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我在武侠世界当东厂》何曾下书帷

12、第十二章

　　平沙万里绝人烟，江湖人对于此景往往是恐惧居多，人人捧场的嘈杂宴席，在沙漠狂风面前，显得那么脆弱狼狈。

　　楚留香可以和江湖上很多朋友一起喝酒，参加各种英雄豪杰举行了各种名头的宴会，但是来这里，来这种足以吓破人的道德和底线的地方，他只会会找两个人，也只能找这两个人，一个是胡铁花，一个人就是姬冰雁。

　　“雁蝶双飞翼，花香动人间。”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楚留香身旁有两位最信任的朋友。如果他们不可信，那楚留香就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烈日像烧红的铁砧扣在头顶，胡铁花渴的嘴唇发白，他们的水在刚才那场埋伏当中都被下了毒，他在骆驼上有力无气的骂道：“他娘的，这鬼地方连人都要烤成灰！”

　　姬冰雁的衣服上簌簌落着金粉，那是他高价收购的避毒砂，此刻却被晒得爆裂脱落下来，但他此刻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眯眼望着天际一抹浊黄，正在听石驼和他比划着什么，两个人又蹲下去，把五指深深插进滚烫的沙堆。

　　楚留香知道一定有很坏很坏的事情发生了，甚至可能比他们刚遭遇一场截杀没有一滴水的更加危险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朋友脸色如此难看过，虽然他脸色也基本没好看过，但是难看到这种地步还是少见。

　　果然，姬冰雁脸色铁青的走了过来，给楚留香带来了一个也让他脸色迅速难看下去的消息。

　　“三十里外有流沙漩，很快就会就到这里。”

　　“有多快？”

　　这会儿他这位老友反而带了一点笑意，“快到等你把自己和你的骆驼绑在一起的时候，它就来要你的命了。”

　　说完姬冰雁就走开去大声指挥众人把骆驼与骆驼绑在一起，人绑在骆驼上，把一切重要的东西都绑在一起。

　　楚留香的白衣下摆猎猎作响，手中的折扇也已合上，他努力去嗅沙漠当中埋藏的的沙尘暴的危险，却嗅到一抹熟悉的剑气，他微微一愣，转念又想起来自己的鼻子就是个摆设，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沙粒开始敲打扇骨，发出细碎的金戈之声。

　　这场沙尘暴来的比他们预计得要快。

　　黄沙化作万千恶鬼，撕咬着一切有形之物，转眼间天昏地暗，沙尘如万马奔腾。还好他们率先有所准备，人和骆驼都死死绑在一块，但大漠的风来得比刀锋更急。胡铁花的酒葫芦已被风夺走，青铜壶身在沙墙上撞出点点星火，绑着胡铁花和众人的那节绳索已经渐渐不堪重负，胡铁花摸到腰间匕首，却触到满手滚烫——鞘中已灌进三斤黄沙。

　　“老胡！”楚留香突然暴喝，身形一晃，踏着飞旋的沙粒掠上高坡，拽住胡铁花的胳膊，姬冰雁把自己和骆驼群死死绕在一起，另一只手攥住楚留香腰间的犀角带。

　　七人高的沙墙轰然拍下时，姬冰雁扯开大氅金扣。三十斤重的驼绒罩住众人人头顶，黑暗里响起蚕食锦缎的嗤嗤声。楚留香嗅到风中沙气，突然抓起把灼沙按在胡铁花颈侧：“喘气！”砂砾钻进肺叶的灼痛中，胡铁花却大笑出声，众人也跟着大笑出来。

　　这场暴虐足足啃噬了半个时辰，当月光重新渗进沙堆时，沙漠里已经没有人影的存在了。楚留香从沙坟里挣出右手，指尖挂着半片残破扇骨，扇面绘着的烟雨行剑图，早被砂石磨成苍黄。

　　许昭白有时候是个江湖人，饮酒作乐，呼朋引伴。

　　有时又是个彻彻底底的剑客，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天地间只此一人。

　　楚留香爬出沙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月满交河白，沙飞绝塞黄。

　　大漠里长空悬月，剑客持剑独行。

　　楚留香想要从容一些，却发现埋在沙尘里怎么也从容不起来，这场沙尘暴遮天蔽日的黄云里裹着铁锈味，像是把整座戈壁都绞碎了往人喉咙里灌。他伸手抹去唇角的血痂，指腹触到的不止是沙砾，还有某种冰冷的金属碎屑。这可真不好，他摸了摸鼻子，他料想当中两个人再次见面可能在江南的酒楼，在京城郊外的寺庙，总不会是在他还有一半身子埋在沙子里的场景里。

　　等到许昭白走近的时候，楚留香已经又是那个从此少女不关窗的楚留香了，甚至还有精力听着胡铁花的大呼小叫。

　　“老臭虫！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瞎讲究！”胡铁花的声音像是从沙丘底下冒出来的，他整个人陷在骆驼旁，胡子上都沾满了沙粒

　　“现在谁能给我一壶水，让我叫他祖宗我都愿意。”话音未落，西北风卷着沙粒灌进他大张的嘴，呛得他剧烈咳嗽。

　　姬冰雁正在旁边指挥着收整还可以找到的东西，这个商队早被这场沙尘暴扯得七零八落，经过人祸，又经过天灾，这掩人耳目的商队早已无法伪装成商队了，但是幸好七匹骆驼还在，有了它们就像在沙漠里有了营地，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楚留香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漫不经心的摆弄着不成样子的那把折扇，那把扇子可是请江南孙大家画的，孙大家画完这把扇子就已封笔，可以说这把扇子哪怕是把破扇子，也是一把世间独一无二的破扇子。

