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血肉之躯 ...
-
“小天狼星，你还好吗？”艾斯梅关切地问。
小天狼星摇摇头，面色凝重，又把玻璃杯沉入盆底。第二杯喝得比第一杯慢，绿色液体顺着他的下颌流进脖颈，洇湿了火龙皮夹克里洁白的衬衫。等到第三杯时，他手抖得有些厉害了，紧闭双眼，身体摇摇晃晃，已经不能维持平衡。
“你必须坚持，小天狼星。”艾斯梅鼓励道，一边拍抚着他的后背，“想想雷古勒斯是怎么承受这痛苦。”
“是我的错……是我提议把保密人换成彼得……”小天狼星垂下脑袋，自顾自低声喃喃说：“是我害死詹姆和莉莉，是我让哈利从小就失去父母……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啊，一切都是你的错。”艾斯梅抢过杯子重新放进石盆，为他舀起满满一杯，提高音量，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魔鬼战斗，“你怎么敢不赎罪？喝完这些魔药！带着雷古勒斯的挂坠盒回到哈利身边！帮助他一起打败伏地魔！这就是你现在最需要做的！”
小天狼星双手扶住被她送到嘴边的玻璃杯，昂起脑袋大口大口继续喝。魔药顺着喉管火辣辣地灼烧着，他很想说“停下”、“不想”，但脑海里却回荡起艾斯梅的声音。
“想想雷古勒斯是怎么喝下这些，他抱着怎样的决心。没有人帮他，没有人强迫他，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黑漆漆寒冷的洞穴里！想想他！他是你弟弟！”
一直喝到第六杯时，石盆里的魔药终于见底。艾斯梅伸手去拿挂坠盒的一瞬间，小天狼星失去知觉般仰面向后倒去。克利切立刻跳到他身边扶住他，把他缓缓放倒在地上。
“小天狼星？！”艾斯梅赶紧将挂坠盒塞进口袋，俯身蹲在他身边，这才发现他嘴角渗出的鲜血——是咬牙坚持时从牙龈里渗出的。
“水……”他声音嘶哑地说，“我想要……水……”
艾斯梅赶紧打开背包，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水杯，却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该死！”她低声骂道。伏地魔的魔法果然厉害。
“我们要先离开这里。”艾斯梅只能残忍地忽略了他迫切的渴求，强行扶起他，把他一侧手臂架在肩膀上，“振作一点！小天狼星！”
“没有时间了。”家养小精灵颤抖着说。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小岛边缘有无数双黏糊糊、白森森的手正费力地往上爬。湖面不再光滑如镜，而是在剧烈地搅动。到处都是从水里冒出的阴尸，男人、女人、孩子，都睁着凹陷的、没有视觉的眼睛，朝这边漂浮过来。
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艾斯梅深吸一口气，用凶狠的语气在小天狼星耳边说：“快点跟上我，小天狼星，别叫我看不起你。”
她动起来，一边驮着小天狼星沉重的身体朝小船快步走去，一边举起魔杖朝距离小船最近的那片阴尸喊：“火焰熊熊！”
明亮的火光照得洞穴里短暂地亮了一瞬，但是等咒语触及水面，燃烧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火是所有生物的天敌，阴尸也不例外。它们惊恐地朝后退了退，等火焰熄灭后又猛地反扑回来。
“克利切！用火！”艾斯梅大喊道。
就在她出声的瞬间，黑暗里突然爬出一具阴尸，紧紧抓住了她的小腿。艾斯梅踉跄着摔倒，小天狼星也跟着倒在湿滑的石板上。那双冰冷、没有血肉的手在她皮肤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拖着她就要往湖里去。
“火焰熊熊！”一团火焰从她身后喷涌而出，把那阴尸烧成灰烬。
艾斯梅回过头，看见小天狼星正沉重地喘着粗气，意识有所恢复。他拿着魔杖的手松弛下来，无力地歪倒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克利切变出的火焰无法拦住汹涌上岸的尸群，他移形到他们身边，帮艾斯梅把小天狼星扶了起来。
这一幕实在是诡异得壮观：无数惨白的阴尸很快就席卷小岛，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水底爬出来。他们的安全空间急剧缩小，所幸已经来到小船边。艾斯梅先把小天狼星扶上船，正想要对船身施咒时，一双手已经率先从湖底伸出，紧紧扒住船壁。
“火焰熊熊！”她拼尽全力大喊。
咒语能轻松驱逐一具阴尸，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岛上数以百计白压压的一片。它们站直身体，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跳上船把他们拖进水里。
就在这时，终于整理好船底链条的克利切抛下他们轻快地跳回小岛。下一秒钟，小船就自动掠过漆黑的水面往回驶去，离开了满是阴尸的岩石。
