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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过往(回忆章) ...

  •   五一晚会结束后,孔音竹去宁城找温时屿了。

      第一次来宁城,孔音竹不想麻烦温时屿,让她发了个定位,然后打车来到了她家。那段时间温时屿正闲得慌,听到敲门声,赶紧穿上拖鞋去开门。

      “surprise!”

      孔音竹帽子口罩戴得整整齐齐,全副武装。前几日下了雨,裤脚沾上泥泞。

      温时屿将早已备好的拖鞋放在她身前,“欢迎。”

      “不过孔音竹,你来我家干嘛?”她一边问一边接过行李箱拉杆,转身去洗手间扯了干毛巾递给孔音竹。

      孔音竹拿到毛巾擦手,换鞋,“来玩呀。”

      温时屿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客厅。孔音竹揭下口罩,还是素颜。她随性地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咬了一口。

      “晚会碰见我上部戏合作的演员了,主办方还给我们安排了双人采访。”孔音竹聊起昨天的事情。

      温时屿:“他们也在磕cp?”

      “不知道,看样子是。”孔音竹的脑袋往后靠,以一种舒服的姿势,“但是我跟他根本不熟。”

      语毕,她站起来,去翻背包。

      “我助理给我塞了两桶泡面,还没吃呢。”

      温时屿:“现在吃?”

      “对的。”孔音竹说,“你想吃哪个口味的?”

      她老是率先考虑别人的想法。温时屿摇头:“你先选。”

      “嗯......那我要酸菜味的。”孔音竹把剩下的泡面放在温时屿怀里,“吃煎蛋吗?”

      温时屿:“吃,我去烧水。”

      温时屿拿着烧水壶接了凉水,随后插上插头。两人站在灶台旁边,等待水开。孔音竹取下棒球帽,将脸颊两侧的头发全都拨到耳后。素颜的皮肤状态看起来也不错。

      没等多久,水开了。

      温时屿和孔音竹撕开泡面桶的包装袋,加上调料,最后倒热水。

      温时屿端着两桶方便面,放到茶几上,盘腿坐下。这里铺了层地毯,踩起来软绵绵的。

      孔音竹继续煎蛋,油锅里响起滋滋的声音。

      她动作娴熟,从碗柜里拿出盘子,把煎蛋铲出。

      她从厨房出来时,温时屿已经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播放最近大热的民国谍战剧。

      见她出来,温时屿问:“你要不要先把裤子换了?”

      孔音竹低头看着裤脚,叹了声气。温时屿指向客房,“那间。”

      她去换裤子,温时屿用手碰了碰面桶的盖子,估摸着差不多可以了。孔音竹换了一件休闲裤,学着温时屿的模样随地而坐。

      温时屿撕开盖子,香味就跑了出来。

      两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泡面,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得很快。

      温时屿吃完,才去卧室里拿了一包餐巾纸,回来一看,发现孔音竹吃的泡面还剩下大半。

      因为她一直盯着电视屏幕,被吸引住了。

      温时屿也不打扰她,将餐巾纸放在茶几上,玩儿手机。

      雨滴拍打窗户,雨势渐大。

      身侧响起一声轻呼,温时屿抬起眼帘,循声看去。孔音竹扯了几张纸,擦干净汤水,眉眼间有些无奈。

      温时屿正想说点什么,但孔音竹立即截过话头:“下雨了?阿姨带伞了吗?”

      温含章一般情况下都会随身揣着雨伞,温时屿觉得她带了也就没问。听到孔音竹这样说,她答:“我妈要是没带伞的话肯定会给我打电话。”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响起。

      这也太巧了吧。

      温时屿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妈妈的来电。

      “喂。”
      “宝贝你现在在家里不?”

