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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冷月·天翻地覆 ...

  •   仙月雨瞳笑了一声。
      “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骗的?——我现在就去找南宫旭,跟他告白。”
      言罢,她便大踏步往门口走去。
      正当一只脚踏出门槛时,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甚至较霜雪更冷一筹:“站住。”
      “你怕了?”
      其实怕得要死的人是她。雨瞳并未因言语占上风而产生丝毫快感,却偏要强装镇定,摆出一副玩味的样子。
      “进圣月宫会被杀头——你亲口说的。真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冰翎勾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本宫对你太纵容了,是么?”
      三句话,局势瞬间反转,让她处于了下风。
      “别拿祭司身份压我。”仙月雨瞳拔高了声音,刚要反驳,他之后那句话,却狠狠出乎她的意料: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南宫旭和我,你选一个。”
      听到这句话,她在震撼中失语。
      看起来明明是强势的要挟,却甘愿把选择权拱手让她,使自己变成那个被选择的可怜虫。
      可,他是神明啊。
      集万千光华于一身的白衣祭司。
      这个人真是矛盾,怎么……又骄傲又卑微的……?
      她忽然很想笑,却也想哭。于是,她抬起头,斩钉截铁地做出选择:
      “南宫旭。”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冰翎捧住她的脸,就势狠狠地吻了下去。
      又是一个吻。可这次被吻住的感觉为何如此绝望,仿佛令她窒息……
      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带有某种惩罚和报复的意味。这个吻,伴随着无边无际的恼恨,明明他的唇是冰冷的,她却灼烫得快要烧起来。他简直不讲理。
      血腥味自唇齿间蔓延开来,方知他咬破了她的唇。仙月雨瞳眼中凝含着屈辱的泪水。
      “别碰我!”她红着眼将他推开。
      “是你自己选的。”他偏过头,语气再不复平日的清冷淡定。连他都乱了。
      是啊……一个有洁癖的人,被自己喜欢的人生理性厌恶,什么感觉?她刚刚推开他的那个动作,也足以刺痛他了。
      雨瞳抬手,毫不在意地一抹唇瓣,在脸上带出一道血痕:“呵……不杀我,那就相互折磨相互羞辱……冰翎,算你狠。”
      ……
      很多年前,一片雪花落在他手心。由于手心温度太低,雪花良久不曾化去,像被封冻了一样。
      或许,长期待在冬夜里的人,真的会在冬夜死去。
      ……
      已经是冬天了。
      他想。
      ……
      她来时不讲章法,热烈如盛夏的太阳,化去他周身寸寸冰层。原来,太阳退出他世界时,是这样的感觉。
      失控成必然。
      ……
      刚刚,他到底干了什么?
      ……
      他将自己从深渊边缘拽回,理性复归。冰翎轻叹一声,抬手就是一道昏睡咒。眼前的少女猝不及防,晃了两下,倒在他的怀中。
      从小到大计不旋踵的他,面对如此局面,竟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秋寂殿。
      “右护法,你让本宫失望。”深夜里,一袭白衣出现在门口。
      南寂秋惶恐地跪下,整个秋寂殿的人都跟着跪下。她低下头,不敢正视来人的目光:“……属下不知,为何……会让殿下失望。”
      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是愤怒,不是震惊,偏偏用了失望,用了她最害怕听到的词。何况,他大多数时候对她和言卿,都直接唤名字,基本不用职位称呼。
      “水元令和仙月族。给本宫一个合理解释。”
      她浑身一震:他还是知道了!是谁,是谁告诉了他?反正,肯定不是言卿……也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仙月族被屠,分明是绝对保密的!
      等一下……漏网之鱼!莫非,是那个一直未能找到的仙月雨瞳,成功潜入冷月派,并接近了殿下?
      一年前来到星尘之地,来历不明,有令牌,疑点多,又与殿下走得很近的——
      “温潼!”南寂秋下意识脱口而出,“她、她……是仙月雨瞳?”
      白衣祭司不言,只是碧瞳依旧清冷,等待她接下去的话语。
      这是默认。几年的相处,她应该算挺了解他了,知道他每个微表情分别代表什么含义。
      南寂秋整颗心重重往下一沉。
      她好恨。恨仙月族不曾施以援手,于是娘亲死在了她面前,于是她独自彳亍于滂沱大雨间,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仙月族毁了她对命运缔造者的信仰,又有什么东西,比信仰崩塌来得更深重、更沉痛?
