏头看她一眼。
      程慧手脚僵直,动作极为僵硬地扑到了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他双手捏拳环过她的腿弯,十分轻松地把她背了起来。
      他们离得很近,她的额头几乎碰到了他的头发,他们比六月时靠得更近了。
      扑通、扑通,她的心率过快。
      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见,程慧悄悄地靠近他稍许,脸颊也碰到了他的头发。
      到了医务室外间,肖奕朗把程慧放下来,瞅了她两眼。
      “你脸怎么这么红?中暑了?”他问。
      程慧一听,脸更是直冒烟,垂着眼不敢看他,小声道:“有点热。”
      突然,他伸手拨开她额前被汗湿的头发,程慧抬眼看他。
      然后他的手指离开她的皮肤,在离她脸颊十公分处缓缓落下。
      像是隔着空气划过她的脸颊。
      程慧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肖奕朗收回手指,视线转向听到声音走到门口查看的校医。
      “老师,她在两人三足比赛中摔了跤,走不了路了。”他还是平常冷静的语调,向校医说明了情况。
      校医把程慧扶进医务室里间查看她的情况,结论是轻微扭伤,要休息几天。
      这时收到消息的孙青也赶了过来,听了校医的意见打算让程慧先回家。程慧给李管家打了电话,对方说马上派司机过来接。
      孙青让肖奕朗先回去,她陪着程慧即可。
      肖奕朗点点头,问校医要了祛暑药准备回操场。
      程慧安静地坐在医务室简易床边,看着肖奕朗的身影。
      他在转身那一刹那,看了程慧一眼。
      她没有闪躲,眼神无声地传达着依赖。
      可惜,肖奕朗没有停留。
      他也没有理由停留。饶是肖奕朗再聪明,此刻也想不出他比孙青更合适留在这的理由。

      13.
      因着脚伤程慧请了几天假,来上学的那天好几个同学都来关心她的情况,连运动会当天逃课的路展风都来问她伤好了没,程慧简直受宠若惊。
      程慧为了感谢肖奕朗的帮助,送了支钢笔给他。不便宜的钢笔,但也不算太贵,可能入不了肖奕朗的眼,但确实是程慧的心意。
      肖奕朗看了眼紧张兮兮的程慧,不动声色地收下了。

      时光飞逝,高二上学期转眼即逝。
      路展风这学期结束后要出国留学了,这件事是他临近期末时告诉程慧的。
      程慧不知他专门通知自己的用意,硬着头皮道:“希望你一切顺利。”
      “你就只想说这个?”路展风问道。
      她想了想,试探道:“不要……打架?”
      路展风眼睛一翻,显然不满这个回答。他略显暴躁地撸了撸头发道:“我走了起码要五年才能回来。”
      程慧:“哦。”
      “唉!”他像是很无力那样,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看向别处,问道:“我二十岁时会回来的,你……还会记得我吗?”
      她现在也就十七岁,三年时间她也不至于把同学都忘了吧。
      程慧不解道:“怎么会忘呢?”
      路展风听了露出个笑容,像只秋田犬。
      “不会忘就好。”他说:“你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程慧只能:“嗯。”
      虽然程慧觉得他莫名其妙的,但想着毕竟同学一场,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路展风和她说的话她都尽量回答了。
      学期最后一天,路展风又和程慧说一定要记着他。
      程慧觉得他把自己当弱智,但想到是最后一天,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
      分别时,路展风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转,最后他伸手很轻地掐了她的脸颊:“记住我。”
      程慧没躲开,在路展风走后懊恼地揉了揉脸颊。一抬头就对上肖奕朗看过来的眼睛,她抿抿嘴,撇开眼睛低声说:“他很讨厌。”
      也不知是不是在向肖奕朗解释。
      他没说话,拎上书包转头走了。
      程慧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他们有点像在冷战,但又不是那么明确。因为冷战毕竟发生在关系亲密的人之间,她和肖奕朗既算不上朋友,更算不上……那什么。
      前段时间,程慧从刑钊那得知肖奕朗的目标是藤校,将来是一定要去留学的。乍一听这消息,程慧还觉得很合理,因为肖奕朗那么厉害,但想到她自己,一种酸涩的感觉顿时漫过她的心脏。
      她迟钝地发现她好像有点依赖肖奕朗了,不管是数学还是别的什么。她求许建辉给她请了个家教补课,另一边单方面结束了向肖奕朗问每日一题。然后他们之间就变得没有交集,程慧这才发现他们的交集有且仅有她的每日一题。
      肖奕朗离她太远了,只是同班的机会给了她一种他们可以相近的错觉。
      她不可避免地感到苦涩与难过,她饱满厚重的少女心事在两人之间的差距前不值一提。

      14.
