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裴大仙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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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桂花雨，满城桂花香。
十月的京城空气中充满了桂花的味道，冲刷着路上早八上班族的怨气，自然的气息静谧地抚慰着每一个行色匆匆的灵魂。
林知逸慢吞吞地从被窝里探出头，伸手关掉闹钟后磨蹭着在床上滚了几圈哼唧几声起了床，拖拉着家居鞋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发了会儿呆。伸手打开窗户的瞬间一阵冷风迎面扑来，林知逸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要关窗时闻到了一阵清香，林知逸怔愣了一下停下动作。
人对嗅觉有一种神奇的灵敏。4年前的这个季节。那个人总是喜欢坐在学校南边桂花树下的草地上伴随着桂花的清香心无旁骛地背着高阶反应公式。往后的几年里，林知逸对这个场景的回忆都是带着桂花的香气。
林知逸抄着实验报告抱怨着：“天天在这么浪漫的地方做这么不浪漫的事情，真行。”
“那你别抄了，起来给我跳个舞。”裴颂作势要伸手去拿林知逸手里的笔。
“你什么脑回路？唉别抢我我笔还没抄完呢。”林知逸挪了挪贴近裴颂观赏着他的五官：“下次来我带给你画一幅画怎么样，我发现你往这一坐还挺有那种偶像剧男主角的气质。”
“那你是女主角。”裴颂头也不抬地说。
观察了一下四下无人，林知逸飞速在裴颂脸上轻啄了一下。“好～我当你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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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逸任窗户敞着，回身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侧边最下面一层抽屉，又从最下面抽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他很少打开这层抽屉，就像大脑里最深处的那段记忆，虽不轻易把它翻出来，却悄无声息地陪着自己。
文件袋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一张有点发黄的画纸。画上的人松垮地坐在树下，手里捧着一本书，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这是林知逸画的裴颂。
或许是又到了这个季节，这个被回忆铺满的季节，星星点点的画面汇聚起来形成一张网，把林知逸困在里面逃不出来。
余枫城拎着早餐进来的时候林知逸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棵桂花树，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拿了件外套走过去披在林知逸肩上，握住了他冰凉的手。“不冷吗？”
林知逸目光依然看着那棵树摇摇头说：“我最喜欢秋天，可是秋天总是很短。”
余枫城顺了顺他的头发：“吃早餐吧。”说着拉着林知逸的手走到餐桌前。“我这两天要出个差，工作忙也别忘了吃饭。”
“嗯。”林知逸看到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不像两个人能吃完的早餐：“下次来少买点。”
“都是你爱吃的，一不注意就买多了。”说罢余枫城起身去关窗。他知道林知逸为什么喜欢秋天，为什么喜欢对着窗外那棵桂花树发呆。从前余枫城不敢说破，怕挑明自己的感情后被林知逸拒绝。在认识的两年间他鼓足勇气也只是试探，他们始终是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 “等我回来以后，有件事想和你说。”余枫城想，试一试吧，不成功也不过就是像现在一样，能一起吃饭能嘘寒问暖也没什么不好。
每年的十月林知逸都是在香山公园度过的，早上背着画具去，傍晚背着画具回。一个人的身影孤独而坚毅。
今天接到了一个画全家福的单，一家三口坐在小溪边，背后是熟透的枫叶，场景美的让人不舍得多看。
“好了，您看看还满意吗。”林知逸放下手中的画笔。
“果然比照片更能打动人。”一家三口对着画赞赏了半天。