“克利切？”艾斯梅诧异地望向小精灵瘦削佝偻的背影。
“战斗！以勇敢的雷古勒斯的名义！战斗！”克利切牛蛙般的声音响彻整个洞穴。他点燃自己，拦住想要掀翻小船的阴尸。熊熊的火焰把怪物们烧成灰烬。
艾斯梅立刻抬手向小岛射去几发咒语，想要帮他击退一拥而上的阴尸。可是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光熄灭，看着克利切被阴尸抓住手脚。
“离开那儿！克利切！快点幻影移形离开！”艾斯梅奋力大喊，但克利切不为所动。于是她便明白克利切或许根本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他想要沉入湖底，永远陪伴雷古勒斯。
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低头无助地摇晃着小天狼星，“你快命令他离开那儿！求你……”
但小天狼星的意识已经快要涣散，说不出话来。
等小船停靠到岸边时，小岛彻底被白色覆盖，再也看不见克利切的身影。湖面恢复平静，就像他们从没来过。
艾斯梅啜泣着扶起小天狼星，顾不得治疗腿上的伤口，加快步伐原路返回。天色已晚，涨潮后海水汹涌地灌进洞穴里，拍打在石壁上发出哗哗的响声。她搂紧小天狼星，蹚水走到洞穴尽头。
只要离开洞穴外檐就能幻影移形了！艾斯梅咬牙扑进冰冷刺骨的海里，歪歪斜斜地向外游去。海水冻得她浑身僵硬，恐惧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她正大口喘气的嘴里。就在艾斯梅感觉自己快要抽筋的前一秒，月光越过石壁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一瞬间的空间扭曲。
他们突然出现在波特老宅的客厅里，浑身湿透，连带着海水，在地板上留下一片水迹。
“我的梅林啊！”韦斯莱太太的尖叫声随后响起。
艾斯梅终于感觉到些许温暖，用冻僵的手臂勉强支撑起上身，从地上坐起来，立刻检查小天狼星的情况。“帮帮忙！有没有人能……”她不受控制地深呼吸，胸脯剧烈起伏着，“帮帮忙！救救他！”
正在客厅里的孩子们立刻围上来。赫敏见状，匆匆向藏书屋跑去。
韦斯莱太太看见小天狼星惨白的脸，大惊失色，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艾斯梅？！”
“他喝下了一种……”艾斯梅努力让自己咬字清晰，但牙齿还在不停打颤，“一种不明的魔药……”
“噢，我明白了。但是首先你们要……”韦斯莱太太用她最温柔的语气说，从围裙口袋里掏出魔杖帮他们烘干了衣服和头发。
“发生什么事了！”熟悉的声音从楼梯间传出。
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紧随其后，“弗雷德！妈妈一定会……”乔治追上来，在看清客厅的情状后惊讶地顿住了，话只说到一半。
弗雷德冲过来——他忘记了自己可以幻影移形——冲到艾斯梅身边，看见她红肿的眼睛，看见她小腿上的伤口，看见她因寒冷还在不住颤抖的身体，跪在她身边张开双臂慌乱地搂住了她。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温暖。眼泪顺着艾斯梅脸颊滑落。
“已经没事了……小天狼星不会有事的……”弗雷德安慰道，把她僵硬的手指攥在他温热的掌心里。
寒冷正在慢慢褪去，艾斯梅的心情也逐渐稳定下来。邓布利多很快就赶到这里，身后还跟着同样满脸诧异的斯内普和莱姆斯。
“艾斯梅！你的头发！”赫敏指着她身后正在褪色变长的头发尖叫道。
艾斯梅这才意识到变形咒正在慢慢失效，失措地想要捂住脑袋。弗雷德立刻帮她戴上斗篷的兜帽，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凤凰社成员把他们围在中间，海格迈着沉重的步伐，最后一个抵达现场。
“我和小天狼星去了那个岩洞，就是孤儿院附近的岩洞……”她解释道，“伏地魔设置了关卡，必须喝掉所有魔药……那魔药让小天狼星很痛苦，他很渴，但没有水……然后就失去了意识……湖里有许多阴尸……克利切死了……”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艾斯梅小姐。”邓布利多冷静地说，“莱姆斯、西弗勒斯，你们把小天狼星送回房间，给他弄点水喝，检查他的身体。西弗勒斯，你负责解药，我相信这是你的强项。然后，艾斯梅小姐，”他低头看向狼狈的女孩，“跟我来一趟藏书屋。其他人待在客厅。”
莱姆斯立刻行动，把毫无知觉的小天狼星从地上扶起来。他不指望斯内普能搭把手。斯内普环手于胸，跟着他们走上楼，眼神里满是嫌弃。
弗雷德也站起身，刚想弯腰拉起艾斯梅，却被她躲开了。她显然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和弗雷德有太多亲密接触。
“好吧。”弗雷德撇撇嘴，摊开双手，“但你腿上的伤……”
艾斯梅低下头注意到自己的腿还在流血，伤口泡过海水后变得更糟糕了。“没事，不用为我操心。”她生硬地说，跟在邓布利多身后朝藏书屋摇摇晃晃地走去。
