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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圣樱·绝世婚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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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圣月宫。
“神元862年……”仙月雨瞳扳着手指数了数,“这张凭据是九年前的?冰子翼藏那么久?”
“嗯,有件事对上了。”冰翎将揉皱的凭据展开,“我翻过冰族账本——神元862年,一笔沉综币去向不详。”
仙月族被灭后一日,冰族牵头紧急召开会议。会议结束,冰子翼叫住他,勒令他交还账本。
此前,他就觉得862年的记录蹊跷,收购与支出对不上;无奈缺乏证据。于是他留了心眼,将那页账单存在复写、加以备份。如今想来,沉综币极可能被拿去与血衍风做交易了。
有意思。冰子翼口口声声说讨伐血衍堂,倒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理由冠冕堂皇,为神之天的安危考虑……他着急干掉血衍风,恐怕,是担心暴露证据呢。
“你是说……”雨瞳恍然,“冰子翼或苏元笙,用这笔钱购入了血衍堂的冢蛊?!”
“概率很大。”
一张凭据,再加一个飓天环——如果飓天环被顺利找到,且能证实冰子翼是杀人凶手的话——他就该自揭光鲜面具下的丑恶,从族长之位上滚蛋了。
两人对望一眼,已全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走,去醉风坡。”
她与他降落在一片斜坡上。
碧棂花并不盛开于寒冷的季节。因此,冬日的醉风坡褪去华服,荒寂而坦荡地静默着。
风不醉人,凛冽,空无。没有任何建筑,也见不着任何灵力设施,就是一方光秃秃的斜坡。
“飓天环……真会在这里吗?”仙月雨瞳环视四周。
冰翎没有立刻下定论。他俯身,手心带了灵力,轻拂过那一片枯茎残梗:“发现了么?禁制。”
灵力明灭不定,很快熄灭。她马上反应过来:
靠近醉风坡时,她便感觉御风飞行受到一股阻力。然而,这禁制下得隐晦,不像她去过的其他地方——加固了能量场结构,却并不严丝合缝。
禁制,某些跟杀手训练的幻境一样,使灵修者无法使用灵力;某些跟藏书阁一样,起监测效果,灵力波动易被察觉;某些跟格西镇一样,灵力能施展但会失效。醉风坡明显是第三种。若非特意前往,途径者很难发现异常。
禁制,在保护什么?
“这片枯茎残梗曾是碧棂花丛。”冰翎收起灵力,对她说,“越靠近此处,灵力失效的速度越快。”
——尤其,碧棂花有爱情的象征意义。冰子翼若要藏一个东西,大概率藏在他认为意义深刻的地方。
“也就是说,此处的能量场最牢固?飓天环极可能被埋在花丛下边?”仙月雨瞳一拍脑门,“禁制,恰恰是为了避免灵修者,借灵力波动探查灵器!”
“找找看吧。”
灵力失效的情况下,两人只能老老实实用铁锹挖。铲走泥土上方的枯枝败叶,向下深掘,一寸,又一寸……挖了约莫三刻钟,正当雨瞳要怀疑人生之时,铁锹突然撞到了一个坚硬物件!
“匣子!”她惊喜。
冰翎拾起,清除匣子上的沙土。没有锁影咒。“咔”的一声,匣子应声而开!
灵器安静地躺在其中,不曾落灰,也不曾损坏,幽幽然焕发着浅紫色光晕。货真价实的飓天环!
从万千可能性里抽丝剥茧,收束出一条线,再以这条线为基准往后推演。事实证明,他推演的方向全然无误。
然而,他眉宇并未舒展。
“玦祎,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冰翎将思绪拉回,摇摇头:“已经很好了。可惜,无法重现那段过去,空有灵器口说无凭。”
“如果顾虑是这个,我有办法!”仙月雨瞳激动到声音走调,“水元令开启后我有了‘忆往’能力,可以触碰灵器读取其主人的记忆!而且,‘忆往’的使用不会被禁制所限!”
原本,她不打算说出读记忆的事,但情况有变。倘若“忆往”可以探究当年的真相,她一定要试试!
白衣少年碧眸中满是讶异。
她将前额贴在飓天环上,而后,牵住了他的手……
她成功了!
稳稳降落在冰子翼身旁,雨瞳松了口气:这还是她头一回带人进入记忆呢,比想象中顺利。
缠绵病榻的老者,形容枯槁,双眼微阖。此人一头纯正的银发,无疑,是冰族嫡系血脉。
“他是谁?”她低声问。
“这个人……我只在大堂悬挂的壁画上见过。”冰翎陷入回忆,“算是我祖父,当初的族长冰辞渐。”
冰子翼轻轻走过去,“爹。”
冰族族长吃力地坐起身,接过儿子端来的药汤,喝了一口。“辛苦你了,子翼。这些日子,全靠你和子尘打理……我命数将尽,往后,要靠你们兄弟俩撑起这个家了。”
“您别这么说。”冰子翼忙劝住。
冰辞渐想要说话,话到嘴边,却成了一连串的呛咳:“咳咳……至多两年吧。哪怕……用修为作代价,再续续命,待我一身修为散尽……咳咳咳……不说这个了。你把子尘叫来,我有些东西给你们。”
两件灵器,整齐地摆在桌上。
——尘魄剑和飓天环!
