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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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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出门扫地,一打开门,他就倒了进来,母亲吓了一跳,大叫一声,“云儿,云儿。”
我赶紧跑了出去,一看,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摸了摸他的头,好烫,“母亲,他发烧了。”母亲手在他鼻子边试了一下,“还活着呢,”母亲出门看了一眼,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昨天什么时候但在这里的,想活命也不知道敲门。”母亲感叹。
我和母亲把他拖进屋里,窝去抱了一大捆的稻草铺在炕边,把他弄过去,让他贴着暖和,还给他灌了汤婆子放在他怀里。母亲去熬制草药,我就在旁边看着他,去绞了帕子给他擦脸擦手,他特别瘦,脸上手上都是冻伤,我擦拭着不敢用力,他还是疼的颤抖,擦拭完了,我又去拖来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我看着他,觉得他可能是个男孩,长得还不错,应该比我大,我有点希望他能留下来陪我。
母亲药熬好了,“把他扶起来,”我扶着他靠着我,忍着他头发上难闻的味道,母亲一勺子一勺子的给他喂下去,还好,他还能喝下去。大概是因为昏迷吧,那么苦的药,他一口也没有洒,母亲说,他想活命。
喂他吃完药,母亲又去熬粥,家里没有多少粮食了,父亲还没有送钱和米过来。母亲只能熬了稀粥,一点一点的喂他喝下。
“母亲,他是个男孩。”母亲笑了笑,“还可能比你大,等他醒了,你要叫哥哥。”“我们把他留下来,好不好,这样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这条街上有一个欺负我最厉害的小子,他有一个哥哥,他打不过别人的时候,他哥哥总是替他出头,我被他兄弟俩打的时候,好希望有个人帮我。母亲心疼的看着我,“女孩子不要去打架,能忍就忍忍。”我低下头不吭声,母亲不知道小孩子有多恶毒,他们骂的有多难听,也许母亲只是当做不知道,“你这孩子就是太犟了。我们没有你父亲在身边,但是只能忍,你长大了就好了。”
我不懂什么,你长大了就好了,我当时只希望这个“哥哥”快点醒过来。
他中午的时候烧退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我就一直守着他。母亲在外面绣东西。母亲有一双巧手,终日不停的绣东西,为了卖一点钱,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明明给我们有钱,母亲还要挣钱,还挣得不多。母亲说父亲送钱来的时间不确定,万一不来了呢,我们不能手里一点钱都没有。
我坐在母亲身边给她分线,母亲看着我乖巧很高兴。忽然听见屋里一声咳嗽,我赶紧跑进去看,他醒了,正看着房顶,听见有人进来,他立刻往后缩,摸到后面温暖的炕似乎把他吓了一跳。
我捂着嘴笑了。跳到他身边跪着贴近看他,“你醒了吗?饿不饿?”母亲说过生病的人知道饿了想吃东西了就是要好了。他看着我,好大一会儿都不说话,他该不会是个哑巴吧?我失望极了,“母亲,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母亲听了放下手里的活,走进来看了看他,“不会的,他只是害怕吧。”
母亲去给她盛了一碗稀粥,端过来递给他,“你喝吧,”他靠着暖和的炕坐起来抱着腿,盯着碗里的粥,却不敢接母亲的碗,母亲更加温和的对他,“喝吧,喝了暖和,有力气你就好了,你是饿的太狠了。”
他看着母亲好一会儿,忽然眼里噙满了泪水,抱着腿哭了起来。母亲扶着他的背安慰他,“你要好好的吃饭,长大,你得母亲才会安心。来,”母亲拉着他的手,把碗递到他手里,他才小心的喝了起来。我又高兴了一点,他不是聋子!
