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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稻荷崎吹奏部 ...

  •   111.
      寒假结束的前一天,我带着行李和爸妈塞给我的一大包宫城特产回到了位于尼崎的叔叔家中。
      毛豆泡芙是冰品,不能久放,我在当晚就跟叔叔一起美美享用了。至于多的藏王酸奶,在朋友们都表示没有乳糖不耐之后,我打包分成了几份,于次日当了回特产快递员,给大家送货上门了。
      早训结束后跟高桥、田边一起坐在音乐厅外的台阶上吃早餐的感觉相当不错,特别当时我们三喝着同款的酸奶,这种跟朋友拥有一点相同之处的体验很令人高兴。
      阿治是收到特产的朋友之中看起来最高兴的。虽然老实说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程度不大,但我一把东西交给他,他看起来马上就像亚克力立牌撕了保护膜似的,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提亮了不少。
      “有那么高兴吗?”
      “嗯,蜜柑吃吗?”
      “你买的啊?不用这么客气啦。”
      “角名送的。”
      “哦——爱知县的蜜柑,那确实是名产了,吃。”
      虽然我很想吐槽他把别人分给他的特产再分给我算不算借花献佛,但蒲郡蜜柑确实很好吃,我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姑且还是闭嘴吧。
      “对了,你们今年春高也打入全国大赛了吧,比赛加油哦。”
      寒假刚结束回校时,我在学校的大门口看到了两个宣传用的木牌,一个写着“恭贺本校吹奏部获得吹奏乐全国大赛银赏”,另一个则写着“贺本校男子排球部取得春高全国大赛出场资格。”
      这两个立牌被并排放在了一起,连教学楼上挂的庆贺条幅也是一左一右,一边一个,但老实说,我看到这个结果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祝贺的,那个在条幅上被特意突出了的“银”字在阳光下简直亮得刺眼。
      部长光邦前辈和副部长铃木学姐过完这个学期就要毕业了,他们很快就不再是吹奏部的领头羊。作为在部内广受尊敬的人,大家想必都十分渴望让喜欢的前辈得成有终之美,但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却只有这样而已,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举行换届选举的时候,大家的情绪普遍比较低落。光邦前辈站在讲台上等着大家写完名字上来投票,但部员们却迟迟都没有动笔。
      “什么?你们现在这是什么态度?没人说过让你们一定要在我的任期内拿全国金吧?”
      “可是……如果佐藤老师没有选更突出木管的曲子,我们今年也是有机会的。”
      “哦?你对选曲有意见的话为什么去年第三学期的时候不说,通过东阪神大会的时候不说,县大会的时候不说,关西大会的时候不说,等到现在才来说?”
      “那是因为——”
      “行了,别推卸责任,你这么说话是想被木管组的大家打一顿吗?而且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大家都努力这么久了,演奏的时候也没出现过失误,既便如此,评委还是认为我们应该得银奖,那说明我们现在的实力确实只能到这里。失败就是失败,坦率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没什么好丢脸的,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可是很没风度的行为。”
      “是……”
      “行,在座各位都看到我是什么态度了吧?识相的就赶快把名字写了,别妨碍我在这里的最后一样工作。”
      在光邦前辈将某位长号声部成员驳斥一番之后,选举继续进行了下去。宇佐美都恭同学在这个十分不妙的气氛中被选了出来。
      她是现任的长笛兼短笛声部长,虽然平时在部内的人缘还算不错,但目前看来似乎不太适应“领导者”这一角色,在当选后的就职演讲上打了好几个磕巴,让台下的光邦前辈脸上出现了无奈的苦笑。
      好在,宇佐美部长虽然不擅长演讲,但做事还是妥当的。前任部长很快就跟她交接完了所有的工作,然后渐渐淡出了部员们的视野,几乎不怎么在吹奏部的活动室里出现了。
