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未来》落九月

317、缘由

　　也许其他人听到有人说，别人不喜欢你也没有关系，你可以自己喜欢自己，可能会嗤笑一声，白对方一眼，并骂一句“有病”。
　　没有人喜欢他人告诉自己道理，因为他们并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仅此而已。
　　但这句话却是完全符合叶书的胃口的，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后一句，能从比修斯嘴里说出来，叶书都怀疑是否自己祖上积了什么大德。
　　居然能让这么一个冷漠寡言的男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但更让叶书惊的并不是话里的内容，而是对方的语气。
　　他知道比修斯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人，不会巧言令色，也没有花花肠子，所以他从未想过对方会说出类似于这种油嘴滑舌的话。
　　就连想象从比修斯的口中说出这些话都会觉得是侮辱了这个人。
　　但今天他真的听到了，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他相信不会是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只要有人听见，他也会与他有同样的感受。
　　就像很久之前他对他说过的那样，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并不是为了说一句“好听”的话才说的那句话，他只是在告诉他，他的身边除了他自己，还有他……
　　叶书深深地注视着比修斯的眼睛，突然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对方时那双记忆深刻的血眸。
　　彼时还以为这片红色是自己造成的，所以惊惧之下满是无措，也忽略了很多东西。
　　在知道比修斯的身份及为人之后，叶书不由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而重新回忆，叶书脑海里的画面就变了样子。
　　例如那朵当初在他眼中的“七色花”。
　　的确也不是七色花，或者说现实生活中的确不存在这种拥有七种颜色花瓣的花朵。
　　它是人为制造出来吸引兽类的诱导剂——阿芙洛，类似于猫薄荷之于猫科动物的吸引力，但效用却完全不一样。
　　若猫薄荷是让猫科动物感到兴奋愉悦的话，那阿芙洛就是激起兽类心中最原始的狩猎欲望，它们会锁定这个气味的敌人，然后撕碎、摧毁。
　　同时它们会专注到忽略周围的一切，不管是友好的打招呼，又或是恶意的攻击。
　　而这就是人为制造阿芙洛的目的。
　　当然阿芙洛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
　　大约在两百年前费德拉将军抓捕了所有培育并售卖阿芙洛的地下药剂师以及相关人员，并销毁了所有相关资料。
　　但没有想到在幽森居然被叶书采到了一朵野生的。
　　叶书猜想应该是谁携带了阿芙洛的种子来幽森非法捕猎遗漏下来的。
　　没错，就是携带阿芙洛的种子参与狩猎。
　　阿芙洛的诱导作用是蕴藏在它的根茎当中的，所以正常的使用方法都是用特制的药剂从种子开始催发，然后一举摘下。
　　它会在瞬间把气味传达到方圆一里之外，甚至嗅觉敏锐的在千米外也能嗅到它的气味。
　　但它的作用也会在下一瞬间消失。
　　当然已经被诱导的野兽可没有“作用消失”这一说法了，只有摧毁，方休。
　　这是以人命去博的运道。
　　除用特殊药剂快速培育，使用正常的土培阿芙洛能长成的可能性十分低，就算成功培育，花费的时长不仅要多花几十倍，而且效用也低了几十倍。
　　这也是最初官方迟迟没有发现阿芙洛效用的原因。
　　在知道阿芙洛的特殊使用方法与培育方式的时候，叶书就猜测，阿芙洛并不是不能改良为不用从种子开始催发，拿出就直接使用，只是那群贪得无厌又格外狡猾的黑心药剂师不愿意罢了。
　　不然怎么成为主导的那一方呢？
　　不过土培再怎么困难都不可能需要两百年吧……
　　也就是说最近又有人在培育阿芙洛……
　　而这才是比修斯当时情绪大变的主要原因。
　　也因此叶书也老早就知道的当时他口中的“滚”其实是星际语中，类似于华夏语中的“赶快离开”。
　　两者虽然含义在一定程度上是一样的，但并不带着“滚”中的带着恶劣、侮辱的意味。
　　比修斯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啊，即使在战火中摸爬滚打，在军营里来回穿梭，却丝毫没有武将身上的痞气，也没有索尔星自诩高等贵族的繁文缛节与高傲。
　　他就是尊重，尊重每一个人，不因那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对那人心有成见，侮辱甚至看不起对方。
　　一个有气节也十分有修养的男人。