      一转眼,高二下学期来临。
      程舒云也在准备留学,两人在微信上闲聊时聊到大学,程舒云问程慧准备去哪上大学。
      程慧没有心眼,把她想在俞城上大学的想法和程舒云说了。
      程舒云震惊:你不和肖奕朗一起去留学吗?
      程慧疑惑:什么?
      程慧:我为什么要和他去留学?
      程舒云: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这下轮到程慧震惊:???怎么可能?
      程慧:他怎么会喜欢我。
      程舒云:他怎么会不喜欢你!
      虽然觉得太没可能,看到这句话,程慧还是不可避免耳根发烫。
      程慧:你别乱说,我们没什么。
      程舒云:什么乱说,上次他主动站出来把你背去医务室。
      程慧:只是班长人好罢了。
      程舒云:你在搞笑吗?肖奕朗平时根本不是那么热心的人。
      程舒云:你还不知道吧,他对其他女生有多冷酷。
      依肖奕朗的外形和家世背景没有女生喜欢才是一件奇怪的事,但肖奕朗硬生生凭个性把这件事变得合理。
      高一时,不少女生给肖奕朗套近乎,送吃的给他一律不收,理由是不知道有没有毒,送礼也不收,说无功不受禄。好吧这就算肖奕朗是富家子弟,很注重人身安全和礼数,但他收到情书的反应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情书放在他抽屉里的,他拿出来走到讲台上问谁把东西不小心放他抽屉里了,没人回答他就把情书放在讲桌上说自己取走。情书当面递给他的,他问这是什么,女生说是情书的,他就一本正经的说心智不成熟时不宜早恋,再有下次就交给老师;女生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说的,他就说每个教室都有垃圾桶,他不是收废纸的。总而言之就是铜墙铁壁。
      程慧沉默了,虽然看起来她比起其他女生要特殊一点,可她并没有真正向他表达过那层意思,肖奕朗可能只是把她当个普通的女同学,正常地与她交往罢了。
      程舒云说她太迟钝,她和肖奕朗之间的特殊氛围,全班都看出来了。
      程慧不敢认同,肖奕朗对她来说像是水中月天边星似的,可望不可及。
      她回复道:他不会喜欢我的。
      程舒云:笨蛋。
      程舒云:如果他肯留在国内就好了,这样才能抓得住你这个笨蛋。
      程慧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突然湿了眼眶。
      程慧:舒云,我们别说这个了。
      程舒云:好吧。

      15.
      程舒云一语成谶。
      某日,肖奕朗课间发试卷,发到程慧时敲了敲她的桌子道:“放学的时候留一下。”
      程慧看着卷子上鲜红的72分心有戚戚。虽然是有些进步,但是离及格还是有些差距,数学老师不会要骂她吧。
      忐忑不安地等到放学,程慧准备去办公室时被肖奕朗叫住了。
      “说说吧,不是请了家教吗?”肖奕朗神色很冷淡,“怎么还是这样?”
      “啊?”程慧是懵的,不是数学老师要她留吗?
