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春归顾里》游鸣

22、第 22 章

　　清早，揉着脖颈的李莲花刚踏出门，就被一脸怒气地方多病抓住了。

　　“好你个李莲花，我等了你一晚上你都没出现，不是说好的要夜探女宅吗？”

　　李莲花黑了脸：“你以为我不想去吗？”

　　方多病鄙视他说：“我看你就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了。”

　　流绪微梦阁的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她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哎呀，小方，这事吧，我得为李莲花辩解两句，他没能出门确实不应该怪他，主要赖我。”

　　背后说人闲话被听到了，方多病有些尴尬：“哈哈，月儿姑娘好，额，我刚才只是和李莲花开玩笑，并没有折辱你的意思。那月儿姑娘，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和李莲花先去贯日亭赏日了。”

　　方多病拽着李莲花想跑，却没想到李莲花一动不动，拽都拽不走。

　　二人看傻子一样看着方多病。

　　顾敛：这娃不太聪明的样子，他是不是压根就没认出我？

　　李莲花扶额：……

　　顾敛道：“小方少爷你，要不先别急着走，好好看看我再说？”

　　方多病张大了嘴：“啊？”

　　李莲花：“你不会到现在都没认出来吧？”

　　认出来什么？

　　别说，这位月儿姑娘的声音似乎、好像、可能确实有些耳熟。而且，看到挂在她腰间的酒葫芦，似乎是李莲花的，但那根红绳……

　　方多病总算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他恍然大悟，万分惊喜道：“顾——”

　　“嘘！”顾敛打断他要说出口的话，“观日的事情不急，时间还早，要不要先进来喝杯茶？”

　　方多病看了李莲花一眼，果断道：“要！”

　　方多病还是个很尊师重道的少年的，虽因一份连李相夷本人都未必知道的承诺无法拜顾敛为师，但他所有行动都是将顾敛当做了半个师父。

　　未等顾敛动作，方多病便恭恭敬敬沏好了茶递到她手边：“顾道长，请用茶！”

　　李莲花酸了声：“哟，这还没拜师呢，就开始端茶递水了？”好歹也顺手帮他倒了啊！

　　方多病挤兑了一下李莲花：“我乐意！”

　　顾敛乐了，之前总是嫌弃小方，现在倒是吃起醋来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练剑有没有松懈？”

　　“放心吧，我可是一刻都不曾懈怠过的。而且阿飞对你展示过的剑法很感兴趣，天天磨着我和他对练呢。我如今进步可大了，等出了香山我演示给你看。”说到这，方多病总算想起了正事，“对了，顾道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打扮成了这个样子？”

　　顾敛闻言收起了笑脸严肃道：“你们知道这女宅中的姑娘都，是如何来到此地的吗？”

　　方多病气愤地锤了一下桌子：“我听清儿说了，这些女子全是被拐来的，我一定要将这玉楼春送进百川院的一百八十八牢里。”

　　顾敛冷笑道：“可不止玉楼春，他是买主自然就有卖家。女宅中明面上就有四十三位婢女，可地牢中还有十几个刚被拐来不久，还在受训的姑娘。更别说无数已经化为尸骨追溯不到来历的女孩子了。”

　　这下方多病和李莲花都罕见的沉默了，他们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影。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暗香浮动的豪华宅院，竟然全是建立在姑娘们的血肉之躯上。

　　顾敛接着道：“不仅是拐卖，这玉楼春还涉及到了芙蓉膏的生意。这么庞大的一条产业链，涉及到天南地北，必须要一次性全部铲除才能不留下后患。”

　　二人现在已经明白，顾敛恐怕是为了追查这条线索，才佯装被拐卖到了女宅。

　　李莲花问道：“你查到了什么信息？”

　　顾敛在身上摸索了下，掏出一个账本递给方多病：“负责拐卖的便是昨日漫山红酒宴上的东方皓，顺着他便能拔掉他手上的桩。
　　但说到底，拐卖少女一事中最受益的却是一众买家，可买家却不止玉楼春一个，像女宅这样的牢笼也不只有香山这一处。
　　所有信息全部记在这账本里了，这是我被运往他们老巢的途中得到的账本和名录。这些买家手握阿芙蓉的产业链，只要他们想，催生出多少个东方皓都不是问题。
　　我人言微轻，斩草除根必须要江湖和朝堂一起发力，你既是百川院刑探又是户部尚书之子，此事便交由你来处理。”

　　方多病接过账本郑重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让这些恶人受到应有的制裁。”

　　李莲花是个聪明人，当方多病正义愤填膺之时，他总能从一众凌乱的线索中抓住最不和谐的地方。

　　“你刚刚说，初来此地的姑娘需要先在地牢中接受训练。你被拐来的时间应该不长，为何可以出来活动？”

　　顾敛：“我确实来此地不久。可一，我足够配合，二，我足够好看。漫山红开宴在即，一个美艳到让人惊叹的婢女可以满足玉楼春的虚荣心，为他赚足面子。三，你们莫忘了我还有一门可以窥探人心的功法，足以给那些看守我的人种下暗示。”

　　李莲花：“玉楼春是东方皓的重要客户，按理说，东方皓谨小慎微、捧高踩低，为了在玉楼春这边不出现披露，送到女宅的女子必是他亲力亲为。可他昨天在酒宴上却没认出你，是你扭曲了他的认知？”

　　看顾敛没反驳，李莲花心中不对劲的感觉更加浓烈：“以你的本事，得到账本后，你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将它送到能处理这件事情的人手中，没必要非来女宅？”