　　“也许你祖宗真的来了呢”

　　“什么？”胡铁花还在一旁嘟嘟囔囔的抱怨。

　　“他说，你祖宗来了。”姬冰雁已经把这双臂站在楚留香的旁边，他那双锋利的眼睛一直盯着来人的腰间，他似乎并没有看到朝他们走来的这个女子有着江湖人都为之侧目的容颜，也没有看到那把足以震惊天下的赤霄剑，他就只盯着来人的腰间，而那里正挂着一个水壶，他们这行人已经一日半未曾进水。

　　“楚留香”持剑独行的剑客走到身前，她的身后是茫茫沙漠，长空当中悬着一个满月，月光照到她洁白的脸庞，楚留香不免想问她，你觉得是沙漠里的月亮的更圆，还是济南大明湖畔的月亮更圆，她大概会想不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一下神再认真思考，想到这他就觉得不必再问这个问题了。

　　沙丘在月光下起伏如凝固的浪，楚留香的眼睛却比月色更亮三分，

　　“许姑娘，你的耳坠少了一只。”他突然开口，指尖悬在距对方云鬓三寸处，沙粒顺着金丝缠珍珠的流苏簌簌而落，从女子洁白的耳垂缓缓掉落下去。

　　他早应想到，她能距离他们那么近的距离，定也是刚刚从沙尘暴中脱身。银色衣衫的女子忍不住因他轻佻的动作皱下了眉，指节的剑却不会再因此有任何晃动，但这个动作却楚留香嗅到淡淡的寒香——那是万梅山庄的丫鬟熏衣的秘方，混着梅花的香味。

　　沙漠里燃起篝火，蓝色火舌在沙丘上投出几个摇晃的影子。姬冰雁的大氅裹着寒气，手中的二十八枚铁蒺藜却在火光照耀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往火堆里添了把骆驼刺，干枯的枝条顿时爆出万千星子，有几颗落在楚留香手中的银裘上，很快就能烫出细小的焦痕。楚留香屈指轻弹，金红色的火星在空中划出银钩般的弧线，不偏不倚落进三丈外姬冰雁的身旁。

　　“楚留香，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心软的毛病。”姬冰雁冷冷地说道。

　　“这真是好问题，我也时常问自己这个问题。”楚留香把银裘递给许昭白，这次他倒是表现的倒不像个登徒子了。

　　这次胡铁花却神奇的知道姬冰雁为什么要骂楚留香了

　　"老臭虫，死公鸡是问你的许姑娘怎么才肯把她腰间挂着的酒壶，里面的酒分给我们，"他一边把烤热的馕饼掰开塞进嘴巴里，一边盯着那壶酒看，是的，那不是一壶水，而是一壶酒，他胡铁花在酒这件事上从来没有闻错过。

　　许昭白拿下腰间挂着的酒壶“你们想要这个？”羊脂玉般的指尖在火光里泛着暖色。

　　“你要什么？”姬冰雁的声音仿佛谁要抢走他的姬妾。

　　“你为什么不和我换？”许昭白看向那几头骆驼，沙漠深处传来流沙滑过岩层的呜咽，像极了西域歌女含在喉间的哭腔，七匹骆驼在沙丘背面喷着白雾，驼峰轮廓被月光削成锋利的弯刀。

　　“在沙漠里，水比骆驼贵。”

　　“你不缺骆驼，也不需要骆驼。”他又冷冷的盯着楚留香，显然是意有所指。

　　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他那挺直的鼻子，他最近摸鼻子的次数显然有点太高了。

　　“我想和你做笔生意。"许昭白在众人的注视下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实际上是阿呆正在和她窃窃私语，告诉她对面是多么有钱多么会做生意的一个家伙。

　　“什么生意？”

　　许昭白却不打算和他详谈“之后会有人去找你的”

　　酒壶越过篝火，划过沙漠的夜空，铜器撞击骆驼刺的脆响惊醒了几粒砂砾，胡铁花的指尖离酒壶还有半寸时，姬冰雁的大氅已弹出三枚青铜锁，冰凉的金属环贴着醉鬼手腕的命门穴旋转，像是给野马套上了雕花辔头。

　　“死公鸡！”胡铁花腕骨忽然缩成婴孩大小滑出铜锁桎梏，他翻身时带起的气流卷着篝火猛蹿三尺，火星在姬冰雁眼前爆成金色迷阵，等最后一点灰烬坠地，酒香早已在沙漠里晃荡，胡铁花抹了抹嘴巴，得意的朝姬冰雁大笑。

　　许昭白把楚留香递给她的馕饼撕成块状，看着这群酒鬼抢她扔出去的那壶酒。

　　楚留香仰头饮尽最后半囊酒，喉结滚动间瞥见北斗杓柄正指向大漠尽头。他突然轻笑，这样生死不明的夜晚，他竟然觉得也不错。

　　银河在他们头顶无声倾泻，人影在沙地上渐渐融成墨色一团。不知是谁的剑影映着月光在沙地上写下一道银痕，转眼又被夜风抚平成流波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