      肖奕朗盯着她不说话。
      程慧被他看得有些腿软,她怎么觉得肖奕朗在生气呢。
      她小心回答:“有一点点进步的。”
      “还有一年高考了,这样的成绩你打算考哪里?”他语气很平静,但却冷酷地直击人心。
      程慧哑口无言:“我……”
      他没头没脑地问一句:“你不想去首都吗?”
      程慧问:“去首都做什么?”
      他盯着她,眼睛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安静半晌,他说:“我只能去首都。”
      程慧僵住,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如果他肯留在国内就好了,这样才能抓得住你这个笨蛋。”
      程舒云给她发来的这条消息反复在她脑海播放。
      良久,她张口:“我……”喉咙干涩,后半截话被卡住。
      眼泪簌地落下,她闷声道:“我可能考不上你的学校。”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努力和你同一个城市可以吗?”如果去首都,肖奕朗必然要去TOP校,她就算复读一辈子也考不上的。
      “你觉得你现在的成绩可以吗?”他提出问题。
      她急忙道:“我真的有在努力,只是……有点慢。”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有底气。
      肖奕朗看着她,没说话,仿佛想从她这里听到什么。
      在两人对视的十几秒中,程慧福至心灵。
      她问:“你可以帮我吗?”
      “可以。”他说。

      16.
      肖奕朗开始给程慧补习。
      真正开始补习,程慧才发现肖奕朗有多严格。周内程慧晚上补习完,肖奕朗还会和她连线讲题,强制程慧一直学习到至少十二点。周末程慧只有周六补习,周天肖奕朗就会要求程慧去图书馆学习,有时他会和程慧一起去。
      程慧在这样高强度的学习状态下苦不堪言,但又不敢抱怨,毕竟肖奕朗是为了她好。
      某日晚间程慧在和肖奕朗连线时,肖奕朗去接了个电话,程慧就睡着了。她醒来时一看已经挂断的电话,顿时觉得天崩地裂。
      第二天肖奕朗果然不理她,放学时她怕肖奕朗会一直生气到晚上,着急得在肖奕朗要走时拉了他的手。
      她慌张地解释:“对不起,我昨晚睡着了,我太困了。”
      “程慧,很累吗?”肖奕朗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问。
      程慧绷着不敢回答。
      “如果累的话,放弃怎么样?”肖奕朗冷静得几乎残酷。
      泪水瞬间占领眼眶,她红着眼睛说:“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对峙片刻,他曲指用指骨擦去程慧将将涌出的泪水。
      “不许扮可怜,也不许撒娇。”
      程慧懵了一瞬,随即小声道:“我没有。”
      “走吧。”肖奕朗被她拉住的手指轻勾了一下。
      程慧这才意识到她还拉着肖奕朗的手,他没有甩开。
      她尴尬得有些脸红,跟着肖奕朗的脚步下楼,没松开拉住他的手。

      时光飞逝,转眼来到高三的三月。
      离高考不过百天,程慧除了吃饭睡觉,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习,把她磨得瘦了一大圈。
      周日她照常在图书馆学习,这天肖奕朗也来了。
      昨晚程慧学习到凌晨一点,今早七点又起来背书,疲惫得不行。
      上午十点多她实在困得不行,悄声和肖奕朗打商量,希望能眯二十分钟。
      肖奕朗看着她消瘦的面庞以及眼下的黑青,点头了。
      程慧趴下去的一瞬间就像昏迷一样睡了过去。
      肖奕朗拿起手机,拍了张她睡得像小猪一样的照片。手指落在屏幕中她的脸颊上,瘦了好多。
      他收起手机看了她很久,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直到手机振动起来,二十分钟到了。
      程慧没有醒。
      他第一次生出不忍心,瘦了那么多,可想而知的辛苦。
      图书馆的白炽灯下,他的影子投掷在她白皙的面颊上。
      他低下头慢慢靠近,影子随之缩小也变得更清晰。
      嘴唇很轻地擦过皮肤,无声无息。
      “时间到了,程慧醒醒。”他在她耳边说。
      程慧睫毛一颤,瞬间睁开眼睛,她是被吓醒的。哪有这么叫醒人的?
