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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思言哥哥是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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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总给人一种慵懒、随时有困意的感觉,在每一个冬天,季唯都会回忆起从前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片段,想起那个叫泽兰的人......
顾家院儿里正热闹的在说着什么,原来是顾家女主人顾太太在医院平安生产,院儿里一片喜气洋洋,顾太太这次生产及其不易,一胞四胎实在辛苦,只说母子平安。
顾先生全名顾明朗,山东济南军区的一个首长,顾家祖业经商,老先生攒下了一大份家业,按老爷子的话说,儿孙闲置也能衣食无忧,顾太太全名沈兰舟,苏州人,家中祖业一直是以苏绣和绸缎为主,二人年轻时候顾先生前往苏州学习,在苏州河边看到撑着油纸伞的沈小姐,便对这位温婉的江南女子一见倾心,
全家上下还沉浸在欢乐中的时候,顾先生从医院打回电话说,因着母体本就孱弱,怀着四个孩子本就伤身,而胎中又无法确定每一个孩子都能平安落地,生下来才两个小时不到,最小的女孩儿便夭折在保温箱里,剩下三个男孩儿,顾太太来不及悲伤,便开始着手安排照顾孩子的人手。
家中的欢乐气氛一下降低了不少,老爷子盼望家中能添个女孩儿盼了一辈子,因为顾先生是家中老大,下边儿也是三个兄弟,老爷子长叹一口气,
“想来是这个孩子与我们家无缘,上天要收回,也罢,好好送走,你们也想开一些,往后若兰舟身子好些,你们要愿意便再考虑生不生吧。”
这边顾太太在医院观察了一段时间并住了一段时间的院后,回到了家中,顾先生因是在漓江发现有孕,便为这个顾家长孙取名顾漓,老二顾云生,老三顾云柏,老爷子为孩子们择小字伯安、仲康、叔平,意为平安健康,可顾漓的这个名字似乎早就暗示了他的未来似乎并不会顺畅。
待到孩子们四岁时,顾太太查出再次有了身孕,这一次将全家人的心都吊了起来,好在这几年顾太太的身体一直是家中世交季老爷子照料调理,这一次更是将季老爷子留在了顾家常住,季家是中医世家,老爷子更是针到病除,老爷子随身带着个小哥儿,名叫季思言。季思言是家中独子,与顾家兄弟同岁但大2月,时常说“我是哥哥”,季伯伯和伯母常年在外旅游,且并无再添丁的打算,从小便把季思言留给了祖父教养,所以从小便开始学习老爷子的“手艺”。
顾太太这一胎仿佛并没有多难受,家中人人都说这肯定是个懂事又体贴的孩子,等到来年春天,这个孩子就该和大家见面了,顾先生来来回回小心翼翼,生怕顾太太有别的闪失,庆幸的是这十个月没有任何的意外,待到生产时,竟也没有遭受太大的罪,助产护士出产房时,顾先生和老爷子一脸期盼的望着她,在二人殷切的眼神中,听得助产护士说,
“恭喜你们,母女平安!”
顾先生眼中的泪水几乎是夺眶而出,老爷子也开心的连杵了几下手中的拐杖,
“父亲,兰舟这里有我,您先回家,等她们情况稳定了我就带她们回家。”
老爷子由司机送回了家中,坐下来便开始考虑起这个孩子的名字,又听得顾漓在梨树下读着诗经:
“桑之未落,其叶袄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树叶汁液饱满,苍翠欲滴,不正是以后风华正茂的小女子么,老爷子正想着,便将名字定为了云桑,又择了小字--季唯。
季唯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小孩儿,自打懂事起,家中的猫狗,无一不遭受她的“毒手”,招猫逗狗,上树爬高,就连院中的梨树也没能逃过她的“毒手”,因此也没少挨揍,开始老爷子还会拦着说女孩儿活泼一些好,只要不过分,便由着她去,直到有一次季唯折了一个大纸飞机在院中奔跑,却被家中薛管家发现那是老爷子珍藏了许多年的颜真卿真迹,好在只是有了折痕,并未损坏,但此后老爷子便再没有说过“由着她去”这句话。
顾先生常年在部队中,为人严肃正直,四个孩子被夫妇二人教养的非常好,虽说季唯不省心,却也乖巧,从未做过坏心肠的事,更是常常跟在哥哥们身后,院儿里时常能听到她甜甜的喊“哥哥”,也时常见她靠着祖父的身边晒太阳,偶尔还能为祖父诵读几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祖父问她,
“阿唯可知淑女为何?君子又为何?”
季唯眨着眼睛望着祖父,一板一眼的说,
“母亲说了,淑女是品行端正的女孩子,君子是洁身自好为人正直的男孩子!”
“那阿唯可是淑女?”
