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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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我出生了。
漫长的混沌在我睁眼时，已然与我彻底决裂。
有一个女人，在上方注视我，不知是什么表情。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幸福”的笑。
虽然我依旧持怀疑态度，但大家都拽着僵硬的咬肌维持怪异的微笑，尽管奇怪总不至于让我过分关注。
因为我有金缕衣。
“宝贝，我的宝贝，我的乖宝贝。”妈妈，那个女人的名字，她总喜欢围着我转，拿着金光闪闪的纱衣在我眼前晃悠，高兴地说，“从今以后，这件金缕衣就是你的了！”
我讨厌金缕衣。它总遮住我的视野。
我讨厌妈妈。她总强硬地把我和金缕衣捆绑在一块儿。
明明我讨厌金缕衣。
“我讨厌金缕衣，妈妈。”有一天，我说。
“哦，宝贝，我的宝贝，我的乖宝贝，你怎么能讨厌它呢？”妈妈十分不解，“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至宝，以后你也一定要穿着。”
“那什么时候能脱下呢？”我问。
“永远不能脱下。”妈妈分明笑得和蔼可亲，可我却觉得诡谲，仿佛皮囊之下掩藏着另一幅不为人知的面孔。
“哦，我知道了，妈妈。”我很沮丧，但还是按照妈妈的话，裹紧身上的金色纱衣。
“真是乖孩子。”妈妈抚摸着金缕衣如是说道。
我更讨厌金缕衣了。
我长大些，学着电视里的小人换了身蓬蓬裙。金缕衣不再是我的最爱，它被我随手扔进了垃圾堆。
那个女人没来，从那天起。
那是我打出生以来，最自由的时光。
好景不长，那个女人终究回来了。阴冷的表情浮在脸上，她死死盯着我身上的蓬蓬裙，我都能听见咬断牙根的声音。
我的金缕衣回来了。可我的蓬蓬裙再也没有了。
她当着我的面一刀又一刀剪碎裙摆，生拉硬拽撕毁衣袖、领口，蓬蓬裙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可她仍觉得不够。又将蓬蓬裙的残渣狠狠抛进沾满灰尘的地面，提起她的双脚在上面跳舞。
我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我的心脏里挖了一个洞，很疼，真的很疼。
我哭了。
“哭什么？别人可没这么好的金缕衣。”妈妈露出一副轻蔑的神情，继而又向我下达指令，她说，“记住，以后的以后直到死为止，你都不能脱掉这身衣服，更不能随意对待它！金缕衣就是你，你就是金缕衣！”
“我知道的，妈妈。所以我才哭啊。”我小心翼翼地披上金缕衣，颤颤巍巍地说，“我感觉到了幸福。”
妈妈满意地笑了。
第一次，她毫无吝啬地夸奖了我，说我“孺子可教”；还说我前途无量，一定会成为真正的金缕衣的主人。
我没有反驳，如往常般驯顺。
可我依旧放不下蓬蓬裙，常常趁妈妈不注意，偷跑出去找蓬蓬裙的碎片。
我把碎片埋在不同的地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再后来，我渐渐遗忘了蓬蓬裙。如妈妈所愿，我......只有金缕衣了。
妈妈走了，去了一个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可我知道，她一直在我身后，一直捧着我的脸，一直让我爱着金缕衣如同爱着自己，一直在我耳边告诉我，“我不是我，而是金缕衣”。
难道还有人必须当金缕衣的主人吗？
那是当然，世世代代均如此，毫无例外。优良的传统应当维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好可怕，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那我现在到底是谁？
“不，我不要抛弃金缕衣。它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我站在妈妈的墓碑前喃喃自语，“我要把它带到别的地方去，一个永远不会有人找到它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