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污染后我长出两条尾巴》愚上南桥

1、疾病蔓延

　　一只白色人鸟振翅，划过阴森茂密的丛林，飞跃泥泞潮湿的河岸摊，回到人类城市。
　　在他身下，丛林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人蛇墨黑仰起头，透过无数叶片留下的缝隙，不着痕迹观察他，墨绿的竖瞳没有一丝感情。
　　半个巴掌大的黑白相间的蚊子吸饱了血，飞得跌跌撞撞，胃囊鼓胀成棕红色，能看见半凝固的血在里面微微起伏。
　　“啪—”细滑粉嫩的长舌措不及防拍中蚊子，囊袋瞬间炸裂，暗色的血浆飞溅，一小块红的发黑的血团沾在灰扑扑磕磕巴巴的脚蹼上，脚蹼缓慢抽搐，血团随之滑落，留下长长的擦不掉的痕迹。
　　舌头主人是人蛙。人蛙一只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人鸟逐渐消失的背影，而另一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四处寻觅除蚊子外的任何食物。
　　遥远的蓝海边，人鱼蓝珠身体越发不对劲，尾巴撕裂般疼痛，像是有蚂蚁在鳞片下面不断啃噬。他恨不得把全身鳞片揭开，然后细细抓挠。
　　过了很久，尾巴终于不再疼痛，转为麻木。即使这样，蓝珠也松了一口气，他扭动僵硬的尾巴，艰难游到蓝牙旁边。
　　蓝牙是这片人鱼群落的族长。这段时间，他已经在族群里发现三条鱼尾疼痛过度的人鱼，担心事态严重，叮嘱大家如果有类似情况赶紧告诉他。
　　等蓝珠游近，蓝牙看出他不自然的游泳动作，眉头紧锁：“你的尾巴也出现问题了？”
　　“是的，”只是这么短的距离，就让蓝珠疲惫不堪，他把酸麻的尾巴轻轻倚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块上，“我刚刚痛到了麻木，尾巴竟然成为身体的负担，有些控制不住。”
　　他遥望深海，苦涩地笑一下：“所以我来找你报备，真没想到我竟然是第四个感染上的。”
　　“但是蓝珠，告诉你个悲伤的消息…”年长的人鱼族长狠狠篡住自己的手，锋利的指甲划过掌心密鳞，留下白色刮痕，片刻，他无力地松了手：“…疾病扩散了，你是第七条得怪病的人鱼……”
　　“什么？除了蓝星他们，又有其他人出问题了？！”蓝珠满眼震惊。
　　不仅仅是因为患病人鱼数的增加，更是因为蓝牙是昨天才宣布出现了第三条得病的人鱼。而在今天短短一天，就新增了包括自己在内四条人鱼。这说明患病速率不断上升，已经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了。
　　两人鱼长久沉默，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身边。
　　“…分别葵，菲和她们的哥哥蓝绒。蓝绒最严重，无法移动，甚至不能参加群猎。”蓝牙嘴唇嗡动。
　　他不知道引起疾病的原因，想改变族人的痛苦，可是患病人数却越来越多，内心郁气难以散开，于是烦闷地挥动尾巴，把地面拍打得啪啪作响。
　　“这并不对劲，就算它是感染病，传播的速度也过快了些。”蓝珠失神地望着族人。
　　他们在距离巢穴稍远的角落，其他人鱼没有发现，不知道交谈的内容，仍然维持一片祥和，欢声笑语。
　　他茫然地转向族长蓝牙：“该怎么办？”蓝珠刚刚成年，从没面对过如此大的危机。
　　“怎么办？蓝绒只是开始，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不能狩猎的人数还会增加，无法得到充足食物，族群将面临毁灭。”蓝牙残酷地宣告这个事实，“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局面。”
　　蓝牙召集所有人鱼，告诉他们事情的严峻，通知患病人鱼到距巢穴有一段距离的石窟短暂调养，强壮人鱼跟随队伍继续捕猎，小人鱼寻找药海藻，老人鱼负责传递药海藻和照顾。
