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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荀奉义一下马车目光就落在了许茗因身上,他匆忙移开视线,邀请宋颂她们上车。

      一共来了两辆马车,荀奉义的是后面那辆藏青色帘子的,前面是一辆水红帘子的,还有一排红木珠子串成的帘子挂在门上。

      那辆马车侧边小窗的帘子掀了起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里头好奇地望着许茗因,她声音清脆地说:“姐姐,你和我一道去吧。”

      荀奉义便介绍说这是他的小表妹杜婧,待在家中闲不住,非要一起来凑这个热闹。
      “我这妹妹活泼却不蛮横,便让她陪嫂夫人说说话,她们女子待在一块儿总归自在些。”

      “可。”
      宋颂说完扶着许茗因的手将她送上了杜婧的马车,然后才转身和荀奉义上了另外一架。

      荀奉义之前说过,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十五岁,是勉强能和哥哥们外出狩猎的年纪,也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小纨绔,可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纨绔将她们安置得很好。
      从一开始的待人接物,到今夜的相约会饮,他做事滴水不漏,叫人生不出一丝不满。或许有家中长辈在背后指导,但他所表现出来的仪态和矜贵做不得假,这位小公子的身份或许比她一开始想象的还要尊贵。

      杜婧是个机灵的姑娘,她有一双圆溜溜的猫儿眼,看人的时候总是好奇多过打量,让人不觉得冒犯。
      她穿着一件雪白的兔毛夹袄,白嫩嫩的脸上带着一抹红,像一个热腾腾的汤圆,她抿着嘴,端着茶壶给许茗因倒了杯热茶,“姐姐喝茶。”

      “多谢。”
      许茗因端着茶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水苦涩无味,是放了很久的陈茶,和她在客栈喝得相差无几,看来那小二说的是真的,他们云归城不爱喝茶,自然也不挑茶叶的品质。

      杜婧看她只随意抿了一口便问道:“姐姐怎么不喝?是不爱喝茶吗?”

      “我常喝新茶,清香味淡却入口回甘,喝惯了便尝不了陈茶的苦涩。经年陈茶倒也是别有滋味,我父亲就常喝,他说只有陈茶才解渴,喝茶就是要喝那一口苦涩。”
      许茗因说完从虎皮外套的口袋里掏了几颗糖出来放在那摆茶的小几上,柔声招呼着杜婧吃糖。

      杜婧嘴里含着一颗奶糖,笑眯眯地说:“我们这儿没有新茶,因为云归城的水土养不活茶树。父亲说喝茶和喝水都是一回事,何必用那真金白银去换一捧茶叶。”
      “姐姐你们那儿种茶树吗?”

      许茗因低着头勾了勾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我家中有一座茶山,山上有茶农数千人,我成婚前时常上山小住,和茶农一起采茶。在云雾缭绕的山中采下带着露珠的嫩芽,那新嫩的新芽放进嘴里嚼着也是香的。”

      “那你们的茶卖得贵吗?姐姐你家的茶叫什么名字呀,下回有行商来我去买!”她贴着许茗因的手臂,歪着头笑得一脸娇憨。

      许茗因轻笑着说:“我家的茶不卖给行商。我的家乡就好比云归城,家中的茶只卖给城中的人家。”

      “这样啊……那能卖到银子吗?我父亲说通商就是要有买有卖,这样才会开出商路,有了商路才会有行商,行商会带来远方的商品和数不清的金银。”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许茗因,像是在看着一个钦慕的长辈。

      许茗因说:“我们那儿不缺金银,所以无所谓有没有商路。有些家族的家训就是不许与外界来往,所以他们的织品、瓷器、宝石都只卖给城里的人。”

      “真好啊,云归城很缺金银,因为税收一年比一年高,父亲愁得很。姐姐你们税收高吗?你们的贡品是什么啊?云归城去年上贡了一箱的珍珠,个个都有拇指大小呢。”

      许茗因抿着唇想了想,才摇摇头说:“我们不给你们的皇帝交税,也不上贡。”

      “啊?!你们不是大周朝的子民吗?”杜婧双眼瞪大,难以置信地问。

      “你们的君主并非我们的君主。我们是由高山和溪流养育的,只信奉自然。”

      每一个卡牌人物都有着完整的故事背景,许茗因也不例外。
      她是出身江南的名门望族,家中良田上千顷,佃户上万人,几代人都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茶山也是有的,一望无际的山坡上种满了翠绿的茶树,带着斗笠的茶农腰间挎着小竹篓,采满了一筐又一筐的新茶。

      那只是系统的设定,却是她真实的记忆,她从那个背景中诞生,经历了虚假又真实的人生。

      系统是万能的,卡池里的东西应有尽有,比人物卡掉率更低的是背景卡。
      背景卡是很多种卡片的统称,是宿主所抽出人物卡的背景设定,比如许茗因背景设定是江南望族,她的背景卡就会出现江南园林、许氏宅院、良田和茶山之类的。
      如果是掌权的角色,背景卡中还会出现军队或者强大的追随者。

