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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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无人烟的旷野，两辆军用运载车正朝着目的地飞驰。
最前方的那辆运载车内，希尔倚在驾驶座靠背上，单手握着方向盘，寒风呼啸着从车窗灌进驾驶舱，将她的衣领和长发吹得一团糟。
就在她右手边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女孩黑发金眼，留着略显文静的短发，五官柔和，显得比希尔稚嫩许多，两人的装束相同——纯黑色的作战服，厚实的长筒战靴，左侧胸前戴着刻有个人信息的名牌。
那块银色的长方形金属片上明晃晃地刻着她的名字：若伊（Zoe）
若伊坐在副驾驶座上，右耳带着用于联络的耳麦，正在看车载屏幕上的地图。
希尔被肆意的寒风和自己因风凌乱的发丝扰得不耐烦，一直紧抿着唇，若伊正坐在风口，却对挑衅般的狂风爱搭不理，面无表情地滑动着地图，神色沉静认真，让人拿不准她究竟是真的在沉思，还是单纯在打发时间。
在零下三十多度的郊外开车吹风属实是有点疯，虽然两人都穿着特制的防寒作战服，并不觉得很冷，但冷风赤裸裸刮在脸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也幸亏没有下雪，不然恐怕要更难熬。
车窗并不是没关，相反，车窗已经有在尽力阻挡寒风的侵袭了，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窗框里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带着裂痕的玻璃坚守在岗位上。
希尔皱着眉，侧过头瞪了那身残志坚的车窗一眼。
这个动作有点像在瞪若伊，于是若伊面无表情地回望了一眼。
如果有得选，若伊当然也希望车窗是完整的，而主要问题是没得选——昨夜她们遭到了异形生物的袭击，车窗不幸遭到波及，碎成了一地玻璃渣，不知道被风刮到了哪里，一顶头盔也陪着车窗碎片光荣牺牲，早早结束了自己的服役生涯。
十五年前，【寒灾】发生之后，气温骤降，不知从何出现的异形生物泛滥成灾，联邦启动了紧急灾情应对计划，在灾难造成的废墟之中建立了数座安全所。
若伊的家人也在这场灾难中死去，身为向导，她从七岁开始就在五座白塔之一的忒弥斯塔中生活。一年前终于从忒弥斯塔毕业，被分配到一处名为华泷的中型安全所里服役。
与她搭档的，自然是由联邦分配的与她精神匹配率合适的哨兵，也就是现在坐在她身边的希尔。
一天前，她们陪同运送物资的小型车队从华泷出发前往忒弥斯塔所在的大型安全所。
刚开始还一切顺利，虽然现在是一月份，但忒弥斯和华泷所在地区的温度无论在寒灾发生前还是发生后，都属于比较暖和的区域。今年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暴雪，道路通畅，也不会路过什么高危区域，整体算是一个轻松简单的运输任务。
——至少在昨晚之前是这样的。
昨晚照常是个寒夜，星光暗淡，月也被掩在浓云之后。
这支临时组建的运输队中除了若伊和希尔外都是普通人，队长辛莜慧稍微上了些年纪，气质随和又干练，早在寒灾发生前就经常在华泷和忒弥斯之间往来，经验丰富，有她领队，若伊除了随时保持警惕防止异形生物袭击外，几乎什么都不用管。
“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停车。”辛莜慧收回望向车窗外夜色的视线，停下运载车，带上防寒头盔，通过头盔内连接的通讯器熟练地指挥道，“我和若伊下去检查一下周围的环境，程茂，西恩，希尔，你们原地待命，等我通知。”
她边说着边打开车门跳下去，若伊紧跟着她下车，似是余光瞥到若伊在四下张望，辛莜慧不由转头看向她，冲她笑了笑。
“不用紧张，”她说，“这里离忒弥斯已经很近了，异形生物很少在离安全所这么近的地方游荡，我们只是走一下常规流程，嗯，无论什么时候，保持小心谨慎是永远不会错的。”
若伊感受到她的好意，也冲她微微翘起嘴角，点了点头。