      上一届的领导班子卸任之后,我们吹奏部的管理层出现了相当大的变化。
      以我个人的感受来说的话,最直接的例子大概就是人数变多了。
      现在部长、副部长、领队这三个行政岗是分别由不同人来担任的,除此之外,宇佐美部长指定的辅助岗人员也比以前多了三分之一,因为相对光邦前辈而言,她不擅长的事更多,所以需要更大方的用人,这样才能维持组织的正常运转。
      比如说,她并不懂排球,副部长和领队也不懂。于是,为了继续进行给排球部应援这一传统活动,她特别设立了一个叫“应援指挥”的岗位,专门找部里懂这套的同学来担任,用于跟排球部那边的人进行接洽,以及在场地应援时作为临时指挥来发挥作用,避免外行看不懂瞎搞这种情况的发生。
      总的来说,我觉得我们部现在的管理成本增加了不少,但大体上还是井井有条的,新部长干得还算称职。
      “啊高濑同学,今天放学后记得到活动室集合一下,课题曲已经公布了。”
      “好。”
      今年的四首课题曲很快就下来了,佐藤老师一如既往地在公布当日就召集了大家开始进行选曲会议。
      课题曲很快就被定下,我们今年所选用的课题曲是《走向虹色未来》,至于自选曲,佐藤老师说出了一个颇为大胆的选项。
      “《波莱罗舞曲》……老师,这个难度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虽然还不知道明年的新生水平怎么样,但即便是只考虑我们现有的部员实力,我也觉得各位同学可以尝试挑战这首曲子了。”
      所谓《波莱罗舞曲》,指的是由法国作曲家莫里斯·拉威尔于1928年创作的管弦乐名作,因为在世界范围内十分有名,所以也有各式各样的改编版本,纯管乐版也是其中之一。
      标题中的“波莱罗”是一种西班牙民间的舞蹈形式,全曲为四三拍,是非常著名的“乐团技术检测曲。”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首曲子对所有声部的技术要求都很高。
      首先,在这首曲子的编排中,小军鼓和提琴拨弦奏出的节奏声是会恒定不变贯穿全曲的,期间需要担任这两个位置的乐手精神一直高度集中,不能错拍,不能加速,也不能减慢,对打击乐部和低音部的技术水平有较高的要求。
      其次,它的乐曲编排中几乎给每一个声部的乐器都安排了单独solo,并且大家吹的旋律几乎一致,因为这首曲子只有旋律A和旋律B这两段旋律,它们两会不断循环往复,直到结束前的最后一小段才会出现变化。乐曲所要表现的情绪也会在此过程中从平和逐渐变得热烈而高亢,形成一个巨大的渐强。
      让不同的乐器来吹同样的旋律,在旋律已知的前提下,观众可以更好的欣赏这个乐器独有的音色,但与此同时,也代表一旦中间有哪一位在solo时出现了失误,这个失误将会变得格外明显,就连外行人也能看出是你出了问题。
      这种庞大的心理压力对乐手来说并不好受,所以它几乎对所有声部都有较高的技术要求,而且还是要求大家的强度相对均衡,否则各个声部之间的solo水平落差就会变得很大,那即使没出错,观感也会变得非常差。
      虽然我对老师如此冒险的决定颇有微词,但不得不说,现在的稻荷崎在理论上确实是能做到将这首曲子完整、均衡地吹下来且不出错的。
      经过连续两年的木管加强,我校的吹奏部现在在传统强项是铜管的基础上也有了不错的木管水平,甚至铜管跟木管的职业预备役人数都差不多,打击乐声部的强度也很可观,完全可以一试——这都是两年前的稻荷崎所不具备的条件。
      “可这首曲子即便是职业乐团也经常有翻车的案例,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是的,老实说我当年还在当乐手的时候就在定期演奏会的现场失误了,结束之后被指挥骂得抬不起头,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是记忆犹新。所以出于个人的私心,我很希望大家作为我的学生,能替老师完成一次这个‘准确无误演奏完波莱罗舞曲’的愿望。”
      “老师。”
      “高桥同学啊,你说。”
      “老师还是现役的时候为什么没自己去完成呢?”
      “这个嘛,主要是因为我在失误的第二天就被车撞了。”
      这好像不是个该笑的场合,但是包括我在内,好几个在场的部员都没绷住笑了一下,好在佐藤老师看起来也不怎么在意。
      “除去个人的私心之外,站在我们吹奏部的整体利益上来看,老师也很希望你们选择它来证明自己,因为今年的赛季将会变得非常特殊。”
      “特殊……今年会有什么新的比赛规则出现吗?”
