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月下葡贝雪》谢灯眠v

14、第十四章 监考90min

　　作为老师同学口中的好学生，作为一个立志要上清华最后却上了专科的文科生，江云承内心有很多不甘心，但他从未想到，最后他最不甘心的竟然是路南盛。

　　怦然心动，一厢情愿。这是傻｜逼才会干的事情吧。结果他一个年年捧三好生的干了。

　　江云承最怕的就是上了路南盛的感情当。感情最害怕的就是两个人朝夕相处。

　　高三那年，路南盛陪了江云承大半年。去高考考场的那天，路南盛还对他说，云承，好好考试，你一定行的。

　　江云承的数学只做了前十五大题，英语作文没写，语文写了篇保底分作文。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与掌控中，一切又不在他的想法中。

　　成绩出来的时候，大家要返校拿毕业证书迁移团员证，江云承岔开人流，选择了最后一天下午。

　　那天下午，江云承撞上了路南盛。

　　回来时，搁学校门前的路上，两人迎面撞个正着。

　　江云承咬咬牙，假装没看见，继续走。

　　路南盛在他背后冷冷笑了起来。他感觉一阵风似的，路南盛窜到了他面前。

　　江云承现在都觉得自己长那么大，没那样真实过。

　　路南盛说：“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你就喜欢我了？”

　　江云承说：“一个人有擅自喜欢另一个人的权利。”眼睛却没有看任何东西。

　　路南盛笑了，拿手指戳着江云承的脑袋讽刺骂道：“傻｜逼！”

　　江云承没说话，推开路南盛，继续前行。

　　路南盛面目狰狞，暴躁地跺了跺地面，从裤兜里掏出烟，点着了塞进嘴里。默不作声地跟在江云承后面。

　　江云承记得第一次抽烟，就是在那天晚上。路南盛坐楼梯上，居高临下地问他，“高中结束了，敢不敢抽根烟？”

　　江云承接住路南盛扔下来的烟，看了看名字，炫赫门。从里面抽出一根，拿在手里，一层一层爬到路南盛跟前，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点着了烟。

　　路南盛挪了挪身子，拍拍身侧。江云承照着他拍过的地方，坐了下来。

　　两支烟在凉风习习的夜晚闪烁着，两人坐在楼梯上，吹着风，抽着烟，没有说话。

　　路南盛看着江云承的侧脸，江云承不敢转头，侧着脑袋，看着门前的河，偶尔抬头看看星空，唯独不敢看一眼路南盛。

　　路南盛抽得快，两支烟抽完了，江云承还夹着第一根烟。路南盛点着了第三根烟，抽了一口，看着江云承道，“江云承，你把头转过来，看看我。”

　　江云承吸进嘴里的烟，生猛地咽进了肺里，嗓子被熏的刺啦一疼。

　　江云承忍住咳嗽，转了头，目光清澈地看向路南盛。

　　路南盛吐出了烟圈，左手指着自己的左脸，狠话道：“你看清楚我这种流氓混混，我他妈有哪个资格让你高考为我折分！我现在看我自己就是一天煞的臭王八蛋！我他|妈自己不行，还祸害了别人！”

　　江云承听他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不配哭，这选择是他自己挑的，没人压迫。

　　“一中不差我这种学生。不认识你，我也不会成为一中光荣榜上的前排。”江云承淡淡地吸了一口烟，没有咽下，在口中闷了一下，缓缓吐出。

　　“你他｜妈说的什么屁话？”路南盛灭了烟，看着他，不可置信，“清华不好，还是北大不好？退而求其次上大、南大、广大、浙大，哪一个不是牛批的大学。你就这么随意，真的甘心做个专科生？”

　　江云承没说话，他看着路南盛，突然低缓了声音，“有很多不甘心，但是最不甘心的，现在突然就甘心了。”说完，他还低声笑了笑。

　　路南盛安静了下来，重新点了根烟，然后抽了一根递给江云承，江云承摇摇头，没有接。

　　江云承看着路南盛点烟，抽烟，吐烟圈，然后收回了目光。

　　“说真的，我觉得你可以考个专转本，以你的本事，从专科到一本我都相信，你试试吧。”

　　路南盛看向他。似乎江云承以后转个本科，他这凝重的心情便会舒缓点一样。

　　“顺其自然吧。”江云承看向路南盛，伸手去拿他正在抽的烟，路南盛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把烟转给了他。

　　江云承把烟塞进嘴里，抽了一口，起身就往楼梯下走。路南盛拿手抹了一把脸，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跟在他后面。

　　江云承走出了大门，走进了小巷。路南盛在他身后跟着。

　　高三那年，好多个夜晚，路南盛都跟在江云承后面，两人心照不宣，亦步亦趋。

　　江云承把烟抽完了，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哽着嗓音道，“别再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走。”

