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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片花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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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矮墙连绵不断,黑色瓦片如同水墨晕染般层层叠叠点在墙头。太阳悄悄躲在阴云后,只敢透出丝丝光亮,轻轻柔柔地照在地面上,尘埃在丁达尔效应下在空中起舞,仿佛在游荡中拼凑书写着多年前的历史。
“今天这古镇还好玩吗?哎呀放轻松,出成绩还早着呢,现在就这么忧心忡忡的干什么?”
还在神游的白悦疏仿佛被一根线一把拽了回来,听见身边人的提问,烦躁地挠挠头,一边低头回手机消息,一边回答,“没呢妈,我没担心成绩的事儿。”
白悦疏身为刚刚中考完的优雅准高一贵族,暑假没有作业,自然是去到别的城市旅游。X市身为旧都,蕴含着别样的文化古韵,流淌在大街小巷的每个角落中。
此时古镇内人头攒动,都是来旅游观光的旅客。她努力踮脚望了望前面的人潮,看见人流开始缓缓移动,赶紧拽紧身边穿着旗袍的女人。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吹笛到天明:所以你去旅游啦?好羡慕!!
杏花疏影里:嘿嘿,放假啦当然就出来玩啦!等到以后我们还可以考同一所大学,一起见面吃饭!到时候一起打游戏你可不要嫌弃我哦!
吹笛到天明是白悦疏最近在网上认识的网友,她比白悦疏大一届,两人爱好相同,认识后都觉得对对方相见恨晚。白悦疏每一个抛出的梗对方都能稳稳接上,他们天天打语音聊天,晚上也在煲电话粥,有时候也会一起打打游戏,尽管白悦疏觉得自己只是在被对方带飞。
白悦疏觉得这位学姐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会很温柔的安慰自己,也会和自己分享生活中的趣事,聊天的时候很有分寸感,因此在学姐说想和自己换闺蜜头像和昵称时,自己也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白悦疏单手按灭手机,望向旁边的女人。
女人挽了挽发,秀眉紧凑,高跟鞋在古镇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还在滔滔不绝讲着,“考都考完了,就好好放松一下,什么事都不要想,不然等你上了高中,那可有你忙的了,大大小小考试一堆,你复习都来不及。”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在好好玩吗。”白悦疏摆了摆手,心情愈发烦躁。云青青兮欲雨,天空中似乎有烟云聚拢,白悦疏眉头一皱,拉着母亲直接拐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铺。
一棵杏树探头探脑从墙院中钻出来,几颗杏子黄灿灿地挂在枝头,挤在一起,朝着外面望去,勾勒出一幅岁月静好。
白悦疏朝着里面的店铺走去,几片杏叶伸到她旁边。
她刚跨过门槛,就有个人从店铺里的拐角里突然出现,擦着白悦疏走出店铺。身边一阵冷香拂过,杏叶婆娑作响,又绕起白悦疏一缕长发。那个人踏着风快步绕过门槛,朝白悦疏后面走去。
白悦疏的心猛然一跳,鬼使神差般地回头去看他,空气湿润润的,在一片迷蒙之中,人潮涌动着,她追寻着刚刚那道身影,却只看到了一顶黑色鸭舌帽慢慢隐匿于人群中,直至消失。
真是奇怪了,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感兴趣。白悦疏想着,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又继续向着那家店铺走去。
院内散发着阵阵花香,萦绕在白悦疏心头,又旋转着飘走,挠的白悦疏心痒痒。迎着风踏入店铺,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却闻见一股典雅,似乎默默诉说着历史的暗香。暗香也钻入白悦疏心房,填满了所有空档,使她原本有些不安的内心镇定下来。
白悦疏抬起头,耳畔发丝软软垂下,弯出细微的弧度。
放眼望去,店铺内同样古色古香。纸窗半开着,窗外鸟叫细细碎碎传进屋内,墙壁泛着淡淡的柠檬黄,红木打造的展示柜上摆满了各种不知什么年代的物件,有些好像是白悦疏在某些电视剧中看到过的,有些虽不常见却也精美绝伦,让人大开眼界,难以忘怀,也不知是店家从何处淘来的。
白悦疏慢步沿着木柜向前走着,眼睛反射出这些物件的模样。这些展示品都没有标明其名称及详细信息,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她便一个个细细看去。
画着凤凰的瓷瓶?奇怪。
像是由不同茶杯碎片一起拼接而成的七彩茶壶?奇怪。
白悦疏仰着头,目光一个个略过这些展示品。虽觉得奇怪,也并没有询问价钱将他们买下,带回家细细研究的打算。
突然,她目光一顿。那是一面折扇,摆在那一面展示品的正中间,好似陷入沉睡的美人。扇面上的折痕整齐划一,底色呈淡蓝色,白色的颜料星星点点落在上面,绘出连绵的雪山,风雪袭卷,重重砸落在雪山上,令人不寒而栗。
恍惚间,白悦疏好像看见那一片雪白之间有一个渺小的人影,好似在竭力征服这片苍白,她用力闭了闭眼睛,低下头,再次睁开,那人影出现的地方便空无一物,只剩下白色的虚无。她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吧。
扇骨通体雪白,似乎是半透明的,在店铺内暖黄色灯光的照印下显得晶莹剔透,也不知是如何制成的,似乎也透着寒气。