“您满意就好。下次有需要还可以找我，给您打折。”一阵礼节性的寒暄后，林知逸收拾工具准备回家，以往他不会走这么早，只是今天是裴颂的生日……
余枫城进门看到林知逸正坐在沙发前的地上靠着沙发吃蛋糕，问到：“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吃这个。”
“没什么，就是馋了。”心里的人自己记着就好，林知逸不想告诉任何人。怕别人说他傻，更怕别人劝他忘掉。但是爱是很难藏住的，他的演技又很拙劣，没有人不知道他心底里藏着一个人。
余枫城脱下大衣坐到他旁边，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茶几上熄灭的数字蜡烛：“谁今年24岁了？”其实从林知逸的神情也不难猜出来，只是他不死心，就想问出点什么。
像是小心藏了很久的秘密被发现，林知逸停下了挖蛋糕的动作，沉默。
余枫城自嘲的笑了笑，明明准备了一肚子话，明明都想好要牵着林知逸的手走下去，唯独没去想一点，林知逸心里没有他。“你不接受我是因为他吗？”
林知逸垂下头，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太复杂了。“如果我先遇到的人是你，或许我的人生会比现在幸福。”可是人生没有如果，裴颂这些年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发了芽，长成大树，拔除不掉了。他的每一次呼吸，说的每一句话，看的每一处风景，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裴颂一起在经历。
滴答滴答，安静的房间只剩下钟表的声音。不知道秒针在表盘上转了多少圈后，余枫城从未觉得如此无力，心里满是心酸与无奈。“我陪你等。”等你忘记他，或者……等我放弃你。
——
9月初营城的早晨天气已经转凉，穿着短袖的裴颂不自觉打了两个寒颤，拉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卫处敲了敲门卫的窗户：“您好，麻烦开下门，我是大一新生还没拿到门禁卡。”说着拿出录取通知书给门卫大爷看。
“同学怎么才来报到啊，没有家长陪同吗？”门卫大爷递过通知书打开了大门。
“家里人都忙，跟学院请了两天假的。”裴颂应付两句道了谢后拉着箱子往学校里走去。
天刚亮，清晨的雾气还没完全散开，他不知道自己宿舍的具体位置，裴颂拢了拢衣服打算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着有人路过问一下。
由于起的太早裴颂正坐在长椅上连着打哈欠，一个身影出现在对面的足球场，重复着运球，射门的动作。裴颂看着那个有活力的身影入了神，放在以前他或许会参与一起切磋切磋……
身后不远处食堂传来刚出锅包子的香味，林知逸看时间差不多了，装好足球换下足球鞋简单的对着球场旁的水龙头冲洗后走进食堂。
各个档口摆满了各式早餐。转了一圈后还是选择他到学校以来固定的老三样，烧麦炒饭凉拌芹菜。林知逸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位置一个人吃的正投入。
裴颂走向这个埋头闷声吃饭的人，在他身边站定问：“同学，请问一下国栋书院怎么走。”
林知逸闻声抬起头“你也是大一新生？怎么今天才来报到…”
“是，家里有点事，请过假了，那个……国栋书院怎么走？”回答完后裴颂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跟眼前这个陌生人解释这么多。
“出这个门左拐，看到篮球场之后再过两栋楼就是了。”
“谢谢。”裴颂走了两步又站定回头。“那个…你吃衣服上了。”说罢转身离开。
“！”林知逸低头一看，自己胸前不知何时沾上了几滴明显的红油。“靠。”
——
林知逸是在军训时才知道那天早上碰到的人叫裴颂，好巧不巧两个人在一个专业，并且此时这个人就站在自己旁边。“这学校真小……”
军训期间他们不算熟悉，在路上遇见或许都不会打招呼。他对裴颂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这家伙身体真差，动不动就打报告去旁边的树下坐着休息，教官对他的训练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哪里来的弱不禁风的小……不对大仙女。”林知逸心里羡慕地心里感叹着给裴颂起了个外号，“弱不禁风裴大仙女”。
头顶着烈日站军姿是林知逸最讨厌的环节，他宁愿练习踢正步。就在心里默默祈祷教官快点吹休息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旁边坐着休息的裴颂在看着自己，林知逸想悄悄偏过头确认一下。
“站军姿不要乱动！”教官训斥般的声音响起。
