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
宫门深居旧尘山谷，顺水之势，依山而建，冬日落雪，春日赏花，景色不可谓不好。
可再好的景，看了几年、十几年也该倦了。
这渊渊宫墙，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鲜活人心。
角宫建在高处，只站在外廊便可轻易看见大半的宫门景象。宫尚角负手而立，俯瞰这偌大的宫门，身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身边停了，却没人出声，任由静默传开。
宫朗角是角宫的二公子，再加上宫尚角的有意为之，也已逐渐开始接手角宫事务。
宫尚角亲自教导出来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宫朗角每日查看角宫呈上来的信文，结合宫门在外的据点送回来的账本，当即便察觉出了不对。但又想着这些事一直都是兄长在管理，不应该有此纰漏，就算真的出现不对，兄长应该也有办法将之掩盖不要任何人知晓，所以此番他发现角宫呈给宫门的账目同自家账目对不上，怕是兄长故意这样做的。
他性子直，虽然相信兄长这么做自有道理，但还是得问个清楚明白。是以，宫朗角找上宫尚角，
“哥，角宫在外行商，以宫门毒药和武器为主，这些东西江湖日需，每月的盈利也不会相差太多，为何近些日子，角宫报给宫门的，和实际入库的银两差这么多？”
“阿朗觉得是为何？”
“哥是不是有了其他打算，不想执刃与长老知晓。”
“宫门四宫本是一家，我为何不想让他们知道？”
“商宫研发武器，角宫在外斡旋，徵宫医毒看病，羽宫在内守卫，看起来四宫各司其职，亲如一家，可明眼人都知道，宫门旁系众多，错综复杂，其中难免心生嫌隙。商、角、徵三宫曾遭重创，日渐式微，商宫虽然老宫主还在，但成日瘫痪在床，见紫商姐姐跟在宫子羽身后就算心里不服气也无计可施，角、徵两宫只剩小辈，在宫门生存本就艰难，特别是徵宫，若不是远徵弟弟争气，想必，徵宫已经名存实亡了，而羽宫，颇有些把持内务，坐享其成的意思。”
“那阿朗觉得若是有一天角宫或者徵宫的人当了执刃，境况又如何？”
“我觉得也不如何，”宫朗角撇撇嘴，“先不说当不当得上，毕竟执刃上面还有后山花、雪、月三大家族，三位长老平日里看着公正不阿，可谁又能知道真到了宫门换届的时刻，会不会偏心羽宫呢，那宫唤羽的少主之位，不就是这么来的吗。况且，就算当上了，这宫门的规矩这么多，处处束缚，继承执刃之后更是一辈子不能出宫门，想来，这执刃的位子也没想象中那么好坐。”
“那，若是如今这宫门不复存在了呢。”
“哥的意思是···”
“寒色孤村幕，悲风四野闻。阿朗，要变天了，新裁的冬衣尽快给远徵送过去吧。”
“放心吧，哥。”
无形的改变悄然上演。宫门上方平静流动的云层背后，正在孕育着更大的风暴。
角宫的两兄弟倾身投入这可能会吞噬己身的漩涡，默契的谁都没有跟宫远徵透露半分。
“哥，真的不告诉远徵弟弟吗？”
宫尚角沉吟半晌，摇摇头道：
“此事目前还未有定论，时机未到，先瞒着他吧。”
“若是远徵弟弟察觉了···”
“那就等他察觉了在跟他说，他现在还小，不宜跟着我们冒险。”
宫远徵虽成日窝在徵宫研究毒药，但两个哥哥越来越忙碌他还是有所察觉，最明显的是宫朗角越来越少的出现在徵宫管着他是否按时吃饭。
宫远徵停下手中看到一半的医书，心里面装着其他事，这医书自然是看不进去了，索性收拾了，起身回了角宫。
破天荒的宫朗角并不在角宫，宫远徵心中诧异，坐到宫尚角身边，盯着正在处理公事的宫尚角，也不说话，就这样直直的把他看着。
宫尚角合上手中的文书，好笑的看着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宫远徵，
“远徵这是怎么了？一声不吭的，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朗哥哥今日怎么不在？平日里不是天天在角宫溜达？”
“阿朗眼看着就要及冠，我禀明了执刃和长老院，让他提前出谷历练去了。”
“什么？！”宫远徵瞪大眼睛，“出谷去了！那我···”
“你可不行。”
“为什么！？”
“我以阿朗提前熟悉角宫事务为由，才让执刃和长老松了口允他出谷，若是要你出去，我该以何为由？”
宫远徵努努嘴，找不到理由再行辩驳，
“那为何朗哥哥出门前没同我知会一声？我也好制些毒给他傍身。”
“你朗哥哥自然是怕你如同今日这般，心中不平衡，到时候若你缠着他一同出谷，他定会心软，你也知道，他最是拿你没办法。而且你平日里送来角宫的毒药我已让他尽数带上，远徵就放心吧。”
“哼！等他回来，我定要好好诘问他。”
“远徵想出宫门？”
宫远徵点点头，
“我从小生活在这宫门里头，宫门里有多少块青砖我都快数清楚了，实在是烦了。这下好了，哥哥同朗哥哥都出去看过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宫门里头，成日的发霉吧。”
宫尚角失笑，摸摸宫远徵赌气撇到一边的小脑袋，
“远徵说的这是什么话，好生生的人怎么会发霉呢。”
“哥哥，为什么宫门有这规矩？未及弱冠不可出？外面的寻常人家也是这般将家里的小辈拘在一处吗？”
“外面的寻常人家，都是白日里任由他们玩儿，只要夜晚记得归家便好。有些时候志在鸿鹄或者因为形势所迫，背井离乡也是常有的事。”
“哥哥，”宫远徵靠进宫尚角的怀中，“我何时能出去看一看呢。”
“远徵莫急，就要快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