　　所以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没有仰慕者呢？只是因为身份、理想之间的差距，对方的态度，绝大多数都把这份仰慕欣赏藏进了心底。
　　别看如今星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安塞奇的粉丝，又有多少入坑了“李延”这个人物，真的到了比修斯面前都要靠边站。
　　喜欢上对方实在是太简单，尤其是你还能明确感知到他对你不同的那一刻，这份感受立马就会扩张到占据大半个心脏。
　　但叶书也很明确地知道这是占了原主的便宜。
　　心里有膈应吗？说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但的确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叶书本人也知道，他喜欢的，追求的就是此刻这份心脏跳动罢了。
　　未来如何，洒脱的那一个一定是他。
　　也许有人会觉得洒脱的，就是情感付出更少的那一个。
　　叶书不否认，因为本来情感在他的人生中就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他的喜悦从不寄托于任何人，它只能来自于自己，也只有自己。
　　那有丝毫夺走他人东西的内疚吗？
　　对此叶书察觉自己对于原主的情感很复杂。
　　他不是没有想过找出原主到底是谁，身份怎么样，但“他”的信息真的特别少，最终可能也只能从雨那里获取信息了。
　　不过从隐藏信息的手段，与药剂院二把手雨，帝国元帅比修斯·雷顿都有交集来看，原主的身份一点都不可能会简单。
　　叶书也不是没有想过从比修斯那儿下手，但对方没有主动提，又联想到隐藏女性身份上，这水深得叶书有点害怕啊……
　　就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可能不知道会比知道更好。
　　像云漠这般血脉力量的开拓者都落到了一个查无此人的地步，更遑论他叶书小小的一个呢。
　　所以在不知其身份来源，甚至为何自己会来到他身体的这一刻，内疚？不存在的。
　　他只信既然让他存在于这里，那就是天地都认同的结果。
　　不是他争，也不是他抢来的，而是送到他手中的。
　　他只是没有拒绝，就要向谁愧疚啦？怎可能。
　　叶书缓缓眨动了双眼，然后把视线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比修斯明白了叶书的意图，停了半拍，然后才动作起来。
　　不知道比修斯是怎么操作的，反正叶书眼睁睁地看着隐藏在他的手腕处的光脑显现，然后跳出光屏。
　　注意到了叶书的疑惑的眼神，比修斯边操作边回复道：
　　“作为最高军事指挥官，在特殊情况下拥有合法操控确认为无行动能力公民的光脑，在公民意识清醒时须对其公开操作内容。”
　　让他解惑，不是让他背法条！
　　心里吐槽完，叶书不由眼睛弯成了一道细线。
　　这时比修斯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当对上叶书的笑眼时，虽不明所以，但眼里不由也泛起了波澜。
　　然后回头继续编写着。
　　认真的男人很帅，当然叶书本人也是，假男人也是男人！
　　真是无时无刻不忘爱自己，叶书对自己很满意～
　　终于比修斯编辑完毕，他把光屏移动到叶书的眼前，问道：
　　“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吗？”
　　听完，叶书并没有敷衍，而是认真地看了起来。
　　叶书发现，比修斯写的口吻居然与他本人差不了太多，甚至在不熟悉的人看来这根本就是他本人写的。
　　最关键的是，那不是一篇冠冕堂皇的假大空，这上面居然都是他真实要向关心他，喜欢他的人说的话。
　　叶书不得不承认比修斯真的太了解他了。
　　这种了解不是说他喜欢什么东西，什么颜色这类实质到具体的内容，而是他明白他的精神世界，懂他的人生追求，理解他的处事态度。
　　这，真的只是认识不到两年的人能做到的吗？
　　他与原主……
　　这一刻深埋在心底的那颗种子冒出来了芽。
　　但因为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种子，所以只是有一种这件事可能与自己认为的完全不一样的预感吧。
　　叶书收回深思，然后向着比修斯点了点头。
　　比修斯当然注意到了叶书的走神，但他并没有追问，只是遵从对方的意思把刚才编辑的内容通过叶书在《遗迹》的账号发了出去。
　　叶书并没有追问发了之后，众人的反应是什么，比修斯也没有主动提。
　　他轻按医疗仓一侧的按钮。
　　极淡的黑透色慢慢从透明仓盖的两端向叶书脑袋正对的那块面积汇集。
　　叶书有意识地向比修斯看去。
　　比修斯轻言。
　　“时间已经有点长了，休息吧。”
　　低沉柔和的声音传进叶书的耳朵里，突然就感觉到，身体的确有些疲倦了。
　　叶书的眼睫眨动开始逐渐变缓，然后彻底合上没再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