      温时屿:“在。”

      “给我带两把伞,把雨衣一起带上吧。”电话那端说,“雨下得老大了,有两个孩子没带伞,他们家里又没人。”

      “好,我来了。”温时屿去主卧找伞。

      “记得把门锁好哈。”
      “嗯。”

      温时屿抱着温含章说要带的东西,腾出一只手抓钥匙串。

      “我陪你一起。”孔音竹两口吃完剩余的泡面,快速把汤倒掉,收拾好茶几。

      她笑着补充道:“没事的。”怕她不放心,重新戴上帽子。

      两人下楼。温时屿在停车区找到了自家的雅迪电动车,递给孔音竹一个头盔。她先坐上车,而孔音竹环上她的腰。

      下雨天道路变得坑坑洼洼,轮胎碾过地面,泥水顿时飞溅。

      电动车来到马路上,经过拐角。

      “明天就不会下雨了耶。”孔音竹瞄了眼手机显示的天气。

      可是车身忽而倾斜,一个没注意,两人滑倒。

      电动车倒在地上,膝盖传来一阵疼痛,温时屿咬牙咽下闷哼,回头去瞧孔音竹怎么样了。

      毕竟是她开的车。

      孔音竹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关切道:“没事吧?”

      此刻温时屿顾不上腿上的疼痛,摇摇头,“你呢?”

      孔音竹这才低头看了看擦破皮的手腕,雨水与泥泞混合在一起,甚至夹带着血水。两人你瞅瞅,我看看,整个人像在外面流浪过,狼狈不堪。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我没想到在雨天骑车会摔。”温时屿扶起电动车。

      孔音竹:“我也是第一次,不过还好,痛一下就没事啦。”
      她搭把手:“走吧。”

      温时屿一副“你还敢坐我开的车”的表情。

      她们都不矫情,温时屿重新坐上车,“我开慢点。”

      孔音竹说:“好,我不说话了,如果是因为我影响到你的话那可不行。”

      温时屿启动车子,“不是因为你,纯粹是我太不小心了。”

      二十分钟后,到达学校门口。温时屿停好车,取下头盔。这场雨来得突然,今天正好是周六,初中生放假一天,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废了好大劲才逆着人群钻进校园。

      来到教学楼前,屋檐下站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如同涌动的乌鸦。

      温时屿目光锁定了温含章,大步上前,孔音竹紧随其后。

      温含章双手环胸,眼睛微眯,上下打量了一番温时屿,似乎在确认这是不是自己女儿。

      身高没错,眼睛没错,只是......这孩子下雨天在外面翻滚了一圈?

      “妈,伞和雨衣送过来了。”温时屿的声音止住了她的思绪。

      温含章认出来了,伸手揩试温时屿脸上的泥泞,“怎么搞成这样?这些孩子又认不出你来。”

      “......”温时屿默默把东西递过去,“不小心摔了一跤。”
      随即侧眸,“这是我朋友。”

      温含章一看到孔音竹身上和温时屿如出一辙,眉头轻拧,半秒后松开:“哎呀,整得像小花猫一样,时屿,下次别把你朋友往坑里了带啊。”

      “不会了。”温时屿信誓旦旦保证。

      不多说,温含章将雨具分给学生,分来分去,手里最后只剩一把雨伞。一个学生脱下外套,盖在脑袋上,准备冲进雨中。这两个人的到来吸引了她,总是往这边瞟,温时屿瞬间就捕捉到了她的眼神。

      “没带伞?”温含章慈爱地注视着学生,“拿老师的,明天还到二楼办公室。”

      学生的嘴唇蠕动几下,不知是同意还是拒绝。

      “我们还有雨衣。没事的小同学,你拿上,感冒会很不舒服的哦。”见状,孔音竹出声,嗓音温柔。

      学生吸了吸鼻子,说出两声洪亮的“谢谢”,撑伞进入雨幕。

      孔音竹脱下雨衣,给了温含章,“阿姨,你穿这件雨衣。”

      温含章:“那怎么行。”

      学校周围卖小吃的商贩多,但超市见不到一家,再去买雨具的话会比较麻烦。

      “我和她一起遮。”温时屿说。

      最终温含章妥协了。现在校门外无论是坐公交还是打车都很困难,温时屿和孔音竹还是只能骑车回家,而温含章选择打车。

      二人以相同的方式回到小区。

      回家依次换衣服洗澡。

      洗完澡,温含章也回来了,手里提着超市给的塑料袋。

      她把菜放进冰箱,洗好苹果,切了西瓜,端到茶几上。

      “尽管吃哈,别跟阿姨客气。”温含章甩掉水珠,瞥到温时屿抱着医药箱从卧室出来。

      “谢谢阿姨。”

      “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孔音竹。”孔音竹在姓名上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说。

      “嗯,小孔,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温含章难得见到温时屿让朋友来家做客,笑逐颜开,孔音竹连连点头。

      她说完,看向女儿,“怎么啦宝贝,受伤了吗?”

