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梅》郑律

7、第 7 章

　　“青哥！”突然，一声清亮又惊喜的喊声传来。听见这里居然还有别人，应乔忙不迭地从小沐身上跳下来，和沈遥青保持着一段距离。
　　来者是一个约莫二十六七、模样清俊的青年，身着翠绿色衣衫，乌黑发亮的头发半束半披，前额处留出一缕飘逸似龙须的刘海，发髻上还插着一根嫩绿的竹枝。
　　好生有趣。也许是他这身绿色轻易就让应乔联想到山林之间，应乔只觉得亲切自然。她不由得对这处地方和这里的人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明明只是随便看看的心，也不禁愈加好奇起来。
　　“青哥，你不介绍一下吗？”青年朝沈遥青挤眉弄眼，沈遥青却只是浅笑，不接他的茬。
　　“小公子好，”应乔走过去，“我是沈公子的同僚。”
　　“神仙姐姐，你可别诓我！”秦风道，“我在这都待了多久了，从来没见青哥有过什么同僚啊、朋友啊，管他什么的，他可从没有从外面带人回来过！刚刚我可瞧见了，姐姐你明明在我青哥怀里撒娇呢。哼，你就承认吧，你跟青哥就是一对儿。”他的眼睛闪闪亮亮，语气笃定，真真切切地盼望着能听到什么大事件。
　　应乔见多了循规蹈矩、卑躬屈膝或是曲意逢迎的人，一时遇到这样率真可爱的小辈，还真是有几分喜欢的。应乔故作严肃道：“你只是二十多岁的凡人，你瞧见的许久不过只是他生命的一瞬，你怎么能断定他在外面就没有朋友呢？”
　　一直沉默的沈遥青突然插话，“秦风，做什么自作主张乱喊，应乔上神的资历和年纪，不是你可以随便乱认姐姐的。”
　　“你不也一把年纪吗？”秦风不服气的顶嘴道，“我本来就是外乡人，不像他们都把你当祖宗。本来就是喜欢你们，真心觉得你们般配，才喊你们哥哥姐姐的。”
　　他面对着应乔，又认真又赌气：“了解一个人，并不一定需要漫长的时间。哪怕我的二十年只是他的一瞬，我一样相信我在这一瞬里认识的他。”说着他骑上小沐的背，带着雪豹飞上天空，“青哥，神仙姐姐，我先回城里通知城主，让他准备给你接风！”
　　“青哥，带姐姐好好逛逛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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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秦风和小沐的身影完全消失，应乔才开始打量身处的环境。
　　此时已是初秋，凉风阵阵，他们站在一颗高大的银杏树下，树枝以各种形态盘旋着伸向天空，本是金黄的银杏叶已经慢慢失去光泽，佝偻着卷曲起来。草地上青黄交接，偶有几片叶子掉落下来，有飘得远一些的，落进一旁清澈的溪流中。他们跟随着溪水中漂动的银杏叶，不断往前。
　　“鹰城是什么地方？”
　　“我要带你去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人？”
　　“嗯。”
　　“都是些什么人？”
　　“家人。”
　　应乔沉默了好一会，“打算怎么跟他们介绍我，战神？还是朋友？”
　　“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你也看见了，秦风甚至分不清神和仙的区别。不会追究你真的是谁，跟他们说什么战神，也没人听得懂。”沈遥青脚步放慢。“不过他们可能都会觉得，你是我的妻子。”
　　应乔用手肘撞了撞沈遥青的胳膊，看好戏似的说，“现在承认我们有关系了？”
　　等他们走过一座古老的石桥，应乔才发现他们站在一个险峻的山坡上，向下俯瞰，她清晰地看到一座城镇。也不知从何处的天空开始，突然有了阳光。遥远的景象里，阳光和雾气中闪着点点的红，这是当地人自古以来传下的旧风俗，家家户户无论白天黑夜都燃着红灯笼，用来驱邪避魔。
　　这城镇处在一片低洼之中，四周都是高耸的山，显得诡异又神秘。
　　“还等什么？”应乔兴致勃勃，“快带我好好逛逛！”说着就加快步伐。
　　沈遥青却拉住应乔的袖子，神色冷峻：“应乔。”
　　“磨磨蹭蹭，干嘛呢？”她笑闹着回答，心绪早已飞到远处陌生的世界。
　　沈遥青不确定地看着应乔，语气纠结，“你现在掉头，当作没来过这里，也还来得及。”
　　应乔冷哼一声，有些被他气笑了，静待下文。沈遥青纠结了半天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我实在是不想……”
　　“你烦不烦？”应乔再也没有了耐心，一手抛出碧萦剑，一手紧紧抓住沈遥青的手臂，御剑像鹰城飞去。