      肖奕朗直起身体回到原位,神色淡然地看着还趴在桌上不愿起来的人。
      程慧察觉到他的视线,痛苦地闭了闭眼,慢吞吞地从桌上撑起身体又投入永无止境的学习。

      高考,程仕和曹月都严阵以待,这两天两个老人比程慧还紧张。
      好在这两天没出什么岔子,程慧顺利地高考完。
      肖奕朗不用参加高考,因为他保送。程慧得知这个消息时只高兴了一瞬间,随即被一阵恐慌袭击,她要是没考上怎么办,接下来程慧更是玩了命地学。和她一样的还有刑钊,肖奕已经美美保送,他要是连个985都没上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到了后期,刑钊为了缓解压力甚至从程慧身上找优越感,程慧次次被刺激得直哭,肖奕朗就脚踹刑钊,但刑钊丝毫不收敛,不就是互相伤害吗?来啊!
      幸好每个人的努力都取得了好的结果。程慧天资有限,但也通过努力达到了她的上限,她勉强能上一所离肖奕朗不太远的学校。而刑钊也考上了公安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程慧开心地给肖奕朗打电话。
      “恭喜你。”肖奕朗冷淡的声线从听筒里传来。
      “谢谢你肖奕朗。”程慧感谢肖奕朗为她做出努力,不只是为他的辅导,还为了他在择校上做出的退让。
      “也要谢谢你自己,”肖奕朗说:“程慧,辛苦了。”
      他的呼吸声也从听筒里传来,程慧的心头随之颤动。
      她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有点想你了。”。他们很久没见面了,高考后就没再见过,快两个月了。
      他呼吸一滞,片刻后答:“嗯。”
      “我最近有点忙,我们首都见。”他暑假得在肖氏集团实习,这是选择去首都必要的妥协。
      “好!”程慧答应得很快。

      17.
      大一,程慧觉得她和肖奕朗之间的感情非常稳定,就是肖奕朗好像不怎么主动,每次牵手都是她主动,肖奕朗似乎没有这样的需求。她有些苦恼,但又不好意思对肖奕朗说,她找不到人问。
      原本她可以问程舒云的,但是程舒云到国外去留学就消失了,连她家里都找不到她,程慧给她留言她也没回过。她曾和肖奕朗表达过担忧,但是肖奕朗说找不到她才证明她没事。
      肖奕朗读的商科,还辅修了一门物理,每天课排得满满的,程慧没课就会去他学校找他,陪他上课或自习。
      肖奕朗在学校认识了一个朋友,名叫陈晟,偶尔会和肖奕朗一起上自习。陈晟每次看见程慧来找肖奕朗都是一脸咬牙切齿,程慧问肖奕朗他是不是讨厌自己,肖奕朗冷淡道不用管他,他嫉妒。
      刑钊偶尔也会来找肖奕朗,也碰见过程慧几次,他问程慧老是来找肖奕朗不累吗,他说自己学校离程慧更近些,让程慧去找他玩。
      程慧看着刑钊欲言又止,肖奕朗可能不想张扬他们谈恋爱的事。她想了想说有空会去刑钊学校玩的。
      刑钊感觉肖奕朗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看得他背脊发凉。他耸耸肩,肖奕朗怎么越来越阴暗了。

      大二,程慧和肖奕朗满过二十岁。
      路展风暑假回国干了一件惊天泣地的大事。
      他要路家和许家联姻,他要和程慧结婚。
      路家得知他要娶许家一个私生女,集体震惊。奈何路展风是路家老爷子和妻子近五十岁时老来得宝,全家上下娇宠着长大,任性得不行,虽然深感离谱,但也试探性地邀请许家会面,倒是没说联姻的事,只说有意向合作。
      于是路展风就在两家的家宴上见到了程慧。
      当时程慧还不知道路展风的意图,她还客气地和他寒暄。两人还聊到了程舒云,路展风说前一年他曾在西北见过她,当时她还不承认。
      程慧没想到程舒云根本没出国,两人就着程舒云聊了好一会儿。
      谁承想没过几日,许建辉便喜气洋洋地和程慧说路家小公子想和许家联姻。程慧还没反应过来,许建辉就说因为程慧年纪还小,两人可以先订婚,等年纪到了再结。
      程慧大惊失色,路展风为什么要和她联姻???