　　族群曾经的生存环境并不安全，是蓝牙带领他们突破重重困难，来到这里定居。也是蓝牙在之后的日子做出正确决定，引导族群变得强大。
　　因此，人鱼们都很信任他，没有半点慌乱，按照安排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族里正在挑选下一任族长，蓝牙是候选人之一，虽然身体也不舒服，但是义不容辞承担了部分照顾病人的任务。
　　猎捕团队今天的运气好得离谱，很快发现一条离群长尾豚。长尾豚是群居动物，体型再大，没有群体庇护生活也不会好到哪去。
　　这只就是这样，身体上有细小的伤口，精神似乎也有问题，木愣愣的半天才动一下，甚至没有挣扎反抗。
　　人鱼们不费吹灰之力猎杀，它足够大，可以让整个族群吃饱。
　　蓝牙将长尾豚分割成大块，带有血水的部分交给众人鱼尽快吃掉以免引来危险，剩余的带回巢穴分给族人。
　　自己则摇晃鱼尾挺立身体，戒备地观察四周，防止从哪里冒出个敌人。
　　血腥气顺着海水四处游荡，经呼吸透过人鱼们丝丝缕缕的耳鳃，鳃丝由鲜红缓缓变成暗红。
　　巢穴里所有人鱼焦头烂额，因为蓝绒的症状更严重了。
　　他手掌上的蹼不断裂开，渗出紫红色血液，又由于自身强大的恢复能力很快愈合，然后再次裂开，如此循环；手臂上光滑坚硬的鳞片也开始脱落。
　　无数次的重复让蓝绒双手红肿，几块蹼像烂肉一样挂在指缝；手臂剥离鳞片后残留凹凸不平的孔洞，鳞片根部仅保留最后一丝接触摇摇欲坠；糜烂的肉质引来不知名食腐小鱼。
　　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简直可以确定已经死去了。
　　蓝绒是族群年轻一代最强壮的人鱼。
　　他和蓝珠一起成年，名字刚刚从“绒”变成“蓝绒”；他还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养两个妹妹；他每天都会帮老人鱼做事，深得大家赞扬；他最会和小人鱼相处，即使哭泣都能哄得破涕为笑…他本来应该和大家一起在海底肆意厮杀，再大笑着带回食物。
　　“鱼鳔，”老人鱼蓝安是最年长最有智慧的人鱼，曾作为所有人鱼的医生。现在，她在尽最大的努力治疗蓝绒，“再给我一些鱼鳔。”
　　在一旁看护小人鱼赶紧递过去。
　　鱼鳔不是普通鱼鳔，是深海巨骨鱼的鱼鳔。它鼓鼓囊囊的，凸出莹白肥腻的肿块，肿块顶部有黢黑斑点，凹陷部分又布满蛛网一样的血丝，触感像不停蠕动的软虫。
　　“他快好些了吗？”蓝珠忧伤的问，“血液似乎不怎么流了。”
　　“也许吧，”蓝安用锋利的指甲划开鱼鳔，扣去附着在内壁的棕黄色油脂，“身体一直在自救，血液不断流淌带走了病毒。第二个太阳升起前，如果他能醒来，那么就不再有问题。”
　　她将鳔皮薄薄地摊在蓝绒的伤口上，又拿起剩余的油脂转而看向蓝珠：“你也有病，所以不需要你的帮忙，这反而会添麻烦。”
　　蓝安把油脂团成一坨放在蓝珠手里，然后平淡地命令道：“吃掉它，你可以变好些。”
　　蓝珠抓着油脂，脸色默默变绿。手心触感黏糊糊融哒哒，稍微捏重还会发出咕叽咕叽的细碎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鼻尖隐约闻到一丝腥臭，像死后暴晒在太阳下七天的螃蟹。
　　“呃……我现在吃？”他不确定道，这实在超过他的承受。
　　蓝安眼神淡漠，毫不迟疑：“是的，越早越好，晚了效果会降低。”
　　“好…好吧。”
　　蓝珠硬着头皮吞下，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油脂小小一团，迅速滑过口腔，舌尖微微苦涩，似乎还残留着潮湿滑腻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深海巨骨鱼和长尾豚都不存在，我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