她再次微微抬头，隔着头盔，打量起这片雪原。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算得上是相当熟悉的景象：被黑暗笼罩的雪原漫无边际，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无论将目光投向何处，都只能看到一成不变的白，一成不变的夜色。
天地间的生灵似乎都收敛了声息，唯有风长久地穿行，彰显自己的存在。
喧嚣的风声贯入耳中，其中裹挟着粗糙的沙粒或是雪粒，寒气不容抗拒地渗入每一处缝隙，在这样的冷夜巡逻，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若伊倒是无所谓，向导的身体素质虽然比不上哨兵，却也比普通人要强上一些，但她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十分艰难地主动问道：“辛队长，我们要检查的范围大概是多少？”
“没有固定要求，通常让向导用精神力把附近扫一遍就行了，”辛莜慧随口回答，“我的习惯是把落脚点周围五分钟内能走到的地方检查一遍，你的精神力能蔓延出多远？”
五分钟……若伊默默估摸了一下，短暂的沉默后，她开口道：“辛队长，其实……”
“嗯？”
“你说的范围，我已经检查过了……”若伊下意识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对辛莜慧解释起来。
“路上我一直在提防异形生物袭击，”她略做停顿，想了想，换了更容易让辛莜慧理解和接受的说辞，“我的……精神力能覆盖的范围比较广，所以你说的范围，现在也在我的精神力笼罩之内。”
……其实准确来说，哨兵和向导都习惯称“精神力能覆盖的范围”为精神领域，不过这就需要对普通人稍微做一点解释了，甚至可能要回答更深入的问题，而若伊并不乐意，也自觉没这个能力跟辛莜慧罗里吧嗦地做名词解释。
组织语言提出自己的意见已经足够难了……如果不是安全所特制的防寒多功能头盔能够能够遮挡外界的视线，减轻了一些与人交流的心理压力，她甚至不会开口说话，而是沉默地跟着辛莜慧在雪地里探查。
……和人交流，好难，好麻烦。
她继续说道：
“以我的经验，附近没有异性生物活动的迹象，外面怪冷呢，要回车里去吗？”
辛莜慧听若伊说完，眼中浮现出几分诧异，在她印象中，这还是同行以来若伊第一次主动说这么多的话。
白天时这名年轻的向导总是默不作声地抱着枪坐在副驾驶上，偶尔主动提出跟她轮换驾驶运载车，说话礼貌却又简练，总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看上去青涩，却意外地谨慎，辛莜慧暗暗更新了心中对若伊的评价，为人冷淡，但对同伴还是蛮关照的……而且能够让自己的精神力持续笼罩这么大的范围，据她了解，在向导中称得上相当不错。
虽然她只是普通人，但作为常在安全所之间往来的运输队队长，辛莜慧经常与负责护送他们的哨兵向导打交道，对他们并不陌生，只是缺少较专业的知识，而与她合作过的向导中，很少能有人将精神力蔓延出一百米以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负责的运输队对安全所来说并不怎么重要，只会给他们安排实力普通的哨兵向导，但这样一来，这对年轻但实力不错的搭档的出现就十分令人在意了……
……那位个子高挑的哨兵负责另一辆运载车，虽然只是简单聊过几句，但能感觉到她性格很强硬……不太好接触，反倒是显得向导平易近人了，可以简单聊聊，打听一下，嗯……也不用太在意，明天就能到忒弥斯，只要任务能完全，细节上的问题忽略一些也没什么。
辛莜慧做好决定，收敛发散的思绪，笑着摇了摇头：“这方面你们向导是专业的，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不用再检查了。”
“在车里闷一整天了，我稍微在外面透透气，嗯，你也休息一下，我去喊程茂他们。”
若伊没什么意见，随便点了点头，看上去依旧沉静内敛，气质沉稳。
但如果能听到辛莜慧心中对她的评价，她大概会立刻羞耻地在雪地里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幸而她并没有读心的能力，只是默默感受着寒冷，不露声色地在心里嘀咕：
风好大，想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