      程慧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先不说是和谁,她已经有男朋友怎么能联姻呢?再者,她又不喜欢路展风,谁会喜欢恶霸?
      许建辉对她的拒绝置若罔闻,语重心长地说联姻对许家的益处,爷爷也会多拿股份出来。
      程慧不为所动,她又不像许建辉似的那么爱钱。
      许建辉见说不通,就让她在家好好想想,想把她关在房里。
      程慧没想到许建辉如此极端,急得不行,拉住许建辉把她和肖奕朗正在谈恋爱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建辉疑惑,问她说的肖奕朗是肖家的老二吗?
      说实话她不知道是不是,没人和她说过肖奕朗的家世,程舒云偶然和她提过一嘴,只说肖奕朗家世挺好的,她也没有概念是怎么个好法。
      但情况紧急,程慧赶紧点头说是。
      许建辉的眼神变得很古怪,摸了摸她的额头让她先休息。他这个女儿怕不是有癔症。肖奕朗那种高中毕业就能在肖氏大杀四方的人怎么可能和程慧谈恋爱,路家那个脑子缺根弦的任性小少爷喜欢程慧他还能勉强理解,肖奕朗绝对不可能。
      许建辉走后,程慧连忙掏出电话给肖奕朗打电话。
      程慧不知道,她都还没同意的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都知道路家小公子要和许家的私生女联姻了。肖奕朗自然也听说了,不过他确信这只是路展风的一厢情愿,程慧是喜欢他的。
      “呜怎么办?”程慧问肖奕朗。
      “你在哪,我们见面说。”
      “我在家里,爸爸把我关在房间了。”程慧哭诉道。
      肖奕朗冷静道:“半个小时,等我。”
      “你快点来。”程慧可怜巴巴道。

      肖奕朗把程慧从许建辉的别墅带了出来。
      程慧坐在肖奕朗的副驾只想笑,许建辉刚刚见到肖奕朗的神情可谓震惊。
      肖奕朗把车停在路边,他有话要听程慧说。
      原本他想等程慧主动说,但现在路展风横插一脚,为避免在这节骨眼上横生变故,他得逼程慧摊牌。
      “你是怎么想这件事的?”他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和路展风联姻?”
      程慧的神情有些疑惑,她凑近稍许,仔细看肖奕朗的神色,看他脸上有没有不高兴。
      好像是没有,那他为什么这么问?是真的困惑吗?
      程慧比他更困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说到谈恋爱还卡了一下,程慧没在肖奕朗面前说过这三个字,一时还有点羞涩。
      “什么?”肖奕朗都愣了。他们什么时候在谈恋爱,他怎么不知道?
      程慧在肖奕朗脸上解读出了错愕。
      她隐隐约约感到有点不对劲,睁大眼睛愣愣道:“不是吗?”
