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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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小表叔醒了！”
一个小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柳梦书感到一只小手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咳咳，没想到小侄女才五岁力气就这么大了。柳梦书急喘了两声，勉强睁开眼。
一个头发略有花白的女人赶到床前，对着旁边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说道：“赶紧去后院喂鸡，别忘了给鸡喝水。”
柳梦书又咳了两声，女人扶起柳梦书半靠在床上，把手里端着的水递到柳梦书嘴边，柳梦书慢慢抿了两口，缓了缓问：“婶婶，我娘怎么样了。”
“唉，你娘她没撑住。”婶婶叹息一声，“你们娘俩掉水里被人发现给送了过来，谁想到会发热，你娘当天夜里就去了，你断断续续发热，闹了七八天，现在正是秋老虎天气热的厉害，前天就把你娘埋了。”
什么！听到娘已经下葬，柳梦书心神大震，又剧烈的咳了起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添了一丝灰败，柳梦书吐出一口血又昏了过去。
“小书！”婶婶见柳梦书吐血昏迷，连忙把孙女叫出来看着，自己匆忙跑去地里找自家男人，生怕柳梦书也死在自家屋里。
再一睁眼已是傍晚，守在床边的男人松了一口气，把柳梦书扶起来，拿过放在一旁的碗轻声说到：“小书啊，你也刚醒，大夫说你不能太激动，先把药喝了啊。”
许是昏睡时攒了些气力，这时倒是感到好了点，柳梦书接过碗，勉强地喝药。
男人看着柳梦书乖乖喝药，本来就瘦弱的身体看着更差了，开口安慰道：“小书啊，真不是叔不厚道，当时你们娘俩掉水里一齐发了高烧，那看着是特别凶险，咱们乡下人谁家没事请郎中看啊。
但是你们娘俩一贯身体就差，叔赶紧去给你们找了郎中，可惜啊，你娘没撑过去，小书你可要坚持住啊，你们家现在可就剩你一个了，你爹你哥被征兵征去了恐怕也……你好好想想吧。”
说着男人叹了一口气，拿走药碗，拍了拍柳梦书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柳梦书呆呆的坐在床上，失神的盯着身上打着补丁的被子。小侄女端着一碗红薯粥进来，递给柳梦书，小大人一样盯着柳梦书。
“奶说你生病了要养身体，晚上多吃一顿。”说着小侄女咽了口口水，不自觉的开始啃手，“小表叔你可要好好的，奶放了大白米，可香了。”
说是红薯粥，其实也就是红薯米汤，乳白色的汤水里飘着稀稀拉拉的白米粒和小块的红薯。
前些年征兵带走了好些壮丁，每户都少了劳动力，交完税之后剩的粮紧巴巴的，勉强糊口，没想到堂叔竟然舍得让自己这个干不了活的一天吃三顿。
柳梦书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把碗递给盯着自己啃手的小侄女：“叔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吧。”
“不行，不行，奶说了都是你的。”小侄女把手从嘴里拿出来准备接，又停下，摇摇头把手背在身后，防止自己忍不住。
“叔真的饱了，吃不下了。”柳梦书感到有些疲惫，把碗放在床边。
“真的？”小侄女疑惑的看着柳梦书的。
“真的，叔这几天躺着没干活不饿，你要是不吃就浪费了。”
柳梦书躺下，把被子往上拉遮住下巴。
小侄女看了柳梦书一会，发现柳梦书好像睡着了，就把有些凉了的粥喝了拿着碗出去了。
听见堂屋男人说小侄女的声音，柳梦书默默把被子再往上拽了拽。
自己寄人篱下，身体不好又干不了什么活，吃的太多，总归不太好，虽然是亲戚，但是说实在的并不算特别亲近，之前还有娘和自己相依为命，现在只剩自己了，谁愿意养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是个吃白饭的药罐子呢。
柳梦书本来精神就没恢复好，胡思乱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柳梦书醒的早，太阳刚刚冒头，想着自己躺了七八天什么活都没干很是过意不去，起身穿好衣服出了屋。
本来柳梦书是和男人的二儿子和三儿子一起睡的，但是柳梦书身体不好，堂叔怕过了病气给他们，就把柴房收拾出来给柳梦书住。
天蒙蒙亮，鳞片一样的云染上了金色，预示着今天是个十分晴朗的好天气，是晒稻谷的好日子。
金色的阳光也洒在了柳梦书身上，常年感到手脚冰凉的柳梦书额头出了些许虚汗，不过抱了几根碎柴走了十几步，就感到有些气喘。
推开厨房的门，柳梦书把柴放到灶旁放柴的地方，准备烧火做饭，柳梦书费劲的生火，柴烧起来发出轻微的声音，堂叔匆忙跑了过来。
“小书？”看见是柳梦书堂叔放下手里的扫帚，“怎么起来了？”
“我感觉好多了，可能是睡多了醒的早，就想着把早饭煮了。”柳梦书解释道。
“你昨天刚醒，身子还没好利落呢，这些事不用你做，你去歇着吧。”
堂叔把柳梦书拉起来，转头冲主屋喊了一声，婶婶从屋里出来把两人赶出了厨房。
“堂叔。”柳梦书声音很低很是犹豫，“我娘，还有什么东西吗？”
堂叔脚步一顿看向柳梦书叹了口气。
“你先回屋坐着，我去给你拿，早上还是有点凉，别又受了风。”
不一会堂叔拿着一小包东西过来，递给柳梦书，摸了摸柳梦书的脑袋说道：“就这么点东西，你收好。”
