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惜月》漓湘

45、冷月·祛水灵咒

　　“实话罢了。”
　　仙月雨瞳不服气地反驳：“我又不是非要明天来。”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响动，她不由转头看去。夜幕下，两个熟悉的人影搂在一起，吻得难解难分。
　　“嘶……”她倒抽一口气，难以置信，“虹夕暮和金沉亦！他俩竟然——！？”
　　她平时经常见他们走在一起，以为只是掌事工作需要，故而交集多。没想到啊……
　　果然是她太单纯！
　　韶玦祎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她这么快就收拾干净了？”
　　听他这么一说，她简直感到不可思议：“对哦！她一个时辰前还被泼了药浆，跑回去洗澡来着。啧啧啧，大概见情人心切吧。”
　　这一对姿势有些羞人，虹夕暮的手甚至探入了金沉亦的衣襟，两人都面色潮红。雨瞳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别开眼，小声吐槽道：“不知道金沉亦看上了她哪点，又凶，又不讲道理，还喜欢欺负人……”
　　韶玦祎未作评价。虽然，他也觉得蛮离谱的。
　　雨瞳吹着夜风，望向远处的海面。当时，她就是乘着那位老者的船，从海上进来的。像她这样的人，满脑子在想怎么刺杀祭司、怎么夺回水元令，哪有心思谈恋爱。
　　她又看了看身旁的墨衣少年。不知为何，她很难想象韶玦祎谈恋爱会是什么样。他看着就挺清冷禁欲的，会不会动心还是个问题，更别提跟人如胶似漆地接吻了；再说……一张冰山脸写满了生人勿近，哪个女孩子敢追他啊？
　　唉。看来，光长得好看也没用，这人怕是要寡一辈子了。想到这，雨瞳不由连连叹气。
　　韶玦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她划入了寡王的行列，还以为她在感叹两位掌事。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夏泠与蓝念儿。
　　“潼潼你怎么在这！我们之前找了你好久——”蓝念儿话还没说完，就见雨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一脸疑惑。还好夏泠率先反应过来，指了指不远处激烈拥吻的两人。
　　“！”蓝念儿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雨瞳轻轻问道：“怎么啦？”
　　夏泠也轻轻笑出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就是之前很搞笑，橱柜上的痒痒水忽然翻了，而且还特别巧，正好砸在虹夕暮头上！没想到在汐连峰又碰见她了，场面还这么……劲爆。”
　　“哈哈哈对，我和韶兄在窗外看见了。”她实话实说，却没道破药浆正是韶玦祎搞的鬼。
　　“韶兄？”夏泠见他一袭墨衣，猜到是内门弟子，便问，“潼潼，这位就是……每晚和你去厨房偷吃的朋友之一？”
　　韶玦祎：“？”
　　仙月雨瞳有些尴尬。她给他一个眼神叫他别讲话，然后“嗯”了一声：“是的是的。”
　　“噢，你好，我叫夏泠。”
　　“你好呀！”蓝念儿也自我介绍道，“蓝念儿。”
　　“韶玦祎。”相比之下，他的自我介绍有些过于简洁——只剩个名字，一切问候语跟语气助词统统省略。
　　然而眼尖的夏泠瞟到了他左耳的耳钉：怎么看着……怪眼熟的？
　　她微微蹙眉，一下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直至转头，恰巧看见雨瞳右耳戴了个一模一样的。
　　有问题……
　　潼潼和这个韶玦祎，一起出现在汐连峰山顶——小情侣谈情说爱的地方，又带着同款耳钉……而且，每天夜不归宿就为了偷吃？理由太牵强了吧？
　　哇靠！不得了！潼潼背着她搞事情！！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雨瞳一眼，决定晚上回依莲院好好盘问：“潼潼，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仙月雨瞳掰着手指算了算：“亥时二刻后……吧。”
　　“继续和这位朋友去厨房偷吃？”夏泠怀疑人生。
　　雨瞳不敢去看韶玦祎的表情。她希望夏泠和蓝念儿快点离开——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绷不住笑场。于是敷衍道：“对对对。”
　　“你、最、好、是。”夏泠学着虹夕暮的口吻，一字一顿道。
　　两人走远了。韶玦祎略显无语：“你跟她说，我们每晚在厨房偷吃？”
　　她讪笑：“我总不能把练术法的事说出去吧……当时实在想不出别的，就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一下……”
　　“拜托，编点正常的。”
　　“也不完全算编啦。毕竟你和南宫旭，都算每晚教我术法的朋友，我和他就是在厨房觅食认识的。当时可气人了，他一惊一乍把虹夕暮引了过来，还浪费我逃跑时间，导致我被抓个正着，从此各种针对。”
　　“……很符合他。”