      电光火石之间,肖奕朗领悟了。
      他迅速调整神情,切换成往常自然的神色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和家里说。”
      “你怎么和你爸爸说的?”肖奕朗问道。
      程慧见他神色自然,也没多想说:“就说我们在谈……额恋爱。”她还是不习惯,老在这卡壳。
      “其他的还没来得及说。”程慧老实道。
      “如果他问你,你打算怎么说。”肖奕朗又问。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谈了恋爱,至少要把恋情开始的时间弄清楚吧。
      “就老实说可以吗?”程慧巴巴地看着他,“嗯……就是我们高中就约好一起去首都上大学了啊。”
      肖奕朗盯着她突然笑了,笑得非常自在,程慧没见过他这样笑。
      “你笑什么?”程慧问。
      “你怎么这么可爱?”肖奕朗止住笑意,张口就编瞎话:“别这么老实,说上了大学在一起的。”
      程慧脸颊微红,肖奕朗说她可爱。
      “嗯,听你的。”程慧回答。
      “既然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是不是有话还没有对我说过?”肖奕朗收敛笑意准备下套。
      程慧几乎秒懂,在学习上她怎么就没有这么机灵呢?
      她小声嘟囔:“你不也没说过吗?”
      肖奕朗又不说话,盯着她。
      沉默半晌,她败下阵来,肖奕朗每次盯着她看,她都忍不了,万事只想遂他心意。
      她看进他的眼睛里,手心发汗。
      “我喜欢你。”她的神情真挚而动人。
      他眼里含笑,慢慢凑近:“嗯,我也喜欢你。”
      片刻后,他吻在她唇上。
      于是,他们的初吻发生在二十岁,青春年少时。

      18.(番外的番外)程舒云×路展风狗血预警
      程慧和肖奕朗的订婚宴选在金秋十月,肖奕朗专程给路展风发了请柬。
      订婚宴当日他倒是来了,在台下盯着肖奕朗恨得牙痒痒。
      刑钊自然也在的,他满脸幽怨地看着台上的两人,枉他还觉得他们是铁三角来着,这俩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一定是上大学时,程慧老去找肖奕朗搞上的。
      刚知道两人在一起时,刑钊曾问过肖奕朗,是不是被程慧老跑他学校而打动的,肖奕朗看他一眼说如果两只眼睛不够用的话,可以考虑在额头再安个假眼。靠!什么意思嘛。
      程舒云也出现了,程慧这才知道她前一年才回来,没联系程慧是因为她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程慧也没责怪她,欢欢喜喜地感谢她,并邀请她做以后婚礼的伴娘,程舒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如果到时候她在申城一定当伴娘。
      谁能想到世事难料,程慧先当了程舒云的伴娘。
      半年后,程舒云和路展风结婚了。
      起因还是在程慧和肖奕朗的订婚宴,那天路展风喝多了,程舒云直接把他掳走了,非常俗套的酒后乱那啥,然后又非常俗套的未婚先孕,结果就是非常俗套的奉子成婚。一整套流程既俗套又抓马。
      所有的故事还得从头说起。

      程舒云是程家的私生女。她的母亲是程家大儿子养在外面的情人,程舒云刚出生时被她母亲送到西北宁城,到十岁才被接回申城。
      在宁城她和一个婶婶生活在一起,她妈表面上说是她的朋友,实际上那是她请的保姆。那个保姆婶婶对舒云挺好的,那时她还不姓程,她随母亲姓舒,单名一个云字。十岁前她没怎么见过母亲,更从来没见过父亲,所以小时候她更喜欢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婶婶。直到十岁,舒云被她母亲舒予宁接回申城,从此开始了她的噩梦。
      程家家业不算大,在申城只能算第二梯队,但程家环境极其复杂,程家多子女,婚生子女多私生子女也多,子女一多,掌权人就跟养蛊似的,势要选个最强的出来。舒云的父亲作为长子,自然是自觉要肩负家族使命,肩负使命最大特点就是他爱生孩子,他的情人很多,生的孩子也很多,他都拿钱养着,这么多孩子他一定能选出个最优秀的。斗争激烈,阴谋阳谋就很多,舒予宁把舒云送回宁城就是担心她年纪小遭遇不测。
      舒云被舒予宁接回申城后就开始魔鬼式教导,逼她学琴棋书画,还逼她学习茶道、插花、剑术,总之上流社会的千金学什么她就学什么。舒云其实非常聪明,初中时在学习上展现出非常惊人的强悍,舒予宁抓住她这一点不停地在父亲面前卖弄,父亲也由此多夸她几句。就因为这不痛不痒的夸奖,舒云在家里在学校都遭受了惨无人道的霸凌与排挤,由此舒云开始把自己藏起来。
      到了中考她的成绩不再出色,而是平平无奇,她自然失去了父亲的夸奖,也失去了舒予宁的疼爱。她开始怨恨舒云只是个平庸的孩子,等舒云上了高中,她把视线投到了另一条路上,她要舒云在春明中学钓个金龟婿。
      舒予宁无视了舒云作为私生女的尴尬身份,同时也无视舒云作为少女的羞耻心,她要舒云去勾引同学,怀孕了就可以成功嫁入豪门。舒云有时觉得舒予宁太过愚蠢,舒予宁当年也怀上了孩子,但是她怎么没有嫁入豪门呢?