　　这是一座由石头和木材搭建而成的城镇。城门静悄悄地开着，似乎在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叮铃铃，叮铃铃……”刚走进城门，应乔就听到一阵欢快的铃铛声，她转身一看，一个扎着羊角辫，约莫两三岁的小女孩正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艳艳的苹果。
　　“姐姐吃。”不多时，小女孩已经走到了应乔的脚边，她努力昂起头，奋力伸直小手，想要把手中的苹果递给她。
　　“这……”应乔有些不知所措，“你自己留着吃吧。拿小孩的东西，怪不好的。”她没有接过来，小女孩就坚持举着，应乔求救似的看着沈遥青，实在不知如何处理。
　　“给你的，你就拿着。”沈遥青走近一点，自然而然地接过女孩手里的苹果，丢进应乔的怀里。
　　“哇，你这个人！”应乔不满道，“人家小孩子的苹果，说拿就拿！”
　　“媛媛！你怎么又到处乱跑！”一个农家妇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慌张地把小女孩拉到她身边，“最近城里不安宁，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乱跑……”她一边说着，一边瑟瑟嗦嗦地发抖，似乎很是惧怕他们。
　　“晴云。”沈遥青突然喊出了这个妇人的名字。
　　几乎是立刻，那妇人停止了发抖，她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主…主神，您回来了？”
　　“嗯。”
　　应乔觉得他也没说什么，晴云从见到他开始，却一下子放松了，好像沈遥青这个人，就是有让人感觉到安全的魔力。
　　惊讶之后，晴云的眼中迸出了眼泪，“您不知道，这些日子……”
　　“怕什么？”沈遥青的声音依旧和煦，“我一直在守着你们。”他轻轻抬手，用灵力结印，抚上小女孩的额头。一朵金色的莲花出现在她额间，又缓缓消失不见。
　　晴云立刻扯着女儿媛媛跪下，急切又感动地说道：“谢主神护佑！”
　　沈遥青挥挥手，示意不必再多礼。晴云也抹干了眼泪，迟来的喜悦渐渐散开。“主神，这次回来是有要事吗？可是跟前几日城主通知的祭祀典礼有关？”
　　“嗯，等我和城主商议结束，自会告知你们。”
　　“斗胆问主神一句。”晴云笑意盈盈，有些不自然，却藏不住开心的看向应乔，“主神近日是有喜事了？”
　　应乔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双臂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沈遥青。
　　沈遥青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也回神过来，只是淡淡答道，“是。”
　　晴云更是激动，“这位……”
　　“应乔上神。”沈遥青回答。
　　“是是是，应乔上神，欢迎你来鹰城。”晴云的声音满是真诚。她一面说着，一面转过身子，给应乔当起了引路人。她身材并不高大，牵着女儿的手走在前面，应乔和沈遥青跟在身后。
　　“前几日城主就通知，近期要进行一场盛大的祭祀，族人们都在家里准备祭祀用的物品。如果不是媛媛悄悄跑了出来，我也不会到街上来。”晴云温声细语地向应乔解释，“我们族人胆子小，一直都很低调，如果不是事关存亡的大事，我们不会举行全城的祭祀。因此，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很害怕，不知道城主会在祭祀上宣布什么样的消息。”
　　说到这里，晴云深吸一口气，如释重负：“看到主神回来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放回去了。虽然未知很可怕，但我们鹰城的人，世世代代都是在主神的保护下才安然无恙地活着，只要他回来了，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况且，主神这次还带了您回来。”晴云望着应乔一脸期待，“还是我妇人之见，没什么见识，净瞎想些不好的东西。您二位佳偶天成，当然得举办隆重的典礼来向天地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