“林知逸立马停住这微小的动作，心虚地站的更挺拔了。”
解散后，食堂瞬间被迷彩服军队占领，一片慌乱的点餐抢位置过后，林知逸终于端着他在这个学校的最爱鸡肉虾滑粥找到了个空位置……只是食堂阿姨忘记了不放香菜……
班长钟晴端着餐盘的饭坐在林知逸对面时，他还在聚精会神地继续着自己挑香菜工程。
“林知逸，下周每个专业的方队都要选出一个举旗手，我看了一下觉得你最合适，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全校面前展露一下咱们食品专业的风姿？”
“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个子高腿又长脸也帅。”钟晴看着他满脸真诚地说。
林知逸对出风头这种事完全不感兴趣，头也不抬地说：“哦，没兴趣。”
“别呀，而且你当这个举旗手能加2个课外活动课时。”
林知逸停下手中的挑香菜工程：“那……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啦，再考虑这个机会就给裴颂了。”钟晴催促着他答应。
“他！他连齐步走训练都没怎么参加，你确定？”
钟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我们私下里已经传遍了，大家都说他是预备役校草，所以，哪怕他倒着走，都只会吸引众多目光。”
裴颂的身高长相都没的说，这一点林知逸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心里就有了数，只是他自身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让林知逸对这个人没有更进一步了解的欲望。
“哦？是吗，那你去找他。”林知逸终于吃上第一口鸡肉虾滑，咽下去的一刻上午训练的疲惫瞬间消失了一半。
“唉别呀，他是校草你是校花，不冲突。”钟晴陪笑道。“而且我个人其实觉得你更胜一筹，你看起来比较阳光。”
“真是难为钟大小姐说这么多好话，这个面子我给了，你吃完快走，别打扰我享用午餐。”
“好好好～臣告退！”说罢，钟晴起身离开。
在累呀热呀的抱怨声中为期二十天的军训进入尾声，终于迎来了最终的阅兵仪式检查。食品专业方阵走来。
“哇，这个专业举旗手挺帅哎。”
“这身高，有185了吧。”
“长这么高，还这么白嫩。天，这是什么反差。”
观众席已经有人小声议论起来。林知逸此时脑子里只想着他的两课时。
——
军训结束后，操场上的迷彩大军消失，转而变成教室的抢座大军，有些人抢座是想要靠前的位置有利于听课，而有些人则是想抢到教室后方的角落，方便上课睡觉。林知逸就是抢座用来睡觉的这一类。
但……上课偷懒不听的后果是实验课无法独立完成。一到实验课林知逸就一个头两个大，明明是按照正确的步骤操作的，做出的数据总是出问题。
这节分析实验林知逸百无聊赖的双手撑着脸看着电脑屏幕，已经是第三遍了，食堂马上就到关门时间，数据再出错今日份的鸡肉虾滑粥又没得吃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当初林知逸选择专业的时候如果知道要做无机化学实验，有机化学实验，物理化学实验，分析化学实验……那他一定想也不想放弃食品专业这个选择。
“你这个喷枪推入药品的方向和力度不对。”裴颂一手撑在林知逸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在鼠标上点击了重置。随机重新注入式样。
林知逸先是震惊，这个人怎么突然搭话，随即看到自己的数据被清空，急忙道：“哎，你怎么给我停了，万一这次数据跑对了……”
“你这三次注入样品都是一个手法，第一次第二次没出结果，第三次也一样。”裴颂边说边把喷枪放回原处。
“…你不早说…”林知逸小声嘟哝着。白白浪费了一整节课在这种无聊的实验上。
“我以为你自己能发现自己的问题。”
“……”无法反驳，只好闭嘴。
果然，这次的数据线条和前几次不一样。终于成功了，林知逸心里窃喜，但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裴颂同学，每次实验课你都能提前结束，有没有什么秘诀，嗯？”
“秘诀就是老师讲的时候不要打瞌睡。”裴颂把分析报告递给林知逸。“看看吧。”
林知逸被这明晃晃的内涵堵的无法还嘴，故作不在意地接过报告。“谢谢。”
裴颂脱下实验服却没有打算出门的意思，拉过一个凳子坐在了林知逸旁边。“现在把报告补完吧。”
“你…是打算等我吗？”
“我等我的报告。”
林知逸其实没太想明白为什么裴颂今天会突然帮他，他们其实并不算熟悉，开学以来说过的话甚至不超过十句。