      然而,与漾漓庭前的窘境相似,她五味杂陈,却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怎么解释都不对——都是公报私仇,都是以公谋私,都是滥用职权。
      她怎么就没当机立断结果掉仙月雨瞳。
      ……
      “仙月雨瞳混入圣月宫,恐怕是想刺杀殿下!”右护法语无伦次,“她——”
      “所以?”神明反问道。
      她语塞。还是老样子,他语气稍一不对,她就下意识想道歉,这个习惯如同条件反射,连改都改不掉。
      “冷月派戒律十六:刺杀祭司者,偿命……”南寂秋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殿下……不能留她。”
      “多谢右护法提醒。”他甚至颇有风度地道了个谢,话锋却是一转,“但留不留,是本宫的事。”
      “仙月雨瞳她、她现在只是一个侍女罢了,她早就不是仙月族的嫡公主了,”南寂秋恍惚地摇头,不觉竟说出了心底想法,“……她配不上殿下。”
      此话一出,秋寂殿的空气难捱地凝滞了。
      片刻,白衣祭司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右护法,你在转移矛盾。”
      她紧紧抿唇,再讲不出一句话。
      “问你仙月族灭族之事,没问你怎么看待本宫的感情。是该说你越界,还是越权?”
      “越权”两个字已经很严重。听及此,整个秋寂殿瞬间鸦雀无声,甚至呼吸都因畏惧被刻意放轻。
      “……属下不敢。”意识到自己踩中他雷区,南寂秋低下头。
      就在这时,秋寂殿的门再度被推开,冲进来的是左护法言卿。白衣之人淡淡地看他一眼:“来得正好。”
      言卿一见这个氛围,立刻就有了不妙的感觉:“殿下?”
      “护法契约词。左护法,请背。”
      现在,所有人都不难看出:这是一场审判,一场彻彻底底的公开处刑。
      寒意一寸一寸爬过言卿的脊背:他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鉴照于荒离冷月,骨骼烙下铁证。诚以信仰书碑文,誓死追随殿下。歃血为盟,绝无欺瞒……”
      他背得很流利。越流利他越害怕。因此背完第一小节,他就顿在了那里,背也不是,不背也不是。
      “继续。”
      白衣祭司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左护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背:
      “灵魂向白昼探身,谎言重构利刃。刻以罪印囚叛逃,燃至最后一节。共赴命途,永不背叛……”
      “够了。”
      两个字,清冷如昔。背诵被打断那刻,秋寂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用沉寂升华恐怖,予两位护法一场缓慢而绝望的凌迟。
      “绝无欺瞒,永不背叛?”他勾唇,寒到骨子里的那种笑,“擅自调度银牌杀手灭仙月族,瞒得够久。”
      知道事件败露,言卿立即跪下:“殿下恕罪!是属下擅作主张向您隐瞒此事,并非小秋本意!”
      “不!”南寂秋连忙打断,“是属下威胁左护法,不让他说——”
      “一个说擅作主张,另一个说威胁。”白衣祭司停了停,一字一顿发问,“本宫信谁?”
      “属下承担一切责任,甘愿接受惩罚,”南寂秋拜倒在地,“银牌杀手是我擅自调度,与左护法和傲霜峰峰主无关……”
      冰翎望向窗外,传了只纸鸢,“让霜如浅过来。带上本年度的杀手训练记录。”

      月色下,傲霜峰峰主急速奔走,半刻钟,便来到了秋寂殿。看着这一片乌压压跪着的人,她不明所以,却亦不敢贸然询问。
      “殿下,这是您要的训练记录,从年初至年末。”
      冰翎接过,一条一条细看过去。他平时也会不定期去翻,但从未翻这么细过,霜如浅见此,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找到仙月族被灭当天的日期,本子上记了两条:
      1、金牌杀手——幻境历险
      2、银牌杀手——森林训练,折损五位

      “霜峰主,银牌杀手进行森林训练,你可在场?”
      “禀殿下,”霜如浅实话实说,“那天应该是右护法带队银牌杀手,属下不在场。”
      “作为杀手训练的主要负责人,你没向右护法询问具体情况?折损五位杀手,原因没标注?”
      “……”霜如浅失语,“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冰翎差点气笑:又一个被蒙在鼓里的。
      他侧过身,再度看向南寂秋:“水元令是幌子,对么?”
      “殿下,我……”
      “回答是或不是。”
      他心烦意乱——知道结果,便能证实他的预测。至于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辞,他没有兴趣听。
      南寂秋咬紧牙关,半天,终于从嘴角逬出一个“是”。
      “原因?”
      “……我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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