　　顾敛道：“我会追查这件事情，是合馨镇上一位丢失了女儿的娘子委托。我若不来一趟，怎么能将她平安带回去。”

　　李莲花：“女宅中所有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在这里停留了这么多天，可以轻松问到她们的位置，都没有找到你想找的人？”

　　顾敛轻描淡写道：“你当我回回用心魔引不累吗？再说我武功高又不代表女宅这些姑娘们也有自保之力。投鼠忌器之下，我也只能隐忍下来，徐徐图之。”

　　若真是如此，你昨晚为何要打晕我？

　　李莲花想问，但他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他和顾敛其实是一种人，不想说的事可以丢出去一百种理由。

　　怎么氛围又开始变得针锋相对起来？

　　方多病见势不对，立马机智地将李莲花拖了出去：“时候不早了，李莲花我们先去贯日亭和别人回合吧。顾道长，我们先走了，等会再回来找你。”

　　“贯日亭风大，你们带上披风吧，小心着凉。”

　　看着李莲花和方多病消失的身影，同样机智的顾道长也准备开溜了：这一趟景赏下来，估计你们就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趁着这空隙走人，难道等你们回来质问我吗？

　　女宅管家碧凰因昨日在酒宴上顶撞客人，被罚于摘星台上跳舞，一直到天亮之后才回房休息。

　　虽然一夜未睡，但碧凰回房后并未休息好，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一些可怕的影子。入睡没多久，她在朦胧之间听到了有人来敲她的房门。

　　碧凰披上衣服开门后发现竟是新来不久的月儿，一脸笑容地说了一句让她遍体生寒的话。

　　“碧凰姑娘，如今玉楼春已死，不知姑娘可否领我去地牢，将地牢中的女孩子们安置妥当？”

　　应漫山红之邀而来的客人，结伴上贯日亭看日出。

　　本想着云海中升起的朝阳必会与众不同，却没想到发现了带着玉楼春扳指的断臂。

　　众人惊觉不对，找到了玉楼春的贴身侍卫辛绝，上了玉楼春居住的瞰云峰，果然找到了玉楼春的其余部位和侍卫长的尸体。

　　受害者疑似死在鬼王刀的井字切下。

　　因发现玉楼春手臂的贯日亭位于女宅之外，而女宅的姑娘们平日里不允许出女宅，在众多侍卫看守下，绝无可能完成抛尸这一动作。

　　因此方多病排除了姑娘们的作案条件，但其余客人和侍卫皆有嫌疑。

　　作为百川院的刑探，方多病和李莲花接手了破案的事情。其余人被辛绝请回房间看守住，找到凶手前不允许离开。

　　等到二人独处时，方多病拽着李莲花迅速回到流绪微梦，却没想到顾敛已经不见了踪影。

　　问了女宅的其他姑娘，没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方多病气道：“顾道长恐怕早就知道这玉楼春已死一事。”

　　李莲花：“呵，你才知道啊！”

　　看着方多病疑惑的眼神，李莲花道：“昨晚我本想去找你的，却被她打晕了。”

　　“你怎么不早说？”

　　李莲花斜眼看他：“你今早那副拉偏架的样子我怎么说？还没拜师呢就开始护短了。”

　　被戳破小心思，方多病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

　　总之，顾敛的消失预告着玉楼春之死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二人并不觉得顾敛是凶手，以她的剑术一剑毙命干脆利落，根本不需要模仿别人，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并为之隐瞒。

　　而女宅中值得顾敛帮着隐瞒的人物并不多。

　　方多病原先排除了女宅中的女子，现在看来要将她们重新纳入嫌疑范围。只是那截出现在女宅外面的手臂，他要好好想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莲花和方多病都是极为聪慧之人，即便幕后之人早已找好了辛绝做替罪羊，但终究逃不过二人的眼睛，抽丝剥茧之下二人最终还是寻到了真相。

　　方多病的心情很沉重，这是他第一次即便找到了答案却没有任何高兴之意。

　　云海之上，方多病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了事情的起末。却原来是女宅中所有的姑娘们联手杀了玉楼春。

　　这些被玉楼春拐来的可怜女子无一不想逃离这座牢笼。每当有姐妹死去时，她们都会取下自己的随身之物伴随死去的姐妹一起水葬，期盼尸体随着瀑布流入外界被人发现，从而解救她们自己。

　　可这么多年，最终只有慕容腰随着线索找到了香山女宅并打下名气成功成为了玉楼春的座上宾。

　　十个月前他送来乐器，里面藏着两枚蛇蛋。

　　赤龙将蛇蛋孵化后，便与女宅内几十位女子一起定下了杀人之计。将玉楼春分尸的锋利书架，是所有女子合力磨出来的利器。

　　真相大白，而李莲花早已通知了百川院和监察司，恐怕不日便能上来，诸位姑娘虽被揭穿了杀人的事情，但心情还算平静，静静等着审判那一日的到来。

　　只是再此之前……

　　方多病与李莲花对视一眼，先揪出袭击碧凰的凶手。

　　没错，先前二人推测出碧凰上摘星楼受罚一事是她有意为之，便故意漏了消息给碧凰，碧凰果然留下纸条约二人见面。

　　谁知此事被隐藏在暗处的第三人知晓，竟抢在二人前头想要杀人灭口。

　　好在无心大师及时路过，救了她一命，只是凶手竟想要放火烧死二人。

　　无心大师虽保下了碧凰姑娘的命，可她如今尚在昏迷。

　　李莲花和方多病心里门清，此人十有八九是冲着罗摩天冰来的，说不得就是金鸳盟或者南胤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