这样子让他怎么能放心呢？弗雷德无奈地摇摇头，不顾韦斯莱太太警告的眼神，跟上去扶住了艾斯梅，“我送你过去，免得你再摔一跤。”
艾斯梅很想摆出一副厌恶的架势推开他，但她已经太累了，没有精力再做违心的事。于是就那么沉默着继续向前，直到弗雷德把她送到藏书屋门口。
“我在外面等你。”他温声说，目光仍是那么关切。
艾斯梅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走进去关上了门。
邓布利多立刻抬手，用魔杖向门口施加了一道咒语。艾斯梅猜想那应该是种保密级别很高的用于隔绝声音的咒语。
“艾斯梅小姐，这里很安全，你可以畅所欲言。”邓布利多倚靠在桌边，随手一挥魔杖，艾斯梅小腿上火辣辣的痛感消失了。
“我们去格里莫广场12号拿到了魂器，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艾斯梅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沉甸甸的金挂坠盒，上前一步交到他手里，“同时也从克利切口中得知当年是雷古勒斯用生命换得了这个魂器。他发现了伏地魔的秘密，到那个海边的岩洞，通过了伏地魔设置的层层关卡，喝下那些魔药，最后被阴尸拖入水中。”
“所以小天狼星也想去那里，对吗？”邓布利多敏锐地问。
艾斯梅点点头，“这怨不得小天狼星，他为这些年对雷古勒斯的偏见自责……我……”
“你认可他的心情，觉得有必要让他也感受一下死亡危机？觉得自己有确保万无一失的办法？”他的话相当直白，却让人听不出任何责怪的意味。
“是……是我同意他去的。”艾斯梅垂下脑袋，不安地搓捻着手指，怀疑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那么艾斯梅，告诉我，”邓布利多直起身来到她面前，神情严肃，“你有没有用上那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艾斯梅摇摇头，“没有。”
“这么说你还是我们早上看到的那个你，对吗？”邓布利多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他指的是使用时间转换器后她就不再是原本的她了，“是的。”艾斯梅肯定道。
“好吧，我必须提醒你，艾斯梅。那个万无一失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再轻易使用。”邓布利多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为了确保伏地魔能被我们顺利消灭，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他看见艾斯梅懵懂的表情，换回平日里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安抚道：“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不会责怪你。希望小天狼星的身体能早点恢复，他要和我们一起把哈利接到这里呢。”
“谢谢您，先生。”艾斯梅很感激他的善解人意。
等她推门走出去时，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弗雷德已经不见了。艾斯梅有些担心地四处看看，但直到回到客厅也没看见双胞胎的身影。
“如果你在找弗雷德，”金妮拱起眉毛，满脸期待地望向她，“他已经被关回房间了。他们今天被妈妈罚关禁闭，因为伸缩耳的事。”
“那他刚才？”艾斯梅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一张张笑容灿烂的脸。
“看得出他真的很在意你，艾斯梅！我还以为他一整天都在生闷气呢，”金妮激动地说，“乔治和他好像以为是你向妈妈告密的。”
“别再提那事了，金妮。”韦斯莱太太从厨房走出来，面向艾斯梅时立刻换上一副和蔼的表情，“莱姆斯说小天狼星已经没事了，只是还没完全清醒。别担心他了，艾斯梅，快去洗个澡下来吃晚饭吧。”
艾斯梅乖巧地点点头，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她把背包放回房间，走进三楼的浴室，脱去外衣。热水彻底驱散了寒冷，闷热潮湿的水汽里夹杂着花果香，和弗雷德身上的味道一样。于是她又想起刚才弗雷德温暖的怀抱和他那急切又担忧的表情。
他们真的不能……
不能！艾斯梅站在淋浴下面，想让水流抚平她躁动的心脏，同时一遍遍告诫自己：即使建立亲密关系不一定会影响世界线未来的走向，可是一年后呢？如果她突然消失，如果弗雷德的记忆不会被抹除……
她现在彻底明白幽灵弗雷德纠结的心情了——只有不开始，才真正是对这份感情负责任的行为。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血肉之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