      “不,是有一条比赛规则要在明年消失了。我在协会里有几位朋友,他们跟我透露了一点风声,其他强校的顾问老师也多少是有点人脉的,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全国吧。大家都很熟悉的‘三出休赛’制度,在明年就要被废除了。”
      “真的假的——”
      “这个要是被废除了的话,那四强以后不就很大概率会一直占着出线名额吗?这也太过分了吧?”
      “从理论上来说,是的。”
      跟各种体育竞技类的比赛不同,吹奏乐A类比赛是有一条名为“三出休赛”的特殊规则的。简单来说,它的意思就是一旦某所学校连续三年取得了全国大赛的出场资格,那这所学校在次年将会被禁赛一年,以此来避免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条规定将要在明年被废止了。
      截止到目前,今年被禁赛了的学校是大阪锦葵和定川学院。四大强校被禁了两个,出线名额有三个,假设名荆工科和近大附中今年也正常发挥,稳稳拿下金代表,那关西剩下的其他强校和弱校肯定都会盯着这最后的一个名额不放。
      在此前提下,现在传出了三出休赛制度将要被废止的消息,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这代表着从明年开始,四大强校可能会一直包揽这三个出线名额,而今年的这一个空缺,很有可能会成为许多弱校唯一的历史机遇,他们只要还有一点野心,都肯定会趁此机会搏一把。至于除四强外的其他强校,这个原本对我们而言会周期性出现的机会突然变成了有截止日期的东西,那不想办法争取才有鬼了。
      佐藤老师说得对,今年这个赛季恐怕会变得非常特殊。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竞争压力可能会陡增,但即便是冒着如此大的竞争压力出线了,也有可能会被其他人说“大阪锦葵和定川学院被禁赛让你们捡便宜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而且我们还很难反驳。
      “大家会来到我们稻荷崎,想必都是冲着获得全国金这一目标来的。然而金赏之间亦有含金量的差距,今年眼看着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赛季,那我们与其靠其他曲目获得胜利,做有争议的金赏,还不如干脆选择别人无法否认你实力的曲目,做无可争议的强者,这就是老师所做的考虑。”
      我被说服了。连我这种部内公认的保守派都能被说服,其他人对这番发言的反应可想而知,我们今年的A组自选曲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B组今年采用的自选曲是《钟楼怪人》,这可真是稀奇,我还以为今年B组也会采用跟前两年差不多风格的曲子,可能是大家太受上面那番话的鼓舞了吧。
      “部长——啊不是,光邦前辈,来,巧克力。”
      “怎么你还准备了这个,我们难道关系很好吗?”
      “我觉得应该不算好,但毕竟是受你照顾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考虑到平时受了很多光邦前辈的照顾,我在今年情人节的时候也买了他的人情巧克力,顺便在把巧克力送给他的时候提及了此事。
      前辈在听完我转述的佐藤老师演讲内容之后就笑了好一阵,说那老头还是这么擅长煽动别人。我很想吐槽他根本没有资格笑别人,但这句话说出来感觉我会有麻烦,所以还是算了吧。
      “前辈喜欢吹奏比赛吗?”
      “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呢?A类的比赛每年都有一千五百多所学校参加,如果每个学校都是满编制的55人,那即便是百里挑一的天才,在这个比赛里也能见到八百多位。只要利用好集体的力量,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庸才,也能将这八百多位天才踩在脚下,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了。”
      “前辈……果然性格很差吧。”
      “你第一天知道?”
      相对这个性格糟糕的男人,我们阿治还是可爱多了。但他收的巧克力也比光邦前辈多得多,我希望这小子别真的都吃了,不然我真怕他这副牙用不到一百岁。
      “那要是我把学姐的巧克力分给朋友,你会怎么想?”