      春明中学有不少程家的子女,他们依然在暗中排挤舒云,因为舒云继承了她那个蠢货母亲的美貌。舒云为了把自己藏起来,硬生生看书把自己弄成近视,戴上了框架眼镜,但舒予宁不准她戴框架眼镜,舒云只在学校偷偷戴。舒云还常常熬夜,使自己面色憔悴,眼下乌青,嘴唇泛白,舒予宁根本不知道她熬夜,以为她体弱,总骂舒云是个废物。
      舒云有时想她如果真的是个废物就好了,但她足够聪明,她对自己的人生不满意,她想挣脱。
      高二时,她找肖奕朗求助。肖奕朗听了她的请求淡笑一下问道他为什么要帮忙?舒云把程慧搬了出来,当时她是故意让程慧去坐刑钊的位置,因为她知道肖奕朗会帮程慧的。肖奕朗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确实拥有正义感的人,高一时她被班上同学大叫私生女,肖奕朗冷脸斥责道班级里不允许欺凌,侮辱性的词汇一概不许说。也是奇怪,肖奕朗偏偏就有这样的领导力,他说完这话,班上也没人敢再当众说这样的话。
      肖奕朗不买她的账,说这和他与程慧之间的关系没有必然联系。舒云又说程慧很自卑,并把两人的聊天记录给肖奕朗看了。彼时肖奕朗还在纠结,他能感到那段时间程慧的退缩,但藤校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就这样放弃未免太过可惜。舒云又说了路展风出国前私下和程慧谈话的内容。
      肖奕朗思虑片刻,问了舒云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他问她是不是一直在控分。舒云的随堂测验他批改过几次,她在其中展现出的水平根本不可能考出平时那样的成绩。舒云沉默片刻说是,为了躲过其他兄弟姐妹的围追堵截。肖奕朗又问她打算之后怎么办。她说要肖奕朗帮她弄个新身份就是为了实现理想,她逃走后要重考大学,她要学医。最后肖奕朗答应了。
      舒云被国外一所学校录取,高三结束的暑假她坐上飞往国外的飞机,落地后她把护照撕了行李扔了,立即用新身份买了直飞宁城的机票。一切都计划得很好,她在宁城周边的小县城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她有些存款够是够用,但舒云向来未雨绸缪,多存些钱总是好的。
      舒云本来按照计划行事,一切都非常顺利,但在十二月情况急转直下。
      原因无他,她被回国休圣诞假的路展风遇见了。路展风和他的国外同学一同到西北旅游,在一家超市遇见了做收银的舒云。那天是舒云在超市工作的最后一天,接下来她要全力投入学习了。
      路展风认出了她,问她不是在国外读书吗?舒云神色倦怠,说他认错人了。路展风不依不饶非说自己没认错,舒云黑着脸说了好几次他认错了。后来路展风走了,舒云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路展风那个神经病偷拍了她的照片发到班级群里问同学这是不是程舒云,瞬间她就被认出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程家其他子女的耳朵里。
      后面的事情也很自然而然,她被舒予宁派来的人抓回家了。
      她是舒予宁唯一的女儿,舒予宁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她被关在家整整一年,一年后舒予宁想办法给她弄了个野鸡大学读,每天派人跟着她。舒云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整天就在耳边说花了多少精力培养出个白眼狼,要不是看在舒云还有嫁人的价值,她早就弄死她了。