“我将尘魄剑赐予子尘,飓天环赐予子翼。二者结合,可以爆发出巨大能量……所以你们手中的灵器,一定要指向共同敌人,容不得兄弟不和尔虞我诈。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这是我给你们为数不多的忠告,亦是警告。”
“是。”两人异口同声。
“玦祎啊,”仙月雨瞳意味深长,“我终于知道,你为啥长这么好看了。”光看冰子尘的容颜,就可见一斑了;何况,她听闻他还有个倾国倾城的娘。
冰翎怔怔地望着冰子尘。
儿时的记忆早已远去,渐趋模糊。然而,眼前这一张矜贵清冷的脸,同印象中如出一辙,相同的白衣,相同的银发……
再度看到父亲,时光已翻越数十载春秋。
跟着冰子翼的记忆往前走。
绝艳天下,英姿飒爽,说得就是韶冉汐。
红衣女子漫步于碧棂花丛中,笑容恣意张扬。阳光洒下,她容颜不加修饰,清丽脱俗入艳三分。
彼时,韶冉汐的爱慕者不在少数,冰子翼也是其中之一。十八九岁的年纪,尚是个青涩少年。
然而,他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望着。
从小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下,不断承受被看轻、被否定。冰子尘何等优秀,何等聪颖;而自己,却什么也不是。若说冰子尘是太阳,才华横溢一身光芒,那他,冰子翼,就是颗惨淡渺小的星星,在日辉映照下黯然失色。
有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兄长,他当然不会被注意。
所以,只能把自己变强大了,才有资格向韶冉汐告白。那般自信的女子……他若无同等的自信,如何配得上她?
他不断努力着,争取与兄长肩并肩。藏匿于心底的爱,化作一封又一封书信,却始终不曾寄出——他在等,等一个变强的自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告白时,再将这些信交给她吧。
……
只是那日的到来,击碎了他全部的想象与渴望。
少族长的加冠典礼刚落幕,府邸外,忽传通报之声。一袭红衣之人逆日光而来,宛若画卷里走出的神迹。韶冉汐立于大堂前,不顾一道道打在她身上的惊诧目光:
“这里,韶冉汐。冰子尘在哪?”
冰族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闯入的红衣女子,倒吸一口凉气:敢情是堂而皇之在冰族闹事?
冰子尘自典礼高台款款而下,唇边没有怒意。
一个眼神,眉目传情,已经确认。
异变陡生!红衣女子腰间的软剑骤然劈开空气,剑风扫落红绸,直指少族长:“聘礼,我自取了!”
白衣男子从容后撤,尘魄剑流苏轻晃。他灵巧避开这一击,笑着说:“冉汐若能取我袖中玉簪束发,冰族的合婚帖随你写!”
灵力相撞,韶冉汐足尖轻点,一剑勾断尘魄剑上的流苏。在他擒住她手腕的同时,她突然侧身,借势划开他袖口!
玉簪坠落,被她用剑尖挑至半空。却见冰子尘反手将其震碎,簪心竟藏一枝碧棂花!片瓣随这一震尽数纷飞,花雨散落,冰族众人都看痴了。
她骤然破开花雨,凌空跃起,碧棂花的茎秆稳稳落在掌心:“冰子尘,你输了!聘礼归我,你——也归我!”
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情况突变!
看似处于下风的少族长,眼底忽然掠过了极淡的笑意。他并未后退,反而身形一晃闪至她身后,尘魄剑便以诡谲角度探出!韶冉汐暗叫不妙,想步移术后撤,却为时已晚——
剑气凌厉,贴着她鬓角擦过,却只精准地削落了用以束发的红色丝绳。如瀑长发披散开来,一缕极细的青丝混着丝绳,飘落在冰子尘早已摊开的手心。
她赢在招式,他胜在布局。扯平!
现场死寂。片刻,突然响起了掌声,越来越响亮,还夹杂着喝彩:“好!好!!”
势均力敌的结果,但又像是意料之中。韶冉汐伸手拢了拢垂落的长发,笑得张扬:“我先拿到的花茎。冰子尘,你还是输了。”
“好,我输。”他收拢掌心,将那缕青丝紧紧攥住,“所以我将余生都赔给你,敢收吗?”
“你敢赔,我便敢收。”
冰子尘也笑了,从袖中取出一束碧棂花,声音低醇而温柔:“这是你最爱的花。今天,它开了第一簇,我折枝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