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
-
暖黄色的灯光晕染在金发女孩儿的脸颊上，年幼的娜维娅又一次沉浸在父亲低沉声音叙述的故事里。
卡雷斯不善表达自己，可给女儿讲过去的故事却是绘声绘色，令人心驰神往。
正如年幼时母亲轻柔的声音带领他的深思飞跃时间的裂隙，前往每一个危机四伏、绝处逢生的情景，领略无数的愤慨与坚持。
暖黄的灯光如希望的火苗，从叙述者唇齿间蹦出的音节传承至倾听者的耳中心里。
“爸爸，你小时候也有偶像吗？”天真烂漫的女孩儿问。
“有啊，爸爸小时候也喜欢布奈尔。”卡雷斯摸摸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轻柔的卷发像是奶油一样软在他的掌心。
回望过去的时光，少年总有那么一段心思纯真的时期。他们有最纯粹的渴望，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成为众人臣服的人上之人。
位于沫芒宫的三位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然成为了孩子们最符合心目中的形象，芙宁娜过于浮夸和锐利、那维莱特稍显冷淡与矜持，唯有布奈尔不同，他身上天然带有一种亲切。
母亲讲述的故事都让孩子们对这位枫丹的「黄金砖」抱有最初好感，一起玩角色扮演时，总是为此争抢。
“那爸爸为什么后面又最喜欢贝芙丽雅了呢？”娜维娅好奇地问。
“……”卡雷斯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该如何向女儿解释，最后才绞尽脑汁回答道：“因为长大了吧。娜维娅长大了，自然就会知道了……”
“什么嘛，又是骗小孩的话！”娜维娅不满地嘟囔，引得卡雷斯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有骗你。”卡雷斯笑着说。
是的，每个幼年崇拜布奈尔的孩子长大后都会意识到非人之物原来那般遥不可及。
卡雷斯年少时曾在书店见过布奈尔，绿眼睛青年拿着在他想象中绝不会出现的三流小说，读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轻声吐槽。
在布奈尔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只是与传说中的黄金砖相似后，卡雷斯被蒙骗了过去，直至他长大后再见到布奈尔一成不变的容颜。
这就是非人之物与人类之间的时间隔膜，每一段情意之间都有名为遗憾的苦涩。
想刺玫会走来已经历多少人们的一生，于布奈尔而言，这在他的生命又占据了多少呢？
与其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另一层面意义上的“人”，不如把机会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没有母亲的陪伴诚然是一种不完整，却不意味着娜维娅是不幸福的。
每次她闯祸挨骂后，所有人都站成两排默不作声，包括迈勒斯和西尔弗。渐渐地，就显得为了小事而发脾气的卡雷斯很小气，他也就只好闭嘴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许多，她身边伴随着许许多多的爱，或是见面时熟稔地将她抱起飞一圈，或是偷偷塞给她不被父亲允许吃的糖果，或是赠她的一束鲜花……
她才慢慢明白，原来正如父亲所言，对布奈尔的崇拜逐渐在她心中淡去，凡人之躯的贝芙丽雅早已在她心中于往日故事叙述时生根发芽。
她获得了许多爱，自然而然生出了一种责任，她一定要带刺玫会走向未来。
维护父亲的名誉，证明父亲的亲爱，不仅仅因为那是她敬爱崇拜的父亲，更是因为刺玫会。
如果作为曾经刺玫会会长的父亲因不义之名钉上耻辱柱，那又会有多少人失去对刺玫会的信任？刺玫会仅在布奈尔带来的威望下，又该何去何从呢？
娜维娅相信，那定然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她立于指控方席位上，坚定的目光射向对面的玛塞勒。
乐斯曾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她想到往日和善的伯伯竟与乐斯有关，就克制不住地愤怒。
父亲的死，人们的痛哭与哀嚎，因利益前倨后恭的商人……伴随着旧日的冷雨向她裹挟而来。
她要肩负起这一切，这是她自愿选择承担的责任。
当年那场宏大的戏剧审判时，贝芙丽雅女士也是这样想的吗……
“娜维娅你从小就比较冲动，容易被感性控制，这也是你可爱的地方。”玛塞勒冷静地打出感情牌。
他藏于心底的傲慢显露出来，虚伪自大地说道：
“唉，被最疼爱的孩子指控为杀父仇人，谁又能不寒心呢？不认真对待又会让你觉得这是在瞧不起你。没办法，就当是给你上堂课吧。你知道你的漏洞在哪里吗？”
娜维娅没有即可反驳他，顺着他的话问。她捏紧拳头，浑然不觉掌心溢出的热汗。
拖延时间，才是她主要的目的。
依玛塞勒所言，娜维娅逻辑最大的漏洞在于时机。
首先，玛塞勒作为商人没有让少女失踪的动机，这件事没有收益，风险又大。
他年轻时离开至冬到白淞镇做小生意，在卡雷斯的扶持下才慢慢走上正轨。在他来枫丹之前，少女连环失踪案就已经发生了。
“你对卡雷斯先生的心路历程的分析，我觉得非常有道理。但你现在做的事，是正在辜负他的期望吗？”
玛塞勒看着眼前娜维娅，眼镜反射出锐利冰冷的光。
他装出略显失望的语气，继续说：“他希望你可以更加理智，更加冷静，更加周全，而不是一直都是注视在自己的身上。”
冠冕堂皇的话钻进娜维娅的脑子里：“当你明白如何为他人考虑，如何不再被冲动控制头脑，你父亲应该就已经满足了。”
娜维娅此刻已不觉得愤怒了，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是无比的平静，思绪是如此的明晰。
“这本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早就不是了……我和整件事里的千万受害者最大的不同在于，我有能力寻求真相，而他们没有。”
因乐斯家破人亡之人，因少女连环失踪案痛失至亲至爱之人，因正义感而受到清算之人……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名字，鲜活的生命最终只遗留下酸楚的记忆与纸上冰冷的名字。
“在座的各位脑中也有闪过的名字吧……”娜维娅皱紧眉头，凌厉的目光刺向那个虚伪的男人。
“你想到了什么呢，玛塞勒？是「瓦谢」吗？”
玛塞勒诧异的表情清晰地落于众人眼中。
“你果然知道这个名字。”娜维娅松了一口气。
玛塞勒辩解道：“只是因为你突然说出一个不认识的人名，稍微有些吃惊而已。”
“就等你这句话了。”娜维娅看向那维莱特，她道：“在一切关联起来之前，就先由我来揭示其中的一角。”
她提交布奈尔提供的证据，引得观众席上倒吸一口冷气。
“就算玛塞勒在少女连环失踪案后来到枫丹，他依旧与乐斯脱不了干系。”
那维莱特确认了证据，他点了点头，确认了证据的真实性。
“正如玛塞勒所言，他是一个商人。乐斯的利益不用我多说了吧，而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对卡雷斯出手完全符合逻辑。”
玛塞勒还想狡辩，然而他的话语被隆重登场的旅行者打断了。
那长达二十年未决的悬案终于迎来了最终的审判，因此痛失所爱的人们得到了真相。
为了让被溶解的恋人重新回到他身边，化名玛塞勒的瓦谢不断寻找少女进行人体实验。
玛塞勒此前那一席劝说的话语是如此的讽刺，他一直注视着他失去的恋人，并没有将视线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所以他才注意不到娜维娅的改变与成长，也无法理解卡雷斯对娜维娅的期望，更意识不到大家的决心。
玛塞勒精神失控，对罪行供认不讳。
“根据「谕示裁定枢机」给出的审判结果，「瓦谢」先生——有罪。”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