　　仙月雨瞳在韶玦祎带领下，绕着汐连峰转了一圈，发现在接近山顶的地方，还有个藏书阁。大致了解汐连峰的建筑物和主要布局后，两人往山下走去。
　　一滴液体忽然落在她脸上，紧接着又是几滴，些许微凉。
　　“你说的对。还真下雨了，”她抬头望了望天。月亮不知何时消失了，夜空中阴云密布，时而夹杂闪电，“过会儿没准越下越大，术法练不成咯。我们都快点回去吧。”
　　“嗯。”韶玦祎应声，同她一并加快了步伐。
　　未至山脚，瓢泼大雨已经倾落。
　　仙月雨瞳心里一百万个懊糟：完蛋，她和他都没带伞。他们所处的半山腰，是片开阔的训练场，供汐连峰弟子练术法的。附近空无一人，不仅借不到伞，而且连个躲雨的地方也没有——莫非，要淋雨淋回依莲院？
　　虽然极其不想变成落汤鸡，但她还是做好了暴雨中冲刺的准备。没跑几步，周身的雨水忽然不见了。
　　她疑惑的转过头。韶玦祎站在她十尺之外，并没有人撑伞。
　　雨瞳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新术法？”
　　“祛水咒。”他如实解答。
　　“谢……你在干嘛！”她正要道谢，谁料他忽然把术法撤了，雨水重新落到了她身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就什么时候不用淋雨。”韶玦祎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
　　她仰天一个白眼：“我谢谢你啊韶玦祎。等我学会祛水咒，雨都差不多停了。”
　　话虽如此，仙月雨瞳还是学了起来，她知道他在逼她，试图激发她的潜能。就像她先前从玄定连破两重境界到达封墟一样，自以为不可能，逼一把却做到了。
　　只不过……
　　她全身湿透万分狼狈，他仗着祛水咒的保护在旁边看好戏，时而指点一二。又慵懒，又体面。
　　……心里严重不平衡！
　　祛水咒本就难度大。雨瞳连着失败十次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雨水顺着脖颈流至胸口，冷飕飕的。
　　“放弃了？”他语间带笑。
　　“……生气了，”她瞪了他一眼，“你看我笑话。”
　　“没有。”
　　“就有！反正我心里不平衡。”仙月雨瞳一边说着，一边拧了拧头发，雨水顺着发梢滴下来，“对比一下？”
　　韶玦祎知道她什么意思。
　　默念咒诀，撤了自己身上的术法。雨瞬间打湿墨衣，卷翘的睫羽，也挂上了晶莹的水珠。
　　“请问，现在平衡了吗？”
　　她一时哑然。
　　这人……前一秒还很欠揍地看她好戏，后一秒却用那么有风度的语气说“请问”。
　　他陪她淋在雨里，路灯飘浮的光下是他们的影子。昏黄的光晕让雨丝变得有质感。
　　仙月雨瞳再次念动祛水咒。眼看水膜就要形成，却在下一刻破了个彻彻底底。她有些丧气。
　　韶玦祎启唇：“看我动作。”
　　他抬手，灵力走过周身，最终凝聚于指尖一点。指尖形成水膜，逐渐展开，再扩散至全身各处。神奇的是，原先衣袂沾上的雨水竟在刹那间被祛除了。
　　但他撤了术法。毕竟和她说好了，公平起见要一起淋雨，他言出必行。
　　仙月雨瞳学着他的动作，又尝试了一遍。比先前好，持续时间长了些许，但最后仍以失败告终。她不太甘心，秉持着“多学一个是一个，之后都能用上”的想法，又反复练了几遍，无果。
　　韶玦祎朝她走近了些，轻声问道：“介意扣你手吗？”
　　“没事没事，”她连忙说，“你正好带着我把动作重复一遍。”
　　他一贯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她想。若换成南宫旭教，手把手示范，大抵不由分说直接抓她手了，她当他哥们，倒也不甚介意；只是相比之下，韶玦祎处事会更周到也更妥当。
　　于是，他扣住了她右手。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根根修长——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思绪游离了一瞬。
　　他离她很近，她才到他胸口，抬头，恰好能看到他颈部的线条与面部轮廓。不知是不是雨夜和光影带来的错觉，一时间，拒人千里的清冷感褪去，反倒多了几分柔和。
　　通过手与手的接触，他的灵力流至她的指尖。仙月雨瞳感觉差不多了，跟着他的动作施展术法，灵力骤然收压，紧接着微光亮起，一张薄薄的水膜终于形成！
　　“哇哦，终于成功啦！”她激动地欢呼一声。
　　“你独自再试一遍。”
　　雨瞳依言，按照他的方法自己施展了几次，仍然是成功的。见此，她不由松了口气，乐滋滋地说：“我学的比我想象中快诶！快夸我！”
　　“我夸自己会教。”韶玦祎面不改色。
　　她吐舌：“好叭，那我也夸夸你~”
　　她蹦跶在雨里。大雨倾盆，水花四溅，却分毫沾不湿她。他走在她身边，静静地看她蹦蹦跳跳。
　　“以后你再不必淋雨了。”他说。
　　他陈述的是客观事实。但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之下，仙月雨瞳有一丝莫名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