昏黄阳光穿过实验室的玻璃照在林知逸的发丝上，本来黑色的头发被染成了褐色。裴颂看着眼前这个吃力地梳理着实验报告的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帮我看看看这个分析式有没有问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裴颂收回落在林知逸脸上的目光，淡定地说道：“你脸红了。”随即低头帮他检查分析式。
林知逸疑惑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是吗，可能是太阳晒的吧，我觉得你脸也有点……”
话没说完就见裴颂拿起自己那份报告“没什么问题，我先走了。”随即起身准备离开。林知逸迅速地脱下实验服跟了上去。
“以后这种无聊的实验课互相帮忙啊。”
“互相？”
“好吧我改改措词，以后这种有技术含量的实验还请小裴老师多多帮忙啊。”
“可以是可以，但我这个人不喜欢吃亏……”裴颂假装思索的摸着下巴。
“我请你吃饭，八食堂二楼的豪华版鸡肉虾滑，以后你帮我一次我请你吃一次，今天就是第一次，走。”说着林知逸抬起手搭在裴颂肩膀上搂着他就往八食堂方向走。
“喂…我还没答应呢。”
“就这么定了！”
就在这种平静也不平静的日常里两个人慢慢熟悉起来。裴颂会在考试前帮林知逸划重点，拉着他复习。在林知逸最讨厌的实验课上教他组装操作仪器，守着时间帮林知逸抢难抢的选修课，在林知逸起不来的早上夺命连环call。早已经把“我这个人不喜欢吃亏”这句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入秋，枯黄的树叶随着一阵阵的风被吹落，整个校园被铺成黄色。部分区域的清扫工作落在大一新生头上。因为学号相邻的原因，按学号划分的活动林知逸和裴颂总是在一组。
“食品专业二班B组，打扫彩虹长廊，每个人拿好自己的工具，可以开始了。”学长分配好任务之后大家开始各忙各的开始清扫工作。
林知逸把手里的抹布交给裴颂，拿过他手中的拖把：“我来吧，你来擦玻璃。”
裴颂看着他先是愣了两秒，无奈地笑着：“我还没你想的那么虚弱。”
“那是谁跟学院提交病例申请体育课全休。”
“……”
“仙女还是比较适合干细活。”
清洁间里林知逸清洗着拖把问：“我只知道你身体不好，但你从来没提起过身体不好的原因。”
裴颂对着旁边水槽拧着抹布：“没什么原因。”这句话语气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林知逸还是察觉到了他有什么事不想说，莫名的心里泛起一阵失落。
林知逸迅速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正在犹豫是回寝室休息还是直接去画室，室友孟晓宁走来：“哥～到点要给女朋友买饭了，行行好，帮个忙呗。”
林知逸忍住了想要吐槽的冲动，接过孟晓宁手里的抹布。“赶紧吧，别被女朋友训了又回寝室哭。”
“林哥！还有别人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孟晓宁打断他，道谢后转身跑远了。
打扫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完，彩虹长廊里只剩下裴颂和林知逸两人分别站在一块玻璃的两侧。林知逸正专心的完成自己最后的工作。裴颂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手中的动作站定看着他。林知逸注意到他的眼神“看我干什么？”
两个人隔着一层玻璃互相注视着，这么被看着林知逸莫名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
裴颂隔着玻璃指了指他的头顶，林知逸依旧茫然地眼睛往上翻“头发，怎么了吗？”手也在头顶上囫囵的拨了几下，随即看到裴颂走过来在自己面前站定，距离近的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林知逸不知道此时目光该看哪里，正慌乱着，裴颂抬手把落在他头顶上的落叶拿下来放在他手心。
林知逸怔愣了几秒，刚才有一瞬间，他以为裴颂要亲他，而他的反应竟然是下意识闭上眼睛……
画室里林知逸拿着画笔对着空白的画纸笔发了半小时呆。他搞不清楚自己这段时间的心理状态。尤其是今天，明明一切都很平常，自己的心脏却好像在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忽然轻飘飘又忽然沉甸甸。“我这是怎么了。”他用力上下揉搓着自己的脸颊。片刻后得出一个结论。要离裴颂远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裴大仙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