      后宫系统的存在,就是为了帮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得到他所幻想的一切,娇妻美妾、万贯家财、声望势力,只要时间久,总能得偿所愿。

      会饮的地址在城中的一处别院,此地略微有些偏僻,周围几户都是富贵人家闲置的院子,平时人迹罕至,入了夜更是清静。
      往西走就是云归城的西城墙,那堵厚厚的城墙隔开了广阔的海域,也隔绝了渔村的人进城的路。荀家的晒盐场也在城外,这里阳光充沛,潮起潮落,给荀家带来了无尽的财富。

      宋颂下马车的时候还能从风中嗅到一些海腥味,那是独属于海洋的味道,比起超市里卖水产的那块地方,总是多了些咸味。

      荀奉义和杜婧两人在云归城的权贵圈子里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荀家掌管着海运和盐业,是云归城的钱袋子和盐袋子,战乱四起后更是不顾朝廷的律法私自制定盐价,赚得盆满钵满。
      在珞云王出现之前,云归城一直是荀家当家做主,府衙也得按着荀家家主的想法来做事。

      珞云王来到云归城后就娶了荀家的小姐,成了荀家的东床快婿。两人婚后共育有三个孩子,长子杜霭,次子杜偕,幼女杜婧。
      杜霭就是那日在山上时第一个和宋颂说话的人,当时那些人的态度也表明了他不寻常的身份,他是云归城一众世家子的领头者。

      杜偕则是聚宝阁那个病恹恹的掌柜,聚宝阁在云归城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这势力中掺杂的家族多不胜数,聚宝阁用金银将他们牢牢地绑在一起。

      杜婧则是王府最受宠的小女儿,因为王爷王妃的宠爱,她的身份还能压两个哥哥一头,同龄的公子小姐也乐意捧着她。

      四人的到来备受瞩目,正在轻松交谈的公子哥立马将还未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站起身脸上带笑地跟几人打招呼。
      荀奉义引着宋颂坐到席间,杜婧也亲亲热热地挽着许茗因去了女眷那边,捏着嗓子跟玩得好的姐妹们介绍她,话里话外隐隐提及了她的家世来历,给她在这个桌上谋了一个体面的席位。

      不管她说什么,许茗因都是垂着眸子静静地听,她脸上带着不甚明显的笑意,会让那张脸显得和善亲切,却也能看出她的疏离。

      她不主动开口攀谈,也不会急着出声附和杜婧的评价,在杜婧兴致勃勃地介绍完后,许茗因才说道:
      “初次见面,本该给各位姐姐妹妹备上薄礼一份聊表心意,只是这一路路途艰难,又恰逢劫难,害得今日囊中羞涩,就这么空着手的来了,实在难以为情。今夜承蒙各位照顾,待我与夫君安置好,定会摆酒设宴,好生招待。”

      “姐姐客气了,你这般的神仙人物,光是得见一回便觉心中窃喜。”

      “妹妹快别说那些客套话了,赶紧坐下来喝盏热茶暖暖身子,我这儿多备了一个汤婆子,妹妹试试趁不趁手。”

      杜婧带着许茗因坐到人群的正中间,给她添了碗热水,对着那爽朗的女子打趣道:
      “大表嫂还是心细,我都没想着给许姐姐备个汤婆子暖手。不过许姐姐出身富贵,可喝不惯我们的陈茶,只能先将就着饮些热水,等待会儿肉汤熬好了便换上那热气腾腾的肉汤给姐姐喝。”

      许茗因没有反驳杜婧的话,就这么风轻云淡地接下了她对自己的评价。
      她本就是出身富贵,难得将就的世家嫡女,养尊处优和被人吹捧才是她生活的常态,做不来那等低下身段去迎合她人的事。

      许茗因从口袋里将糖全部掏出来摆在桌面上,大大方方地说:
      “我和夫君路遇山匪,那伙人凶神恶煞地杀了我们商队不少伙计,好在有忠仆护着我们离开才得以保全性命。只是匆匆逃命难免慌张,竟也没带什么行礼,如今唯有家中做的点心还算拿得出手,给各位姐姐妹妹甜甜嘴。”

      她这话一出,杜婧就招呼着人来拿糖。

      按照云归城的规矩,好友会饮时桌子是围成一圈摆的,围出来的空地有大有小,或是给才艺出众的友人展示,或是让主家炫耀新得来的歌姬舞姬。今夜围得也不小,因为中间燃着一堆篝火,几个丫鬟正热火朝天地烤着肉。

      因为女眷不饮酒,也没有什么敬酒的习惯,所以趁着拿糖的机会,那些小姐们便挨个凑到许茗因面前给她做了简易的自我介绍,也相互说上了几句话,这么一来便算作认识了。

      这上前来的排序也是有讲究的,最先的肯定是杜婧。

      她伸手先拿了一颗,然后才有人依次上来。

      紧跟其后的是杜婧的大表嫂方川仪,也就是荀奉义的大嫂。她是个身材丰腴,爽朗大方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裙子,头上戴着两朵红色的绒花,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真挚,说出来的话虽不够得体,却让人觉得亲和。

