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编后我想创死全世界》狗咬我我咬狗

23、我的灵魂住进黑夜

　　时间飞逝，这周六不上课，而是进行社会监考。
　　所谓社会监考，就是考生并非中学生，而是社会人士或者大学生，考试项目如教资考试和公务员考试等。
　　看似周六不要上课，其实比上课还要无聊，要求严格，不能经常走动，不能看试卷，不能拿笔写字，200块钱一天，枯坐六个小时。
　　有些人可能愿意赚这个钱，但对于早七晚十的林林来说，宁愿分文不取在家睡觉。不过可惜，这项工作是必须的，不是可选的。

　　一天下来，已经到了五点半，终于回到了备考室，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林林坐在自己座位上，等待负责核验的老师来验收，验收的正是小中层李辉。
　　李辉见林林坐在座位上，笑嘻嘻地挤在椅子一侧，用指头沾了沾舌头，就着口水开始点卷子。
　　林林对这个距离感到不适，往里面挪了挪，又看到他沾口水那一幕，简直想吐出来。
　　一个代课女老师走来，看着李辉横在过道上的半边肥屁股，娇嗔地推了他一下，“哎呀，你让开啦。”
　　李辉的褶子脸顿时笑开了花，也推了女老师一下，“你过不去，看来你是要减肥了。”
　　俩人你来我往，竟在这里表演起你推我我推你的戏码来，李辉时不时往林林那边蹭，林林的脸沉了下来，女老师又一推时，李辉借势往林林身上一躺，胳膊肘重重在林林肩上压了一下，一张油脸擦过她的发顶。
　　“哎哟！”林林痛呼一声，怒从心起，她“噌”地站起来，倾注怒气使劲一推。
　　这一推可不像两人的打情骂俏，林林作为一个成年女性，全力之下力道重得很。
　　李辉毫无准备，重心不稳，往后一晃，摔了个屁股墩，那个女老师站在他身后，正好被他的屁股压倒在地，疼得哎哟直叫。
　　一时，四周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这两人身上，还传出来几声压抑的笑声。
　　林林看他俩这狼狈样，顿觉解气，又假惺惺地捏着嗓子问道：“哎呀，你没事吧李老师。”
　　李辉急得面红耳赤，双手一撑爬起来，怒道：“林林你什么意思！”
　　“啊，你刚那一撑，我骨头都差点被你压碎了，”林林双手一摊，“而你，李老师，你看你这身材，脂肪多得癌症晚期都够你撑三个月，摔一下就别和我计较了吧，我不是故意的。”
　　李辉面色铁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平常在学校也算是威风八面，那里吃过这种明亏。
　　旁边一个老师过来打圆场，“哎呀，快点核验卷子吧，不然交的时间吃了，上面要问责的。”
　　李辉对上级，那可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闻言狠狠瞪了林林一眼，然后开始继续清点试卷。
　　黎真目睹这一切，不露声色地低下了头。
　　她旁边的老师戳了戳她，“诶，你说这个林老师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黎真沉默了一会，道：“她有点太过了吧。”
　　“也是，毕竟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不会这样。”

　　刚走进小区大门，林林就觉得心情一下子松快起来，这里的绿化很好，是欧式庄园的设计，草木扶疏，白色的大理石柱和喷泉装点在各处，还有种满花的回廊。
　　待会带麻球下来散步！
　　还在走廊里，就听到麻球急切的叫声，打开门，一个黑白灰相间的身影飞了出来，直往林林身上扑。
　　看着面前咧着嘴傻笑的小狗，林林也笑了起来，心里的污糟之气去了大半。
　　“唉，你的妈妈啥时候回来呀？”突然想起纪望眠，林林喃喃道。
　　说实话，虽然安保很好，还有麻球在一起，但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还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是有些害怕的，心里期待纪望眠早日回家，陪她一起。
　　周日以光速逝去，林林又迎来了一个受难日。
　　两个半小时了…
　　台上的领导还在喋喋不休，他的讲话内容从三点变成六点变成九点，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要是我的存款也能这么变化就好了，林林想，夜晚模糊了她的思绪，脑中被昏沉侵袭，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今天开的这个会叫青年教师座谈会，与会人员都是35岁以下的老师，领导似乎拿准了这些年轻人要更好拿捏，在一方小小的舞台上尽情宣泄着他的表达欲。
　　而台下一众年轻老师是他最好的观众，也是他最好的兴奋剂，他从教育的起源讲到家庭的经营，明明只活了几十年，却像只千年老妖一样有太多东西要去传授。
　　会议从八点开始，整整两个半小时，没有一个人离席，这群年轻人一个个正襟危坐，好像早已泯灭了所有的欲望，连如厕的需求也不复存在。
　　林林在这样一种静默里，生出了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几近孤单的愤恨之情，她像一个在荒野呼叫的人类，没有人听到她的呐喊，也没有人与她共鸣。
　　不知又过了多久，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众人纷纷离席。
　　林林冲得飞快，走在最前面，她孤寂的灵魂牵着早已疲惫透顶的身体出了校门，一切都像飞速掠过的光影。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直下沉，下沉，成为了黑夜里永久的宿客。
　　眼前的场景却使她呆愣住了，一辆熟悉的suv停在校门口，纪望眠抱着双臂站在车门边，在昏黄的路灯下，她的发丝呈现出一种朦胧的金色。
　　“你怎么在这？”林林脱口而出，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的灵魂像是突然找到锚点，以一种近乎欢乐的姿态降落。
　　纪望眠的眼睛像泛着金色涟漪的湖面，闪起细碎的光，道：“你十点多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看你朋友圈说在开会，顺路过来接你。”
　　林林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在小号发了一条朋友圈抱怨领导话多开会久。
　　那条朋友圈下点赞廖廖，没有人会认真看别人的抱怨。
　　她愣了一下，问道：“但你不是在出差吗？”
　　“提早回来了。”纪望眠指指车里，“它也担心你呢，一起来了。”
　　车窗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狗头，中气十足地“汪”了两声。
　　林林认为自己开会开到神志不清了，眼前的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高中三年，每天十点多下晚自习，漆黑的夜路，她不是和同学一起回家，就是自己一个人走回家，父母从没有来接过。
　　看着路灯下那些拿着食物在等待、眼里盛满爱意的父母，她不是不羡慕，但她选择忽视了内心的感受，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母真的不爱自己。
　　有人说父母天生就爱孩子，这其实是不准确的，应该说孩子天生就爱父母，天生就期待父母的爱，而否定父母的爱，等于否定了自己诞生的全部意义。
　　冷漠、自私、吝啬、谩骂，林林曾经以为那就是爱的，她曾经以为这就是她可以得到的最好的爱了。
　　为什么纪望眠要出现，告诉她并非如此呢？她们只是同学而已吧，还是多年不见的同学，或者说室友？房东？但应该没有哪个租房合同上会规定房东有这样的义务。
　　也许是因为纪望眠本身就是好人吧，是的，一定是这样，生来就得到很多爱和善意的人，一定就是有这样随时散发爱和善意的天赋和习惯。
　　林林想通了，虽然有点羡慕，但不至于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她冲上前给了纪望眠一个拥抱，“啊啊啊，太开心了，谢谢！”
　　拥抱转瞬即逝，林林冲到车窗前，使劲摸了摸麻球的脑袋。
　　麻球热烈地回应，突然感受到旁边一道凉飕飕的目光，眼珠一转，有些疑惑。
　　它今天也没做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