“祖父,阿唯愿意学做淑女,思言哥哥便是君子!”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阿唯心中的君子是思言呐~”
院中经常传来祖孙二人的欢笑声,老人常说的“儿孙膝下绕”该就是这个场景了吧。
转眼间季唯7岁了,顾先生和太太计划着全家出去旅行一次,前些年因为孩子多年龄小带出门实在劳累,就一拖拖到现在,如今季唯7岁,哥哥们也11了,想着出去走走,开阔孩子们的眼界,没想这次出门却成了夫妇二人后半辈子一直的愧疚。
一家人刚到云南,才安顿下来,孩子们说想下楼玩耍,几个孩子都大了,又有薛管家跟着,想着无事,二人便同意了,从三楼房间的窗口上可以看到孩子们的身影,顾漓更是叮嘱着季唯不能乱跑,顾先生在倚靠在窗户处看着宋姨和妻子在整理衣物,再用余光照看着几个孩子,想着他们很快就能长大成人,将各自有一番天地,不自觉间顾先生的嘴角挂上了笑意。
“明朗,你将外套拿下去给他们几个穿上吧,太阳落山了,嗯?起风了,怕着凉。”
顾先生一边应着一边往楼下走,突然听到了哭声,他加快了脚步,
“定是又起了争执,总能打架。”
他一边想着一边小跑起来,却听得薛管家说,
“先生!阿漓被抢走了!”
薛管家手中一手抱着季唯,一手拉着云生,并揽着云柏,顾先生只觉得天旋地转,急忙胡乱的摸着手机,准备报警,薛管家说已经报警,家中跟随的人也已经追出去了,警察很快就来了住处,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又问询了几句顾漓当时的穿着和特征,顾先生客气的送走了警察,转身看到双眼无神的兰舟,心中一痛,却也只能安慰其说“一定会找到的”,监控中看到的是一辆无牌的面包车慢慢悠悠的开过,到楼下时突然下来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墨镜的男人,一把抱起了云柏和季唯便要上车,顾漓一见当即反应过来抓住了季唯,薛管家开始呼救并拖回了云生开始抢夺那人手中的季唯和云柏,顾漓在那人腰上重重的咬了一口,那人吃痛丢下了季唯和云柏,却在薛管家抱住二人的时候将顾漓一把抱上了车扬长而去。
车是旧车,又是无牌,监控中这辆车进了山,这伙人丢了车,却在监控中消失了,人一旦进了山,再想找到,恐怕就更加的不容易了,警察那边毫无进展,顾家也发动着人地毯式找人,可那又怎样,活动轨迹越来越复杂,大家都说,顾漓找不回来了,只有顾家一直不放弃的发布各种的寻人,希望会有奇迹能出现,云柏从那件事后便开始沉默少语,季唯也常常问祖父是不是哥哥不救她就不会被坏人抢走,他们的童年和青春仿佛被厄运一把掐住了脖子,生生拦断了他们的快乐,夺走了事事将他们护在身后的大哥。
顾家祖母更是因此一病不起,祖父拄着拐杖的手越发的颤抖,眼看着家中一片低迷之气,顾先生当即决定搬家,回杭州的顾家老宅子,顾家大院儿是典型的苏杭建筑风格,家中设有祠堂,回到杭州老宅子,顾先生便去祠堂跪了一个小时,季唯瞧着父亲眼下的乌青和母亲憔悴的面容,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用被子蒙着头,再也忍不住对哥哥的思念,唔紧了嘴巴不敢哭出声音怕惹得家里人更加的悲伤,只任由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对着哥哥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擦。
等到季唯18岁时,高考志愿想填音乐类学院,但心中对哥哥的愧疚随着年龄的增长,那颗7岁就种下的小种子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愈长愈盛。父亲也建议孩子们有能力都报考军校,好在兄妹三个成绩从小就非常优秀,季唯也选择了和父亲做“同行”,大学毕业便下了基层,哥哥们分配到了不同的城市,这些日子仿佛都是循规蹈矩,亦步亦趋,季唯和哥哥们在父亲的鞭策下,也在25岁时争取到了提干,完成了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但季唯心中一直惦记着顾漓,找不到顾漓,季唯心中日日如同油煎,“真希望一觉醒来阿漓就在家里,冲着我笑,叫我‘小阿唯’。”季唯心中想着,又听得电话响起,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啰嗦鬼”皱起了眉,是季思言。
“阿唯这周有空吗?祖父说这周我爸妈要回来,邀请你和顾伯父和沈姨来家中吃饭。”
“来不了,这周单位安排了我公差,到时候我爸妈过去就好啦,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好啊~”
“现在天气也凉了,你注意一点,多加一件衣服,热了再脱也行,不然着凉了很难受的。”
“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啊,冰水冰咖啡就不要再吃了,什么冰激......”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季唯不等季思言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喃喃自语,“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季思言那边看到季唯挂断了电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也将手机收进了口袋,又听得祖父说药材采购回来了,要去清点,便也转头忙起来,又惦记着季唯爱吃酸的和冰的,想着一会忙完了给她熬一副酸梅汤给送过去,偷偷加一点温补的药材,身体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