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夏》却问雪

1、第 1 章

　　第1章

　　我曾拥有过整个夏天和少年最真挚的爱。

　　“又去买菜了啊。”

　　老式的居民楼道里，有老旧潮湿的味道，苗苗两只手拎着十来个塑料袋，芹菜蒜苗和西红柿，一大块肋排和诸多调味料，零零碎碎地挤在一起。

　　苗苗站在楼梯上回了下头，对着邻居阿姨笑了笑。

　　邻居阿姨刚从小区广场上跳舞回来，满脸红光，笑盈盈地打量着苗苗。

　　苗苗报以温和的笑容：“阿姨早上好，今天跳了什么舞啊。”

　　邻居阿姨在楼道拐角处停下，踩着高跟鞋伸手比划了一下，跳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样式的。”

　　阴暗狭窄的空间里忽然就盛开了一朵美丽的花，苗苗忍不住扯起嘴角笑起来。

　　“好看。”

　　两人一起慢悠悠地上楼，老楼里还没有加装电梯，水泥楼梯上遍是缺角，苗苗注意着脚下的路，低头时，一头秀发在肩膀散开，眉眼平静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阿姨看向苗苗手里的菜，随口开了个话题，“中午做什么饭呢，买这么多菜。”

　　“买了排骨和冬瓜，还有上海青，里脊肉，西红柿，土豆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调味料。”

　　“真好，你一回来，你妈妈都轻松不少。”

　　“嗯嗯。”

　　苗苗掏出钥匙，插进锁眼里，钥匙在锁眼里转来转去，终于打开了满是锈迹的防盗门。

　　“那行，你回家做饭吧，我还要再上一层楼。”

　　苗苗低头嗯了一声，她推开门，老旧的防盗门吱钮吱钮叫。

　　客厅里，苗苗妈坐在席上，带着老花镜，正慢慢地拆掉棉被上的缝线，花花绿绿的被单堆在地上，长长的，凌乱的白线散得到处都是。

　　拆完后，苗苗妈会利索地把棉线缠在手指上，捋下一团棉线，收回针线筐里，等被单干透，找个晴朗的午后坐在地上再缝上去。

　　“妈，怎么又拆被子。”

　　苗苗妈把被单全都抓起甩到一边，回道：“天马上就冷了，我把被子给你准备准备，冷了好盖上。”

　　苗苗把菜放在桌上，淡淡地回道：“我不一定住到那个时候。”

　　苗苗妈没回，只是照旧抽取着被子上的线，棉线锋利，时常会把手指上化出一道道红痕，但她硬邦邦的手掌心早已被生活千锤百炼，任由棉线在手心里划来划去。

　　苗苗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流进盆里，她把排骨泡进水里，然后拿着削皮刀，坐在椅子上削土豆。

　　窗户外面的秋风一阵一阵地吹，地上的花花绿绿的老被单散发着潮湿陈旧的气味，像外面满是破洞的梧桐叶。

　　苗苗妈说：“吃完饭，下午跟我去趟农贸市场吧，挑个好看的被套。”

　　“你在家里住，不管几天，我都得把东西准备齐全。”

　　“我又没什么事，你爸忙着下他的围棋，打太极，我闲着也是闲着，不找点事做，心里头慌。”

　　苗苗沉默不语，她把土豆削得干干净净，一层层的皮削掉，她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跟这秋天的天一样，空净寂寥。

　　苗苗套了件白色毛衣外衫，跟着妈妈去了农贸市场，老城区里的生活还如从前那样，乱，忙。

　　有的商铺在这里开了十多年，门口的招牌都开始发黄发黑，灰蒙蒙的，几家新开业的店铺夹在其中，反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都是好料子，你一摸就能摸出来了。”

　　“哎你家闺女现在大几了。”

　　“早就毕业了。”

　　“做的什么工作啊。”

　　苗苗无聊地站在店外头，街上电车行人来来往往，学校里的放学铃响起，一群穿着黑红色校服的初中生从里面跑出来，很快挤满整条街道。

　　中学生，小学生围在小吃摊前，或挽着手一起过马路，或吵吵闹闹地聊着天，青涩的面庞上满是开心。

　　苗苗上中学时，也是穿着黑红配色的校服，班上的女生会想办法把宽松的裤腿改瘦，改短，苗苗也想改，可惜直到毕业，她都没能如愿。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闯入了苗苗的视线里，他背着黑色的书包，进了对面的书店，看背影，苗苗又想起了徐杨，也是这样瘦瘦的，高高的，放学就背着书包逛书店。

　　少年心思单纯，课本，卷子，书店和午后的太阳，即是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