      “虽然我确实会不爽,但是你别想用这句话来噎我。对了,我今天还没看到过阿侑呢,你帮我带给他好了。”
      “哦。”
      我的人情巧克力只送给了这三个人,一个月后,我从那兄弟俩的手上分别收到了一支润唇膏和一袋饼干作为回礼。
      阿侑是送润唇膏的那个,他说看我练那喇叭练得嘴脱皮看了浑身难受,让我像个人一样注意点。这孩子的关心令我老怀大慰,但要是用这个东西的话,我每次练习前就要多一个拿纸擦嘴唇的步骤了,实在是个有点鸡肋的实用品。
      阿治是送饼干的那个,他说不知道回什么好,就试着做了点吃的,肯定比送装饰品有用。
      “嘛……我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算不算好。”
      “你自己做的?”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但是男生给女生送的情人节回礼用自己的手作饼干……这展开是不是有点太少女漫画了?虽说我觉得这孩子可能没什么这方面的神经,只是一时兴起,但我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咯噔了一下,脑子里冒出了个“这孩子难道是对我有意思吗?”的想法。
      “你自己做东西都不尝一下吗?”
      “调面糊的时候有试甜度,烤完之后没有。”
      “为什么?”
      “会吃完。”
      “……不愧是你。”
      “不过侑也吃了不少,应该还可以。”
      “他居然能在你手上偷吃的啊,你没揍他吗?”
      “揍了。”
      “我猜也是。”
      果然还是我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放下疑虑,我在白色情人节的夜晚请这位后辈喝了饮料,跟他一起坐在长椅上分着吃完了他的回礼。
      别说,味道还真是挺不错的,能跟这种吃相很香的孩子一起吃就更香了。
      “今年真遗憾啊。”
      “什么?”
      “春高,你们今年不是第三名吗?而且阿侑还没能找那个什么……井闼山的人报仇。”
      “确实,他看到井闼山提前被淘汰了的时候差点就从观众席上跳下去了。”
      在大嚼着可爱后辈送的回礼时,我无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个性格糟糕的人。
      前面说过,我送出去三份巧克力只得到了两份回礼,光邦前辈就是唯一没给我回礼的那位。
      因为在三月四日的毕业典礼过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毕业典礼举行前的早上,当时我像平时一样起了个大早,去开音乐厅和乐器仓库的大门,等到了地方却发现音乐厅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乐器仓库的地板上铺了一张防水布,上面放着一整支长号被拆解后散落的零件,光邦前辈正坐在地上给它做除锈和保养。
      “哟。”
      “……您早,不对,你哪来的钥匙?”
      “我跟佐藤老师借的,反正都快走了,当然是要提前来给它做做保养,这样下一个人用起来才会更舒服,不用送去等几天专人维修。”
      “哈……”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长号被完全拆开的样子。平时长号声部的人虽然也会做保养,但通常来说都不会把它拆得这么散,因为拆到这个程度之后,再想装回去很需要一些技术含量。
      换句话说,也就是能做到的人都是专门去学习过怎么做这件事的。
      “前辈很喜欢长号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
      “那为什么会学这种东西?”
      “如果你是在问拆装,没为什么,我只是不喜欢送去维修要浪费的时间。如果你是在问为什么学这东西,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都有。”
      “都有啊,那行吧,让我想想怎么说最短——你知道我以前练过体操这件事吗?”
      “知道。”
      “那就好说了。”
      他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一种十分简便的方式说完了,我从他概括性的论述中大致推论出以下这些内容:
      光邦前辈的父亲以前是位非常有名的体操选手。此人是个年少成名的天才,但是因为出生的时间不好,举办奥运会的时候年龄刚好不够,所以没能参加离他职业生涯最近的那场奥运会。
      之后因为一些事故,这位年轻的天才受了严重的腰伤,即使在术后努力进行了康复训练,但身体的运动水平也再未恢复到从前的水平,成绩也因此一落千丈,最终只好黯然退役了。
      这个年轻人后来结了婚,有了孩子,但退役后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精神状态很快就开始变得糟糕,每天借酒消愁,意气消沉,让妻儿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某天,他五岁的儿子为了向人炫耀,学着电视上的动作,在院子里给朋友们表演了一下侧手翻。
      这个事正好被他看到了,他觉得自己的孩子很有天赋,于是这条已经被酒精腌透的鱼突然打挺游了起来,把这孩子送去了自己原先的老师那里学体操。
      光邦前辈父亲的判断也许是正确的,据他回忆,童年时的每个人看到他基本都会说“这孩子很有才能啊,跟你爸爸年轻时一样”,就连他父亲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他自己的意志在这件事里就变得不重要了。
      做得好是理所当然的,做不好是会被殴打责骂的,说不想学了是会被所有人指责的,逃离是会被警察送回家的。
      小孩子很难反抗大人,就像母亲即使反对这种做法也保护不了他,只会让挨打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
      前辈第一次做出侧手翻的时候,或许也曾从这种成功中获得过短暂的成就感和幸福吧,但这些微不足道的喜悦,在那之后的六年生活中,早就被消磨殆尽了。最终,他对自己所擅长的这项运动,除了厌烦和愤怒以外再也无法产生任何相关的情绪。
      “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摆脱它的吗?”