喝完了他才说“谢谢,这是哪里?”“他会说话!”我惊喜不已,开心的不行。他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我才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
“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到这里来?你父母呢?”母亲问他,他茫然的摇摇头,好像很努力的想了想,又摇摇头,“母亲,他不是哑巴,但他可能是个傻子。”“不要胡说,他病还没好,等他病好了再问吧。”
“你躺下睡吧,”他就这样醒醒睡睡,母亲给他熬药叫醒他喂他,过了三天他才不发烧了。
那天我去烧了一大锅热水,和母亲一起提水倒进院子里的大木桶里,我实在力气太小了,他摇晃着从屋里走出来,接过我这边,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超过了大木桶的高度。
我惊叹不已,拍着手夸赞他,“你好厉害!”他竟然对着我笑了一下,我看呆了!虽然他头发又脏又乱,但我天天给他擦脸,其实他长的蛮好看的,但他没有对我笑过。
他连洗了三遍,水才干净了。我一瓢一瓢的舀水给他冲洗头发,他的头发又黑又多又直,擦干了,我的手都握不住。母亲说这样的好头发很难得的很。
母亲拿来父亲旧年的棉衣棉裤给他换上,把他的衣服和身子下面的稻草都拿到外面烧了,说再不烧了屋里就有跳蚤了。我很高兴,好像他已经是我家里的人了一样,拉住他的手,“你是我的家里人了,你留下来做我的哥哥吧。”他不说话,看着火苗噼里啪啦的响,拉着我一起回了家。
母亲开始烧火做饭,他就蹲下去添火,然后靠着灶台烤着头发,我蹲在他身边,靠着他。
他大概半个月身体才全好了,就一直睡在外屋的炕下面,他不肯上炕上睡,母亲说随他吧,等他愿意留下来了,他就愿意上炕上睡了。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又大概半个月父亲才又来了,看见家中院子里多了一个比我年龄还大的男孩,非常震惊。那一脚刚跨进来又想退出去的样子非常可笑,我跑过去,拉住父亲的手,“父亲,我有哥哥了。”父亲赶紧关上门,抱起我亲了一下,又放下,拉起坐在屋檐下绣花的母亲进屋了。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看哥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他也握紧我的手。
好一会儿,父亲和母亲才出来,父亲对着我们招招手,我拉着他走了过去,“父亲。”父亲把我揽在身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摇摇头,“你几岁了?哪里来的?”他还是摇头,“父亲你别问的了,母亲问过他好几次了,他都不知道,他大概是发烧烧糊涂了。”我看着父亲,好怕他把这个哥哥赶走。父亲拍拍我,“别说话。”
父亲看了看脸上他手上脚上的冻疮,还有他背上得鞭痕,“谁打的你?”他还是摇头,流民被驱赶,官府的人拿鞭子随意的抽打,逮着了就狠狠的打一顿拉出城外。
父亲摸了摸他的身体,他浑身干瘦,没有一点肉,“再等等,看有没有来寻他,”母亲点点头。还好,父亲没有立刻赶他走。
父亲从怀里掏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纸包,打开,里面是糖!我的口水一下子流了出来来,“父亲,”我在父亲怀里又蹦又跳,父亲也露出了一点笑容。父亲捏起一块放进我嘴里,我舍不得嚼,藏在舌头下面总觉得放在舌头下面吃的慢一点。
“父亲,”我指了指哥哥,父亲眼光不明的一直盯着哥哥看,哥哥也看着父亲手里的糖,碰到父亲的目光,又低下了头,走到墙根处蹲下,父亲一直看着他,“父亲,给哥哥吃一块吧,”父亲笑了笑,递给我一块,我跑过去递到哥哥嘴边,他头扭了过去,“吃吧,很甜的,”他又转过头来看看父亲,看看母亲,又看看我,接了过去,母亲点点头,他才放在嘴里。
一定是很甜,他没有吃过,他一下子吐了出来,掉在地上,又赶紧捡起来拿在手里看看,用袖子擦干净了,又放进嘴里。逗的我和父亲母亲都笑了起来。
“好吃,是不是,这是甜。”我笑嘻嘻的对他说。他也笑了起来。父亲拉着母亲的手点了点头。
父亲走后,他就在我家里住了下来,也没有人来找他。母亲给他取了个名字,家轩,随母亲姓,李家轩。
我的名字是家云。沈家云。小名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