看着柳梦书瘦弱的身子堂叔眼里有些不忍，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柳梦书视线低垂，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包袱，安静的等着堂叔开口。但是堂叔只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走了。
堂叔好像有话要说，柳梦书想，但是又想不出有什么事。可能是一些安慰的话吧，想着柳梦书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袱。
包袱里只有几片碎布和一些针线，还有一个绣着云雾的荷包，阵脚十分细密，布料有些发白，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看得出主人很是珍惜。
按理说人去世后，应该将相关的东西一齐烧了，但是在村子里物资匮乏，也就没这种讲究。
柳梦书看着这点东西发呆，直到婶婶叫大家出去吃饭，柳梦书才回过神，把东西收好。
虽然失去了两个壮年劳动力，但是堂叔一大家子的人员还是很多，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每个人都有一碗米汤，还有一个红薯。柳梦书只拿了一个小的，和小侄女正拿着啃的红薯差不多大。
吃完早饭，堂叔带着几个堂兄一齐下地去了，婶婶挑着担去挑水，怀孕的大堂嫂在收拾家里，柳梦书跟着小侄女拿了个小背篓一起去山坡上割鸡草。
随着日头升高气温也逐渐升高，柳梦书和小侄女两人的脸颊通红，也不知是晒的还是累的。
“咳咳，回去了，差不多割好了。”柳梦书看了眼背篓，喊住不知不觉跑到前面哼哧哼哧割草的小侄女。
小侄女抱着一把草跑向柳梦书。
“哦哦！好的！小表叔。”
一大一小刚回到家就听见，婶婶在说大堂嫂，小侄女连忙松开柳梦书的手跑了过去，柳梦书放下背篓，就看见婶婶快步走来，嘴里念叨着。
“小书啊，你怎么也出去了，不是说让你歇歇吗。你大嫂也是，不看着点。
哎哟，看你这脸晒的，赶紧进屋歇会，刚挑了水回来，我去给你煮药。”
柳梦书被搀着踉踉跄跄的回了自己屋，也许是真的累着了，柳梦书感觉喉咙有些难受，但是婶婶正在拍自己身上的草叶子和土灰，柳梦书只能屏着气强忍着。
直到婶婶出去，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柳梦书才松了劲咳了起来，柳梦书用一块帕子捂着嘴，防止声音太大有人发现。
喝了药，婶婶带着小侄女去地里送饭了，柳梦书依着婶婶的意思，躺在床上歇着，迷迷糊糊的倒真睡着了。
“唉，小书这身子真是，那边真能……”见柳梦书睁眼，交谈的声音一下停了，婶婶拿着一个湿布擦了擦柳梦书的脸。
“小书啊，你这身子没好全，今天可能是受了风，又有点发热，这几天还是老老实实歇着吧，家里的活有婶婶和你嫂子呢，你就睡着吧。”
柳梦书迷迷糊糊喝了药又昏睡了过去，病情反反复复，柳梦书一直迷迷糊糊的，醒了不是喝药就是咳嗽，等柳梦书大好了，粮食已经收完了。
这天，婶婶支支吾吾把柳梦书叫道跟前。
“小书啊，你这段时间……”
知道自己生病肯定花销不少，柳梦书低垂眼睛，打断了婶婶的话。
“婶婶，我知道我生这病肯定费了不少银钱，我这还有一个我娘之前绣的帕子，拿去抵了应该能换点银钱。”
“哎哟，这，不用”婶婶看着面前的半大少年，来自己家这几年没怎么长个还瘦了不少，婶婶一跺脚把堂叔拽过来啐了一口跑走了，“这事还是你自己说吧，我可没脸。”
堂叔看着柳梦书沉默。
感觉事情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犹豫了下，柳梦书还是开口了。
“叔，怎么了？”
“小书，叔对不起你爹娘，但是你这病实在费钱，请那郎中来看，竟然要五两银子！
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哪里拿得出这么多，但是叔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咽气啊，你家就剩你一个了，所以，”
堂叔说着叹了口气，像是羞愧闭上了眼，“所以叔就给你说了门亲，是隔壁村的，给了十两银子救命。”
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堂叔越说越顺，不自觉的摆起了长辈姿态。
“小书啊，你今年也十六了，咱们村里说亲都比较早，也是时候了，而且一起搭伙过也不丢人。
说的隔壁村的猎户连家，他们家虽然没有男人，但是他们家那哥儿也学了一身本事，是个能耐的，能拿出十两银子，也是有积蓄的。
你这身子过去了估计还能养养，而且听说他们家盖的半瓦房，那住着可比草房好多了。……”
没想到堂叔竟然给自己安排了一门亲事，柳梦书惊呆了，愣在了原地，喃喃道：“但是，娘才……”
发现柳梦书一脸呆滞，堂叔拍拍柳梦书，又咳了下，说：“今天媒婆过来看看，过几天你就过去吧，东西你婶都给你收拾了，你家的田和地折了银钱除去药钱还剩点，你走的时候叔拿给你。走吧，去前屋见见。”
柳梦书像梦游一样被带着见了媒人，又梦游一样吃了独一份的晚饭，上床歇着。
直愣愣的看着生了霉斑的土墙，后知后觉，自己这算是什么，柳梦书裹紧被子，脑子里思绪万千乱成一团，不知不觉倒是睡着了。
深深秋夜，虫鸣不断，床上睡着的半大小子缩成一团，一行清泪从柳梦书眼角缓缓流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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