      “受伤了不能再继续,或者……你妈妈成功跟他离婚了?”
      “不,理由很简单,是因为他死了。”
      他父亲的死法说起来也很简便,是酒精中毒死的,走得还算安详,但是非常不体面。
      在父亲的葬礼上,他听到许多人在为此人感到惋惜,但他自己却对此毫无想法。他既不感到悲伤,也不感到喜悦,只是普通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去跟老师说我不学了。
      这件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吗?不,还没有。
      “我大概是已经习惯被折磨了吧,在那之后即使没人叫我也会天不亮就起床,毫无意义地去做热身运动,然后就这样站在阳台上发呆,什么也不做,直到闹钟开始响,然后才换衣服,去吃饭,去上学。”
      他没打算把自己的问题告诉任何大人,因为他们的答案不用想他也知道,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继续了。
      在他决定放弃之后,周围的人好像才突然注意到原来他也是个人,开始为他的才能感到惋惜,感慨说其实你跟你父亲的柔韧度不一样、你更偏向技巧型,他更偏向力量型等等等等。
      但这些话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
      “很多运动题材的热血漫画里经常有主角因为心理阴影放弃这项运动,之后一直被人劝说又重拾信心,充满感激地再度起航的剧情,这些我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至少我站在自己的立场是无法跟这些人共情的。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纠缠不休的劝我继续,我只会想他死,不会有丝毫感激。”
      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被已经放弃的事物纠缠了,但过去留下的巨大惯性依然在影响着他的生活,时常使人感到不知所措。
      某天,住在他隔壁的发小铃木松原问了个在他看来很无厘头的问题。
      “你最近一直在早上看着我家的琴房,是对乐器有兴趣吗?”
      他不好意思说其实自己只是在发呆,点头说了是,于是光邦前辈就被发小带去介绍给了她的老师。
      老师问他对什么乐器感兴趣,他说都可以,老师就带他试了试教室里所有的乐器,最后跟他说:“你的肺活量很不错,手臂跟手指也灵活,应该会很适合吹长号。”
      就因为这种不算是理由的理由,光邦前辈开始跟铃木学姐在同一个音乐教室里学起了乐器。
      “其实不是长号也可以,我无所谓学什么。反正无论学什么东西,只要开始认真学了,那对人来说就一定会变成折磨。既然如此,我还是选一个相对而言更喜欢的折磨方式好了。”
      “可你之前不是说对长号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吗?”
      “是啊,可是我喜欢铃木。”
      好突然的恋爱宣言。不,应该说我之前就隐隐觉得是不是这样了,但突然实锤告诉我确实有这么回事,我还真是有点不敢信。
      “……哪种意义上的?”
      “我可以入赘,反正那种人的姓我也不怎么想要。”
      “呜哇——那铃木学姐?”
      “她倒是没那个意思,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样啊……”
      除锈和基本保养都做好了,光邦前辈以一种胸有成竹般的态度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而后重新坐下,开始快速且灵巧地将散落一地的零件拼装起来。
      一支金光闪闪的长号逐渐在他手中成型,拼装完毕后,他试吹了一段音阶,等确认调整无误了才摘下号嘴,将长号放回了乐器盒里。
      “那……再见。”
      按照以往的惯例,我校吹奏部的后辈们今年也在毕业典礼后为隐退的前辈们表演了一首告别曲。宇佐美部长今年选定的曲目是《沙漠枭雄》,也算是个深得我心的选项。
      可惜,在这场告别音乐会上,光邦前辈并未出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稻荷崎吹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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