      “磕青了。”温时屿坐在孔音竹旁边,为了方便,她穿着短裤,右腿膝盖上有一块巴掌大的淤青,呈现青紫色,看着触目惊心。

      与孔音竹相处久了,温时屿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对方。她学习到了这样一个优点: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考。

      不过仅限熟悉的人。

      她首先取出酒精喷雾,塞到孔音竹手心。

      温含章看得心疼,“小心点。”

      她们在这里处理伤口,温含章看了会儿,就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孔音竹包扎好手腕,回到客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瓶葡萄酒。

      温时屿想帮忙,刮完土豆就没事做了。又去剥蒜,炒菜时浓烟滚滚,炒的又是辣椒,温时屿索性出了厨房,带上门。

      所有菜炒好,温含章大声喊道:“吃饭啦。”

      温时屿吞下橘子,旋即起身,去厨房帮忙端菜。由于妈妈是个说了什么就做的人,以此为榜样,她同样养成了不拖延的习惯。

      端菜上桌,孔音竹拿出礼物,“阿姨,一点小心意。”

      温含章解开围裙,毕竟是孩子送的,接过去:“谢谢小孔。”

      她握住瓶身,进了厨房,放进橱柜里。

      三人开始吃饭。

      晚饭四菜一汤。尖椒炒肉,白灼虾,炒青菜,土豆炖鸡以及海带汤。色泽鲜美,香味扑鼻。

      孔音竹平常不会特地限制入口的食物,而是在适量吃饭后,进行运动,以此控制体重,保持身材。作为艺人,为了上镜好看,温时屿用的方法也差不多。她的饮食是苏慈在管,苏慈为此专门考了个营养师证。

      “......你说的那个综艺啊,我也看过。”不知不觉间,温含章和孔音竹已经聊熟。

      孔音竹给她推荐了几部影视剧。

      温含章只喝了一杯烧酒,打了个哈欠,“阿姨先去睡觉了,你们慢慢玩。”

      孔音竹应了一声。

      温含章进了卧室,随之“砰”的一声,周围安静下来。

      温时屿见孔音竹喝了五杯烧酒,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眼皮沉重,有些昏昏欲睡,动了动嘴:“你酒量怎么样?”

      孔音竹单手支撑头,醉醺醺的笑从眼里泄了出来,调皮了一下,“你猜。”

      “我猜还行。”温时屿顺了她的意,有点微醺的感觉,吐出的字节粘腻,“毕竟你已经喝了五杯了,我不怎么爱喝酒,喝两杯就差不多醉了。”

      孔音竹盯着温时屿看了几秒,挪开目光,脸枕在干净一边的餐桌上。

      温时屿刚刚在回忆,回过神便看到孔音竹倒下了。

      “嗯?孔音竹?”她揉揉眼睛问道,“你睡着了,我扶你去睡觉吧。”

      她起身,拍了两下孔音竹的肩膀。

      孔音竹没什么反应。

      这样睡着可不行,抱动一个成年人她还没尝试过,转念一想,孔音竹这么瘦,万一抱得动呢。手刚搭在孔音竹胳膊上,对方抬起头,眼神朦胧,“没事时屿,我没醉。”

      说着,她以餐桌为借力,摇摇晃晃站起来。

      温时屿赶紧扶住她。

      带着她往客房走去。

      温时屿顺手打开灯,见多了各种各样的醉鬼,但孔音竹这么乖的倒是第一个。孔音竹一醉就犯困,眼皮子打架,理智支撑着她走回睡觉的地方。一来到床边,就栽了下去。

      温时屿被带着栽倒在床上。

      孔音竹翻了一圈,还知道趴着睡不好,嘟囔道:“晚安,时屿。”