      “呀,这凑近了看才能看出妹妹的好相貌啊,真是个美人。”
      她说着捻了一颗糖攥在手心里,笑呵呵地说:“瞧瞧瞧瞧,人家这点心做得可精巧了,用油纸一包都能带着远行,可不像府里那些,放上一夜就得变了味儿。”

      许茗因倒是喜欢她这种藏不住话的性子,笑着说:“像方姐姐这般人美嘴甜的,我最是喜欢了,若是寻好了住处,定要邀请姐姐来做客。”

      “那感情好啊,只是我得带上我那木讷的二弟妹,否则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趣,该暗暗骂我了。”
      她说着一阵大笑,正好被走过来的二弟妹本人听着,那文弱秀气的女子极不文雅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可别了吧,大嫂惯爱拉着我一块儿做个比较,就显得你嘴甜了。”

      她说罢也不管方川仪如何跳脚,递了个盒子给许茗因,轻声细语地说道:
      “我姓王,又年长妹妹几岁,便讨一句姐姐听了。我这大嫂虽不着调,却也属实没说错,许妹妹确实生得好,这眼耳口鼻哪哪都好看。听小弟奉义说许妹妹和夫君离家是为了寻找鲛人纱,正巧我娘家做的便是布庄书局的生意,虽没有鲛人纱,却也有好纱,妹妹看看这纱可还满意,若是不嫌弃,等妹妹寻到了住处,我定多带些上门拜访,也省得那泼辣的大嫂又说我蹭着她的人情上门白吃白喝。”

      许茗因笑着掀开盒子,里面叠着一块洁白无瑕的纱。
      入手细腻,轻薄如羽翼,拿在手上还能看见手上的纹路,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许茗因收下了这份礼,“王姐姐费了心思送上如此宝物,茗因又怎会嫌弃,感激都来不及呢。荀家两位公子真是好福气,能得两位姐姐这般的贤妻,妯娌和睦,定会家宅兴旺。”

      “还是许妹妹会说话,同样是文绉绉的,许妹妹说的话就是比二弟妹好听。”

      王瑛轻嗤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大嫂每回都上赶着讨这句骂,挨了骂还得来怪我,好没道理。”

      两人斗着嘴往回走,一个大方爽朗不怕她说,说不过就胡搅蛮缠,一个言语犀利毫不客气,引经据典骂得厉害,看起来针锋相对,却也有着隔绝旁人的屏障,正如许茗因所说,荀家妯娌和睦。
      只是这和睦的方式看起来有点唬人。

      女眷那边气氛打得火热,男子这边也不遑多让,宋颂喝了几杯酒,便开始和这一众公子哥称兄道弟了。聊起家中,只管吹牛,什么奢华说什么,吹得连她自己都脸红。

      篝火燃得很旺,烤肉的香味逐渐占据这个院落,天上的弯月明亮,远处还有海浪声隐隐传来。
      宋颂看着许茗因在女眷里如鱼得水的样子,笑得很是轻松。

      如果今天只有她一个人赴宴,她会非常忐忑,仔细斟酌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生怕露出马脚。
      还好有许茗因,让她可以安心地吃喝玩乐,和这群世家公子插科打诨。世家大族出身的姐姐会让她的可信度水涨船高,毕竟有的东西光靠她演是演不出来的。

      “宋兄快尝一口这鹿肉,天太冷了,吃鹿肉暖暖身子。”

      “好的好的。”宋颂害怕太补,只随意尝了一两口,然后继续端着碗喝肉汤。

      “宋贤弟快来斗诗,程兄下了大彩头!”

      “不会不会,我打小上学就是睡觉,夫子竹条都打断好些根了。”宋颂一脸混不吝地说,“若是有一盅骰子或一盒扑克牌,我倒是能和几位兄长玩玩。”

      “宋兄竟还好赌?这赌可沾不得,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倾家荡产,不是好玩意儿。”

      “并非赌,只是酒桌上的助兴玩法。我从小顽劣,结识的好友也不是好学的,所以会饮从不吟诗作对,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法。比如大话骰,咱们每人一盅骰子,摇好后轮着报点数,若是轮到我这儿,我觉得没这么多,我便开了,开后若是有我就受罚,若没有就是被开的那人受罚,饮酒是罚,作诗也是罚,不过寻个热闹。”

      “这个有意思,我这便差人去买骰子。程兄总是邀人斗诗,这回要是输了,我定让他作个够。”
      荀奉义说着又问了一些细节,把规则摸清后就跃跃欲试地等着骰子来。

      他们也分了两拨,玩骰子的坐一块儿,还是想文雅些的就做另一边。

      今夜这场会饮其实就是为了宋颂办的,她们二人凭空出现在云归城外,免不了引人忌惮,这场宴席就是为了探她们的底,看她们来得究竟善是不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今晚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她和许茗因身上,是无底线地将就,也是另一种试探。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过了今晚,她们就会被云归城的上流圈子彻底接纳。
      他们认可了她们的身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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