      后来程慧订婚请她参加,舒予宁想到在订婚宴上舒云能认识很多富家子弟,便逼着舒云去了。舒云当时的精神状态其实不太好,见到程慧都是勉强挤出的笑容,她更是不敢看肖奕朗,费尽力气得来的机会她没能把握住。肖奕朗见到她说了句事在人为。她自然是感激于肖奕朗的勉励,但她的人生已经彻底毁了。她只是很浅地笑了一下说人各有命。
      说完这句话的一分钟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害了她一生的罪魁祸首——路展风。
      对方见到她还说,我就说是你嘛,你还不承认。
      舒云的所有情绪都在那一刻消失了,她抬起黑漆漆的眼眸,露出一个笑容说谢谢你。路展风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还说小事而已不用客气。
      路展风在程慧的订婚宴喝醉了,舒云把他掳走了。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非常混乱,最终两个人到底是结婚了。
      婚后不到一个月,舒云按照计划小产了。这是舒予宁教她的,用假怀孕上位。舒云躺在病床上看着路展风担忧的神色,心中的恨意消减了一些,是的她这么做是为了报复路展风,她知道她这样很没有道理,她最该恨的怎么看都应该是舒予宁和程家,但她没有能力去恨。她只能恨路展风,路展风看起来任性霸道,实则心性纯善,不然也不会她一怀孕就承诺要结婚,最后还真让他办到了。她要的就是路展风在喜欢人的订婚宴上丢尽脸面,喝得烂醉和她发生关系,什么喜欢,一文不值。
      半年后舒予宁逼她怀孕,说她没怀孕在路家站不稳脚跟。那时舒云的精神状态更差了,思维很混乱,竟然顺着舒予宁的想法去做了。舒云在路展风前面扮可怜扮柔弱,对方还真的上钩了。一个月后舒云真的怀孕了。
      怀孕后路展风对她关怀备至,连学都不去上了,休学在家专心陪产。舒云看着他温柔的神情,恍惚产生了两个人可以好好度过一生的错觉。可是午夜梦回,舒云的理想在梦中碎了一地,扎得光脚的她生疼。她被困在女儿、妻子、母亲的身份里,舒云不再是舒云,将会永远是程舒云。
      一年半后,程舒云丢下半岁的孩子走了。路展风发了疯地到处找人,那架势几乎要把申城翻个遍。路展风找人闹得程家、路家天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他还天天骚扰程慧,要程慧给程舒云发消息,还让程慧抱着孩子发朋友圈,说不好是不是为了让程舒云吃醋回来。肖奕朗不满路展风天天发疯来找程慧,把当年程舒云找他帮忙的真相和路展风说了,路展风听完消停了,但是人也不太正常,彻底颓废了。
      离开三个月后程舒云回来了,她其实根本没离开太远。路展风在申城的房产太多了,她随便找了户住了三个月硬是没人发现。她原本真的想不顾一切地离开,但是她舍不得女儿。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会被困住,但这与作为女儿被困住不同,这是她自愿的。
      三个月不见路展风憔悴了很多,程舒云说她根本没走远,问他发什么疯?还抱着孩子天天去烦程慧,不怕肖奕朗弄死他吗?
      路展风的眼底有泪,突然和她说对不起。
      程舒云猜到肖奕朗被烦得不行说了当年的事情。
      她看着路展风难看的脸色,心底有一些心疼,但嘴上却问他要怎么补偿自己?
      路展风说和我私奔吧!

      然后,路展风和程舒云就带着他们的女儿一家三口一起私奔了。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番外(三)高中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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