　　以后的路，他只能一个人走了。

　　路南盛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跟着他，两人走到小巷口。江云承转上了街道人行道，路南盛还是跟着。

　　江云承没有理会后面的人，转到上学必经的主题公园后，又往回走。路南盛就跟着他傻傻地转了一圈。

　　江云承再次折回小巷的时候，走到一半，路南盛上前叫住了他。

　　“江云承，”路南盛看着他，哽着声音道，“有句话，是我欠你的，你受得起，你该受！”

　　江云承没有说话，舒缓心情似的长吁一口气，不轻不淡道，“你说吧。”

　　“我不该让你喜欢我。但我喜欢你……喜欢我。峰鸣需要我，我也喜欢他。我对不起你。”

　　路南盛说完，猛地洗了一口烟，把情绪逼了回去。他刚才差点就直接说‘但我喜欢你’了。

　　江云承模糊了视线，他不听这些话，他还觉得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他听了，他就更加难受，果然一切就是他自作自受。

　　“你这么说话不傻｜逼吗？”江云承泣音笑了笑，“你回去吧，我搬走的时候，你别来，我不想看见你。”

　　“嗯”路南盛嘴上应了。可江云承搬走的那天，他还是来了。

　　两人没说话，江云承的父亲把江云承的东西装进车里后，就带着江云承走了。

　　路南盛站在三楼楼顶，看着他们离去。那场景，多少是有点碰撞心脏的。说不上有多难过，也不是凄凉，只是在回忆中会变得揪心。

　　再次见到江云承，是大学毕业工作后的第二年。作为创业公司的商务经理，路南盛要去杭州合作的公司进行商务洽谈。对方经理带着的秘书是江云承。

　　看见江云承的那一刻，路南盛差点忘了商务礼节。对方经理伸出手要和他握手打招呼的时候，路南盛的脑袋全是放学后江云承走在前头他跟在后头的画面。

　　看着眼前伸出的手，他的眼神有点虚。

　　路南盛的助理礼貌地冲着江云承点头微笑，不经意地碰了碰迟疑着的路南盛。

　　路南盛回神，带着商务型微笑，挑着磁性而稳重的声音说道，“段总的手骨节分明，让我想起古风影视剧里那些好看的手了。不好意思，失礼了。”

　　路南盛伸手礼貌而平淡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立马收了回来。

　　段章义微勾唇角，笑得亲切，“路总是个手控？”

　　路南盛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有点。”

　　段章义接着道，“我之前做过手模，这一行入行容易，赚钱难。所以我转行来跟路总您合作了。”

　　“段总说笑了，我还指望您帮我们软件多多推广宣传，让我跟着您赚一笔呢。”路南盛说的是实话，他是带着团队做软件开发的，新媒体运营推广这一块他什么也不懂，这次来杭州出差，就是找段章义谈这一块的。

　　江云承只管听着两位领导你一句我一句的，该记的记一记，然后就是对接其他部门处理日常事务之类的。

　　相对于路南盛的失态，江云承表现得格外稳妥。商务洽谈结束后，江云承作为秘书要替领导送客。

　　江云承把两人送到电梯口，寒暄客套了两句，便目送两人离开。

　　路南盛从合作公司离开，钻进车里时，忍不住翻开了手机的通讯列表。标注江云承姓名的页面，除了一个光秃秃的名字，什么联系方式也没有。

　　路南盛不甘心地下载了□□，登上久未使用的账号，在列表翻到顾林兴，便直接发了个信息过去。

　　顾林兴，你和江云承还有联系吗？

　　随后那边便发来消息：不常。

　　路南盛看到顾林兴的消息，又把□□给卸了。

　　为什么？江云承敢和所有人联系，却偏偏什么联系方式也不留给他。

　　助理把车开到酒店，路南盛让他一个人上去，声称自己有事，开着车又折回了合作公司所在的大厦。

　　路南盛真的敢发誓，他长那么大没干过蹲点的事情。他挑着快下班的点，敲响了段章义办公室的门。

　　段章义有点惊讶，而且他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惊讶之色，不解地问路南盛，“路总还有什么事吗？”

　　路南盛手里捏着签好的合同，不紧不慢说道，“有些地方有关新媒体专业术语，我回看有些不大懂，怕回去给大家讲解时出现错误惹出笑话，想再问问江秘书。”

　　江云承倒也不回避，站起身，客气而礼貌地请他到隔壁会议室交流。

　　路南盛看了看手表，微微笑道，“到下班点了，江秘书不介意的话，我们去楼下的咖啡厅聊吧。”

　　段章义挑眉看了看路南盛，“路总，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