      她的声音太小了,温时屿没听见。

      才洗完澡,身上就染上了酒气,温时屿按揉着太阳穴,犹豫要不要再去洗一次澡。但她没有洁癖,不至于到这种程度,明天早上再洗也是可以的。

      呜咽声打散了她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坐直身子,看向声源。

      孔音竹嘴唇开合,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听不清楚。

      几滴泪划过泪痣,顺着流下,将床单染成深色。

      温时屿愣愣的,指腹拂去还残留的泪珠,在那颗泪痣停留片刻,喃喃自语:“你在哭什么?”

      是因为可遇不可求的爱情,还是其她。

      ......

      孔音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还是那栋熟悉的小房子,白墙红砖。电风扇还在吱呀吱呀的吹着,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趴在凉席上,咬住笔头,思考今天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她竖起耳朵,抬头,一把抓起旁边的一百分试卷,冲出卧室。

      “妈妈!我考了一百分!”少女兴奋的声音在客厅回荡。

      回到家的妇女点了下头,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的模样,“哦。”

      态度冷漠,令人的心脏仿佛在刹那间被冻住。

      “妈妈。”孔音竹的音量渐弱,垂下头,却在悄悄观察面前妇女的表情。

      妇女一脸颓色,“别缠着我,我今天有事。”

      话落,大步流星进了卧室。

      孔音竹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这样的结果她其实不太意外,只是希望得到妈妈的夸赞罢了,哪怕只有一次。可是这般场景在这个家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妈妈喜欢戴帽子,眼睛和眉毛全都隐藏在阴影下,让外人看不见神情。在她主动跟妈妈说话时,只会得到一记冷眼,或是冷暴力。

      但她还是无比渴望妈妈的爱。

      孔音竹捏紧试卷,既然得不到妈妈的喜爱,那这张卷子就成了没用的东西。

      她失望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在放学路上买到了妈妈最喜欢吃的面包。

      于是拿上面包,屈起食指,小心翼翼地敲响了卧室房门。

      刚开始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孔音竹依旧坚持不懈。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黄昏时刻,半开的玻璃窗将阳光切割成菱形碎片。或许是里面的人不耐烦了,终于打开门。

      妇女眼珠向下,双眉紧皱:“干什么?”

      孔音竹透过门缝看见了床铺上凌乱的衣服,又怕妈妈生气,立即收回视线。

      “我给你买了面包。”

      “你有完没完?”妇女音调急促,用厌烦的语气说道,“都说了别来打扰我,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孔音竹攥紧手指,眼睫猛颤,一颗泪划过颊边,立即擦掉,鼻子酸酸的。
      “妈妈,我只是......”

      “够了,听好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语毕,妇女猛地关上门。

      压抑的泪水如同决堤倾泻而出。

      孔音竹哭得都没有眼泪了,把面包放回桌上。

      她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写完作业,一倒头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夜已深。

      孔音竹的胃里升起饥饿感。她难受的时候吃不了太多东西,以前妈妈说“我根本不爱你”时,她从书上学到情绪可以用吃来消化,当天买了很多零食饮料,又吃了爸爸没炒熟的土豆片,吐了整夜。

      从此食欲不振。

      妈妈应该不会吃面包了。

      她想着,穿上拖鞋去客厅。然而,虽关着灯,可以看见桌上的袋子不见了。

      难道是爸爸吃了?

      孔音竹轻手轻脚走到另一间卧室前,门半敞,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来爸爸今晚加班。

      孔音竹的心里有了个猜测,突然激动起来。箱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在此刻传来,她抬眸,对上妈妈的眼睛。

      妈妈拉着用了二十年的行李箱,夜里没带帽子,神态一览无余。

      在她的印象里,妈妈老是死气沉沉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般,机械重复着上班下班。

      这会儿眼里居然燃了点亮光。

      虽然可以忽略不计,却是真实存在的。

      好像是一种希望。

      在看到孔音竹时,希望被掐灭。

      妈妈的嘴角再次固执地下压,恢复一条直线。

      孔音竹颤着声问:“妈妈,你要走吗?”