鬼使神差般的,白悦疏的眼睛迷离,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身体也不自觉地做出动作。她的右手缓缓抬起,露出圆润的指尖,好似在被牵引着,慢慢地往前伸去。
在一刹那,白悦疏的指肚触碰到了那折扇的扇面上,她一瞬间清醒过来,眼神恢复清明,只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袭来,如同登山者在逆着狂风暴雪前行,在一片冰冷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白悦疏的意识似乎在一片混沌中飘荡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很久。她感受到了茫茫宇宙,璀璨星河,又感受到了时间的穿梭。
她像是泡在水里的海绵,被压缩,揉挤着,在水中失去氧气,窒息,沉溺着。
就好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再次睁开眼,白悦疏只感觉到一阵怅然若失。
好似秋风涌过,带来一阵清凉,耳畔似乎有风铃作响。晃神间,白悦疏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使她暂时看不清眼前景象,耳边利器划过的破风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又好像近在咫尺。她瞬间警觉,身体绷直,右脚发力,跳跃着向后大撤一步。
白悦疏定了定神,只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指着她的喉咙,若是刚才反应不够迅速,恐怕此时她已是这刀下亡魂。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在店铺内闲逛吗?难道说是有恐怖分子进入了店铺?还是……她已经不在店铺,而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就是所谓的——穿越了。
白悦疏的心里迅速闪过许多疑问,虽心中困惑却面上不显,显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
白悦疏调整着呼吸,她快速跳动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凝了凝心神,抬起左手将耳边碎发撩到耳后,这才正眼向前望去。
原来那锐器不是别的,正是一把宝剑。剑反射着阳光,剑刃异常锋利,透出一股寒气,令人心生畏惧。那刺眼的光叫白悦疏微微眯了眯眼。
视线顺着剑柄看去,首先入目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手背上的青绿色血管也清晰可见。
再抬眼,树荫迷蒙了心中的小芽,那场景令白悦疏久久不能忘。
少年意气风发,好似盛夏骄阳。眼形圆润但眼神却又带着一股锐利,瞳孔如黑曜石一般闪耀着,两只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直视着她。他面部线条柔和,肤色白皙,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却又似那坚韧的松柏。少年将青丝束到脑后,又戴上那白玉发冠,实在是少年英气,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一身华服,虽不露财,却隐隐约约显出与生俱来的贵气。他开了口,唇瓣上下翕动着,嗓音清澈好听,仿佛是误入林间的小鹿,让人觉着舒服,但语气坚定。
“说吧,为何鬼鬼祟祟躲在我宣平侯府院墙外?是何处派来探听情报的?又或者,又是那些杀手组织里派来的刺客?”语毕,他神色更为犀利。
白悦疏听了只觉得头大,什么刺客不刺客的,她只是刚刚毕业的清澈而又愚蠢的高一生罢了,让她跑个八百米都吃力,又怎么可能会去刺杀别人?当然,如果是穿越的话,那原身也确实可能是来刺杀他的。
白悦疏清了清嗓子,在脑海中整理着思绪,又向后退了小半步,刚想狡辩一下蒙混过关。
骄阳似火,只见一缕微风吹过,送来院子里不知种的什么花的花香,少年的袖摆微微荡漾起来,紧接着,白悦疏耳边碎发也被拂乱,从耳畔落了下来,发丝在空中轻轻晃动着,白悦疏刚想抬手再次将发丝别在耳后,眼角余光中却好似瞥见了一抹白。
白悦疏愣了愣,用力闭眼,再次睁开眼,那抹白不减反增,从发尾处调皮地往上钻着。白悦疏淡定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什么东西?头发还能变色的?这不是玛丽苏小说女主的特权吗?每周七天,一天一种发色。
如果自己真的是玛丽苏小说女主就好了,眼泪一流就会变成珍珠,到时候再倒卖,可以直接从弱小的玛丽苏女主蜕变为努力发家致富的大女主爽文。
白悦疏胡思乱想着,同时也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人惊愕的表情。
“原来您是公主殿下,刚才对您不敬了,是臣失礼了。”少年突然一脸凝重,声音钪锵有力,日光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他双手撩起衣摆,同时单膝跪地。
这番举动把还在神游的白悦疏吓了一跳,她神色慌张,抬起双手扶也不是落下也不是,“不不不不不是,你先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不会怪罪你的。”
白悦疏简直要崩溃了,自己竟然还是个公主,这不是把狗血小说的要素都集齐了吗,或许后面自己就要在朝堂上大杀四方,与权臣们勾心斗角,最后杀出一条血路,名传千古。
白悦疏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