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不要剥我的马甲

3、花非花，雾非雾

　　晁惘之知道自己喝高了。

　　折腾了近半年，蕲州项目最终评审通过，甲方的建设局领导设宴，觥筹交错。蕲州自古民风彪悍，满桌的酒竟都是用碗装的，哪一杯都不好推辞，晁惘之第一碗下肚，感受了到那显然不低的度数，就知道自己是没法全身而退了，索性豁出去，喝趴下了算。

　　他自己破罐子破摔，却仍分了点心思担心一旁的任子苏。由于在项目的后期，任子苏分担了大部分的建筑设计工作，视频会议参加了几次，和甲方的基层人员也就混的脸熟。于是这一次，晁惘之顺理成章的带上了她。

　　不过这种拉开了架势的饭局，显然是她第一次遇到。只见她白着一张小脸，瞪着面前的酒碗，平常永远不离唇边的一抹浅笑早就消失到爪哇国，只剩下紧抿着的嘴角，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晁惘之突然觉得好笑。见惯了这女孩一贯的从容自如，和温煦下藏着的骄傲，这样的她，好像某种警惕的小动物，莫名的有点可爱。

　　对方的一个处长挨个敬了一圈酒，轮到敬任子苏，还没开口，只见晁惘之站起来说：“小任不能喝酒，这一杯还是我代她喝了吧。”

　　对方有些不悦，脸上笑呵呵的，一句话挤兑了过来：“那也成，不过这碗要是小任接了，那就是一碗的事，晁总您可就是三杯才说的过去了。”

　　晁惘之爽朗一笑，仰头将酒饮尽，亮了碗底，如是再三。周围一片叫好：“英雄救美！真好样的，纯爷们！”

　　待他坐下，任子苏犹疑着凑近了他一些，想了想，又将上半身偏向他一点。“晁总，我，其实也会喝一点的。”

　　晁惘之不动声色的斜了她一眼，语带警告：“一口也别喝，知道吗？”

　　任子苏眨了眨眼，又低眉微点了点头。

　　她明白晁惘之的意思。在座的难保个个都是君子，这些人平素道貌岸然，其实肚子里都不知揣着些什么腌臜心思。若是酒后发生点什么，她只有清醒着才能自保。

　　皱着眉看晁惘之一碗一碗的把酒替她挡了，想起前一晚他还在办公室里熬夜画图，又从早上开始不换手开了六个小时的车，任子苏的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软。

　　只有那么一丝，只有那么一瞬，几乎可以自欺欺人的说，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任子苏扯出一点点笑。她的相貌，在不怒不笑时，甚是冷漠高华，但只要眉梢微动，唇角轻启，便带了种特别的情调，纯稚和艳丽、端庄和妩媚、高傲和柔驯，奇特的糅合在一起，很能惹人心动。

　　她带着这种笑，双手执酒站起身来，走到坐在主位的市委李书记面前。一时间，席间的喧闹都随着她的动作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语声清亮，所说的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我任子苏从来不会喝酒，沾酒即醉。但此时此景，当浮一大白。我这第一杯，敬李书记您，来日方长，今后还要多仰仗。”

　　李书记显得兴致很高，连称“应该的”。其他人看的有趣，一个连措辞都文绉绉的漂亮小姑娘，端着酒碗，学着男人的样子豪饮，而且，听她的意思，这酒还不止要喝一杯。

　　果然，饮尽之后，任子苏招手让服务员将酒碗续满。

　　“第二杯，我敬在座的各位领导。这个项目凝结着各位的辛苦，也见证了我们的情谊。我代鄙公司全体，先干为敬。”

　　于是举座轰然应和。两碗酒下肚，任子苏立时面如霞蒸，目光迷离，但依然嘴角含笑，亭亭而立。美人养眼，美言暖心，一时间宾主尽欢。于是众人更是好奇她最后一杯要敬谁。

　　任子苏慢慢的往一边走了几步。

　　被她的眸光掠过，几乎都有些暗暗期待。

　　所有人都被这种愉快的气氛感染着，除了晁惘之。在任子苏站起身敬酒的那一刻，他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但是偏偏，任子苏的脚步就停在了晁惘之面前。她软软的看着他，微弯下腰，举着酒碗。晁惘之的大脑努力地转动着，期望多留住几分理智。他很想斥责她的不听话，但最后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站起身。女孩见状，幽幽一笑，声音从清亮又转回他熟悉的低婉：“晁总，知遇之恩，一个谢字怎么能够。千言万语，就在这杯酒里了。这一杯，您看着我干了就好。”

　　晁惘之只觉得，有一只温暖的手，抚过他的心。看着面前花一样的面容，和微弯的腰勾勒出的线条，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她的腰一定很细，唇一定很软。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但因酒精而迟钝的大脑竟筑不起任何警惕的围墙，只是放任着想象去追逐着这个念头。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宾馆房间的。只记得梦里，有一张如玉般晶莹美丽的脸，身下是具柔软温暖的身体。他放纵了，在妻子怀孕后，一年多的禁欲生活令这一场梦中的欢/爱格外狂放。他撕开了自己的正直和严谨，抛开一切禁忌，在最后的一刻，他畅快的喊出她的名字：“子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