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杳杳不归舟

56、第五十六章

　　夜幕低垂，几颗星子在闪，安顿好林志孝的林星野回到房间里，打开桌上的小夜灯，他静静坐在了座位上，把下午放着的装书袋子打开，抽出里面的一大叠的试卷和习题册，随意翻了几页就塞在他的一堆试卷里头。

　　最后拿出黑色盒子的时候，他很平静，沉沉如静水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他本该有失而复得的触动，可不知为何，近乎的诡异的冷静压过了任何的情绪。

　　饶是如此，打开的一刹那，心跳还是不可遏制的重重一沉。

　　尤其是看到那几张撕成几片几片的日记，钝痛感磋磨皮肉，在胸腔里来回翻滚。

　　原来，他写过那么多东西呀。

　　熟悉的字迹在眼底慢慢陌生，许久之后，他长长叹了口气。

　　也没去理这些日记，他已无甚心情复原，纸能粘合，但穷途的思绪再难修补。

　　昭然若揭，他束手无策。

　　林星野起身把之前找到的那本日记一起放进了黑色盒子里，盖上盖子放在了书柜最里面，拉上抽屉，仿佛遮掩一段不见天日的心动。

　　等坐下来的时候，林星野才发现他的手在抖，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他侧趴在了桌子上，眸光涣散，从窗户吹来的风抖落晚间的寒凉，拂过手臂脸庞，冻到没有知觉，呼吸凝着。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林星野直起腰来，揉了揉酸疼的手臂，拿过手机来看。

　　已经是十一点了，也就只有许子昭在群里吭哧吭哧。

　　【寡人今日不上朝：怎么没有人说话。】

　　【迟岛从不迟到：哪来的乱臣贼子？】

　　【寡人今日不上朝：……】

　　【寡人今日不上朝：我新换的微信名怎么样？不错吧。】

　　【方j：好、很好、非常好】

　　【寡人今日不上朝：咋我听得那么奇怪。】

　　【迟岛从不迟到：那看来你的文化水平还有救。】

　　林星野看了一路下来，笑了好几次，许子昭这个活宝是他们宿舍群活跃的一大能手，没人跟他对话，自己也能逼逼叨叨几十条消息。

　　都是些生活里的小事情，他家狗送去绝育蔫了吧唧，他就在群里干嚎，说没见过崽崽这样惨的。

　　还有上次出去打篮球磕着碰着了，也要在群里哼哼唧唧。

　　当然少不了他的好同桌，两人合着就能演一出二人转，一个时而冷嘲热讽，一个暴跳如雷骂骂咧咧。

　　还有迟岛这个时不时拱火的，剩下的三个则负责看热闹。

　　【姜饼人：@近墨者黑，阿砚，怎么叫你不出来。】

　　【寡人见天不上朝：是啊，阿砚，你偷菜去了，叫你出来打球你都没来。】

　　【近墨者黑：写作业】

　　【寡人今天不上朝：惊恐.jpg 你还需要写作业，妈耶也太卷了吧。给不给我们活路呀。】

　　【近墨者黑：。】

　　迎面而来的冷淡风。

　　【迟岛从不迟到：大冬天的打什么球，还不如睡觉。】

　　【寡人今天不上朝：额……还说阿砚呢，迟岛你也叫不出来，不会真睡一天吧。】

　　【迟到从不迟到：（定位）新西兰】

　　【迟到从不迟到：跨国水群，了解一下。】

　　【寡人今天不上朝：嫉妒使我面目全非jpg. 】

　　【姜饼人：你倒是潇洒。】

　　迟岛还没说什么，林星野也就看个热闹，谁知道下一秒许子昭就在群里@他。

　　【寡人今天不上朝：@参商，星野，你呢？要不要跟我们出来打球（星星眼）】

　　林星野正在刷朋友圈，返回列表冷不丁一个红色@信息冒出来。

　　【参商：要看是什么时候】

　　【姜饼人：星野，你终于冒泡了。】

　　【寡人今天不上朝：就是，这么多天你都不理理我们】

　　莫名听出了几分委屈，林星野轻笑，回想了一下的确是很久没有在群里说过话了。

　　刚准备打出一个他没有的林星野忽而愣住，后知后觉许子昭这话痨了老半天是为了问他的情况。

　　都能想到许子昭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在学校的时候他就这样，看着人高马大、咋咋呼呼，实则心特别细。