      妈妈不作回答。

      “你走吧妈妈,你幸福就好。”孔音竹稚嫩的脸颊挤出笑容,看起来像个小天使。

      妈妈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惊讶,很快消失不见。

      “拜拜妈妈。”孔音竹显得格外懂事,对着她挥手。

      妈妈拉着行李箱的手僵硬了一下,“别告诉他。”

      孔音竹边哭边笑:“我不告诉他。”

      然后,妈妈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泪水砸下,眼前再度清晰起来,孔音竹喊道:“希望妈妈可以回来看我。”一次也好。

      大门合上,孔音竹被丢弃在了家里,她感觉身体蓦地发凉,冷得牙齿都在打颤,连忙钻进被窝。

      妈妈这一走,就是好几年。

      爸爸天天骂妈妈混蛋,丢下烂摊子就跑了,喝酒越发厉害,在酒局上胃穿孔被送进医院。孔音竹年纪越大,他对她的关心越少,几乎不着家。

      孔音竹从来没有怪罪过妈妈,她只怪妈妈和爸爸这种烂人结婚,只怪自己的出生。

      她觉得妈妈只要奔赴幸福的未来就好,而自己是其次。

      孔音竹再一次听到关于妈妈的消息,是在外婆的口中。原本外婆在另一座城市,过年时,她独自去到乡下探望外婆。

      外婆说妈妈去了北城,去了各种地方旅游,安定下来后和大学同学一起做生意,有了不错的发展。

      “外孙女儿,想不想你妈妈呀?”老人用手掌抚摸女孩的头发,粗糙的感觉停留在脸上。

      “想。”孔音竹毫不犹豫,“但看到妈妈这么好,我就觉得她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她过得很幸福不是么?
      要是看到自己,肯定又会痛苦流泪的。

      “唉。”外婆叹息。

      梦境很长,面前的场景陡然翻转,就像时空穿梭一样,到了现在。孔音竹在和曲京秋拍戏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对方对她的好。她最喜欢温柔的人,特别是女性的温柔,会有种被照顾、被保护的感觉。

      她攥紧这类似于“母爱”的爱,以它作为养料,供给自己。

      不然她贫瘠的心会迅速枯萎下去。

      她希望得到曲京秋的爱。

      可是对方只是享受她的爱,并不想负责。

      她遭到了打击。

      ......

      “妈妈......”孔音竹呢喃,泪水沾湿床单。

      温时屿有些心酸,握住她的手,希望她能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孔音竹在宁城玩了两天,就马不停蹄赶下一个通告了。

      -

      半个月过后,电话轰炸了孔音竹的手机,屏幕上数次显示一串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她没想到换过一次号码,还能被她爸找到。

      拍完夜戏,她检查了一遍酒店有没有摄像头,即使非常疲倦,还是接通了电话。

      “怎么不接电话啊?!”她爸吞咽着什么东西。

      孔音竹尽量平静下来,“给了你十万了,不是说好半年不会来找我吗?”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可是你爹,你爹把你拉扯大就是这样孝顺我的?现在你挣钱了,给我花花又怎么了?”

      “花钱可以适量花,但你不要去赌。”孔音竹握紧手机。

      她爸年轻时就是爱赌,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在妈妈及家人的帮助下才还清。

      “没大没小的,还教育起我来了?”她爸说话含糊不清。

      孔音竹很久没生气过了,压下怒意,“半年后再说吧。”之后挂断电话。

      她换上睡衣,准备去洗热水澡。

      手机再次响起铃声。

      “外孙女儿,你妈妈说想回来看看你,我把她电话告诉你。”是外婆的电话。

      孔音竹失声了许久,哑声道:“好。”

      外婆说完电话号码,又聊了几句。孔音竹头忽然发晕,支撑着柜台,这才没倒下。连忙拨通了电话,一阵铃声后,四周陷入沉寂。

      “孔音竹。”妈妈的声音陌生了些。

      孔音竹低低的“嗯”了一声,已经是哭腔。

      原本该非常激动的,但接通电话,心脏平静下来。

      “你在哪里?”妈妈问。

      孔音竹忍下生理性的眼泪,“在南城拍戏。”

