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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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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三日以后,季惟出院,没有通知少非,一个人两手空空地走到医院大门口。他把属于自己的那些日用品扔在了那个苍白的房间里,就好像完成了一场仪式,用以与过去诀别。
季惟在耀眼的阳光下,舒适地伸展着筋骨,站在路边懒洋洋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终于,一辆银色跑车疾驰而来,停在他的跟前。程颢从车里下来,替他打开车门:“上车。”
“我以为徐辉把车重新喷成了银灰。”季惟诧异。
“我倒是以为,徐辉要是来的话,恐怕很难全身而退。”程颢眼尖地从季惟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把折叠的小刀,“这种刀虽小,却拥有不容小觑的杀伤力。”
季惟紧张地眨了眨眼睛,仿佛程颢已将一切都看穿,随即却从宽大的休闲裤口袋里取出一个不大的苹果:“你想多了,程颢,真的想多了,我晕血,不然也不会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
程颢愣了一下,任由季惟把小刀取走,削起了苹果皮,不禁放声笑起来,“你总是能让人很意外。”
“生命苍白,总要学会自娱自乐。”季惟说这句话的同时人已经钻进了车里,安稳落座。
程颢开车,目的地不明。季惟气定神闲地啃起苹果:“通常我不随便坐陌生人的车,我珍爱生命。”
“噢?你觉得我还只是陌生人?”程颢瞥了他一眼,“还是你在暗示我,我应该为你的大驾光临深感荣幸。”
季惟终于露出那个久违的、疯魔地笑:“当然。”
车子戛然而止,停在路中央。
季惟抬头,看见那辆没有漆成银灰的黑色跑车堵在数米开外。
程颢微微扬起嘴角:“我们有麻烦了。”
车门打开,徐辉进入视野,戴着宽大的黑色墨镜,加之一身素黑,气势逼人。
季惟惊叹一声:“这才像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程颢气定神闲地目睹他独自一人一步步踱来的表演,接着从车座底下抽出一张光碟放入CD机内,对季惟吩咐道:“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交响乐的声音骤然充满整个空间。
徐辉在离车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与程颢迎面撞上,彼此都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这么巧?你也来接季惟?”
“很遗憾,徐辉,你来迟了一步。”
“何必多此一举,你真叫我为难。”
“季惟,我是要定了。”
除了零星的只言片语以外,季惟听不清其余的对话,于是索性安然地啃完手里剩下的苹果。车厢里的暖气很足,感觉到闷热,季惟打开车窗的一瞬间,忽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整个人结结实实地仰倒在了座椅上。
再回过神来,蒋聿如同幽灵一般乍现在他面前。
季惟疯了一般地挣扎,膝盖狠狠击在对方的腹部。蒋聿顿时疼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将季惟制住:“别动……听我说,季惟……”
季惟的脸被抵在靠背上,麻木地说不出话来,蒋聿的额头就凑在他的眼前,可以清晰地看见渗出的几滴冷汗。
“离开程颢,他太危险。”
“呵……”季惟喘息着,淡漠地瞪着他。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属于嘲讽和轻蔑的情绪,蒋聿呆滞地望了片刻,忽然不安地松开了手。
季惟终于得以给成全自己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着,大口地深呼吸以后变得镇静:“再危险,总比把一颗定时炸弹带在身边要来得安全。”
“季惟……”蒋聿似是压抑地抽了一口凉气,“程颢对你说了什么……”
“他对我说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教会我一件事……”
“……”直到此时,那个向来从容的男人,依旧是如此波澜不惊。
季惟给自己盖棺定论,他始终是读不懂蒋聿真实的表情,于是死心而释然地浅笑:“你让我领会,原来爱情才是最廉价的投资。”
蒋聿的眼波忽然跳动,沉郁许久方才道了一句:“季惟,现实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非黑即白。”
干涩的笑容变得僵硬:“是,它永远比我预想得更黯淡无光。”
“季惟,离开程颢,不然你将失去更多……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失去你,我才换来整个世界。”
蒋聿无措,触到季惟手掌的一刹那,它逃得飞快,“季惟,永远不要奢望,在你的生命里,有人可以成为自己的惟一。”
“……”季惟的嘴唇颤动了一下,空气变得窒息。恍惚间,交响乐的声音渐息渐弱,他听见程颢走来的脚步声。
然而,却又真切地嗅到了吻的味道,唇角的冰冷却骤然化成虚妄。
季惟惊愕地睁大眼睛,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转念时,蒋聿已从他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颢打开车门,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季惟悄然地抹去眼角的泪:“没什么……打了个盹,梦见自己回到了过去。”
程颢淡淡一笑,转而发动引擎。
徐辉的车从对面缓缓驶来,交错而过的瞬间,季惟清楚地看到驾驶座上,蒋聿的身影,真实耀眼。
终究来不及,再望一眼。
“现在,你打算上哪儿?”程颢的声音打破了所有的不舍和遗憾。
季惟望着前方,驶入市区,渐渐拥挤起来的道路,无奈地叹了口气:“暂时,无家可归。”
程颢坦然地笑起来,仿佛对于这样的处境,他很满意:“我倒是有个提议,去我家看看如何?”
“……”季惟愣了一下,唯恐不及地推辞:“我想一个人安静几天,再作打算。”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偶尔开个玩笑。”车速逐渐放慢,在路边停了下来。季惟朝窗外望了一眼,气派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我在这儿给你订了房间,你要是觉得合适,就先屈就几天。”
季惟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欣然接受,尽管他并不喜欢这般被安排的感觉,但也着实没有精力再去折腾。毕竟他还记得,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程颢放他下车:“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电话。”
季惟一半真诚一半摆谱地道了句:“看我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