　　林星野呼吸一滞，手指微微顿在屏幕上。

　　自己的急于逃避的行为或许伤害了一直用心待他的舍友，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不由分说的搬宿舍，而迟岛他们却依然态度不改的包容他，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而他们只当无事发生，该怎么样怎么样，甚至在外头处处维护他。

　　胸腔里鼓胀，一口气堵着，说不上来哪里难受，缠绕的思绪乱成麻，理不出个所以然。

　　林星野紧抿了抿唇，老半天才打了一句告诉他时间他看看没有空，有的话一定去。

　　把头埋进枕头里，林星野泄气一样倒在了床上，闷着自己在密闭的空间里，关闭了一切感觉知觉，只静静听风声穿窗而过，窗帘扬起落下的动静。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处理不好，总给别人带来麻烦。

　　自责的情绪冒头之后无法遏制，从许子昭他们想到老何，最后是祁砚。

　　把高三这半年的事情翻来覆去的过上好几遍。

　　自暴自弃了一会，林星野爬了起来，坐在书桌前，抽出试卷来，打开桌上的小台灯，还是刷题冷静一下，不然今晚没法睡了。

　　一刷就到了十二点半，林星野捏了捏酸麻的脖颈，随手拿过手机，才发现祁砚给他发过信息。

　　【近墨者黑：回群里消息怎么不回我？】

　　林星野眼睛在那几个字上来回看了一圈，做数学试卷做到脑子发懵了，要开始读不懂中文字。

　　往上滑了滑到下午祁砚发的消息。

　　【近墨者黑：别躲我。】

　　他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段时间干多了选择性忽略和祁砚有关的人和事，把手机桌面等界面的照片通通换了个遍，最后留了一个是和祁砚的聊天界面，实在不舍得换，结果还被祁兜兜看到了给喊了出来。

　　一开始没回后面就真的忘记回了。

　　林星野慢吞吞地打字。

　　【参商：在写数学试卷。】

　　祁砚哪里看不出来他生硬的跳转话题，他眯了眯眼睛，继而从床上弹了起来，从书桌上快速把试卷翻了一下，挑出数学试卷来。

　　【近墨者黑：哪张？】

　　林星野瞅了眼时间，十二点四十，祁砚不睡觉还来劲了，心里升起了警觉。

　　【参商：第一套。】

　　【近墨者黑：你是不是第十一、二题、十六题、二十三题蒙的的或空着？】

　　林星野翻了翻试卷，呵呵，全中。

　　祁砚比他自己都了解他的做题习惯和水平。

　　【参商：哦。】

　　【近墨者黑：你又偷懒】

　　林星野简直要抓耳挠腮了，不是挺清楚他的做题能力的吗？什么偷懒，能不能说好听点，那叫不会写。

　　【参商：听不见听不见jpg.】

　　祁砚气笑了，还拿表情包逃避了是吧。

　　在学校就这样，明明可以试着去拔高的题目，没思路就不写了，就没有想过要去攻克一下难题，分数卡在一百二三不上不下，祁砚看着都着急。

　　【近墨者黑：你别想着逃避。】

　　【近墨者黑：先睡觉，明天教你，快睡，平常没见你那么勤奋。】

　　林星野还想说平常还没见你那么勤奋大半夜检查人数学作业，谁说谁呢。

　　哼哼两声，能怎么办，他在祁砚面前向来矮一个头。

　　【参商：那好吧。】

　　只能寄希望于明天他忙到飞起或者干脆忘记他的作业最好。

　　躺在床上的林星野迷迷糊糊的想，果真是写数学把脑子写不好了，感觉祁砚在耳边讲话。

　　他在喊他的名字。

　　又不说是什么事情，莫名其妙。

　　最后坠入耳朵里的是他下午发来的最后一句。

　　别躲他。

　　梦里的林星野想，祁砚被什么东西下蛊了吗？不应该离他越远越好吗？这样就没人会看他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