      妈妈接着说:“我后天过来。”

      语气其实跟以前差不多。

      但孔音竹十分满足了。

      一通电话只说了这几句,接下来的时间,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孔音竹头晕眼花的,回到床上,刚想开口问问妈妈最近怎么样。

      妈妈说:“挂电话吧。”

      孔音竹咽下即将脱口的问句,说了声“好”。

      接下来,她加了妈妈的微信,翻阅每一条朋友圈。她妈妈确实过得不错,至少比以前好多了。

      她整晚都睡不着,第二天天一亮经纪人打来了电话,说她爸爸在公司门口闹事。经纪公司恰好就在南城,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大老远的,她听见男人如同哭丧的动静。

      吸引来众多狗仔。

      任公司保安如何拖拽,她把坚硬得如同磐石,怎么搬都搬不动,况且还有闻到味儿的狗仔蹲守,怕误会到公司,有些难办。

      孔音竹坐在车里,遥遥望去。

      “有没有天理!当女儿的不给亲爹钱啊!音竹啊!”

      眼见时态愈发严重,说不定马上就能上热搜了。经纪人给公关团队打好招呼,问孔音竹:“小孔,你这是怎么回事?能方便讲讲吗?”

      好歹经纪人理性,处理突发事件熟练,孔音竹简单地讲了她爸“吸血”的事实。

      “有证据吗?”经纪人又问。

      “转账算不算?”孔音竹眼神微黯。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如借助公众人物的身份,曝光这个中年男人的所有行为。他从不会认识到错误,一直我行我素。

      虽然热度一过,网民会淡忘,但总归来说是对他的惩罚。

      经纪人:“当然算。”

      孔音竹下了更大的决定。

      第二天,所有的证据收集齐,就等孔音竹说曝光。孔音竹心神不宁,捂着胸口。

      她爸又打来了电话,说话像疯狗:“到底给不给钱?再不给我就造谣你,还有你妈。别以为我不敢,你妈马上就要回南城了,要是不想见到她的......”

      “我给。”估计说不出什么好话,孔音竹急忙打断。

      她爸患上了失心疯,完全不像正常人的样子。

      “账户马上发短信给你。”他说完一句就挂电话了。

      他是怎么知道妈妈要来南城的?

      现在孔音竹无法思考,叫停了经纪人。

      “只能缓一缓了。”她自言自语,神经绷成了一根弦,随时都要断掉。这段时间,活动推掉,只为迎接妈妈的到来。她牵动嘴角,试图训练一下表情管理,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可是立即垮了。

      她的精神存在很大的问题。

      这句话是心理医生对经纪人说的,被孔音竹一字不落地听了过去。

      她却不觉得有问题。她对任何人都很温柔,有时候会得到正面的回馈。

      哪里出了问题。

      孔音竹在献祭自己,成为爱的养料。

      不过为了让经纪人安心,她还在配合心理医生的工作,伪装心理状态很好。再说,现在的艺人压力那么大,或多或少都会焦虑吧。焦虑也是一种心理问题。

      孔音竹自我安慰着,进入睡眠。

      半夜,她猝然惊醒,有这么预料般打开手机。

      妈妈给她发了航班信息。她今天乘坐的飞机就要起飞了,她盯着时间,看到已经过了十点半,舒了一口气。

      迷迷糊糊睡着了。

      凌晨四点,再次醒来。

      手机推送了好几条最新新闻。

      【南航xxx失事,目前正在搜救中......】

      孔音竹心里的高墙轰然坍塌。

      她眼中的希望瞬间消失。

      要是妈妈不在了,她活着有什么意义。

      选择极端的方式离开人世,放在以前,她没有考虑过。但是,人生忽然失去了指标,只得困在原地,迷茫地看向周围。

      她会被她爸吸干血,吃掉骨髓,那还不如和妈妈一起。

      她悲观地想。

      忽地想到爱她的人,要是自己走了,她们一定会很难过。

      索性.交给命运。

      如果朋友能在那之前救她。那么她,要好好活着。

      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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