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的蔓珠沙华》几也

18、第 18 章

　　南枝叹了一口气：“抱歉，连累你了。”
　　燕落没说话，南枝心里想只能下一关拿到钱再补偿他好了。

　　正在这时，大街上传来一阵谩骂的声音，南枝循着声音望过去。

　　大街上围着不少的人，挡住了她的视线，南枝本来就不爱凑热闹，但是传出来一个女声多少让南枝有些在意，说话的女人，正是那天晚上敲门的那个女人。

　　“你有没有见我爸妈？他们去哪里了？是不是你把他们藏了起来？”女人见人就问，她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脏兮兮的，所有人都躲着她，有一个男人来不及躲被她抓住了胳膊，她力气大，那男人挣脱不掉，男人道：“鬼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你找错人了！”他皱起眉来，极为嫌弃，“放开你的脏手。”

　　谁料，女人反而抓得更紧了，眼眶赤红，质问道：“我的父母去哪里了？你是不是把他们藏起来了。”

　　“神经啊，谁认识你。”男人掰开女人的手指，把她推到一边去，女孩被他推得踉跄几步，显些摔倒，被走上来的南枝扶住了，她又跑上去道：“是你！我没有认错！是你杀了我爸妈！”

　　众人一惊，倒吸一口气，同时倒退警惕地看向男人。

　　见了众人的反应，男人急了：“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刚刚进来，谁他妈的知道你爸妈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的，犯得着吗？”

　　女人愣住了，呆滞了一会说：“无怨无仇就不能杀人吗？”

　　他的疑问，把男人一口气噎了回去，道：“无冤无仇杀什么人，疯了吧。”

　　女人松开了手，喃喃地道：“我疯了吗？是我疯了吗？”

　　南枝正觉得奇怪，只听到摊上一人道：“所以说做人不能太善良，一家三口就这么没了，作孽哟。”

　　细问原因，原来这姑娘是上一关进来的，同进来的还有她的父母，本来一家三口人已经拿到药引，也就是上一关的通关关键，相当于这一关的路引，本来准备早上拿给城主，当天晚上有一男人敲门，快要冻死在门外，这个姑娘心善不忍心了就把他放了进来，她父母起初不同意，但是拧不过她，最后还是让男人进来了，结果这个男人恢复了知觉，又得知他们已经拿到药引，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父母都杀了拿了药引，本来也准备杀她的，刚巧有人路过，而且马上就要开城门了，那个男人不想节外生枝就逃了。

　　因为好心害死了父母，这姑娘也就疯了。

　　那人继续道：“这姑娘也是蠢，在外面，有法律约束，还会有层出不穷的罪犯，更何况这里。”

　　了解了事情经过的人都嘘唏不已，为这姑娘同情，也吸取了教训，叮嘱身边的人不要多管闲事，南枝下意识地看向燕落，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没说什么，这让南枝更加愧疚了，幸好昨天晚上他们都没事，心里暗想着以后自己也要多留个心眼，小心使得万年船。

　　她正想着不知道女人做了什么，男人怒道：“”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我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也没有见过你！冤有头债有主，是谁欠你的你找谁，别他妈的来缠着我！”

　　说着他用力掰女人的手，或许女人太用力了没掰动，他直接飞起一脚踹女人的膝盖上，看得围观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但都不想多管闲事。

　　最终男人被女人缠得也没了脾气，开始好声好气道：“你听着，我是刚进这关来的，在此之前我们压根没有见过面，他们都可以作证。”

　　女人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还是道：“你有药引，是他，是他，他有药引，对，你就是他，我把药引给你，你放过我们好不好。”女人神情呆滞麻木，语无伦次地说着，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似清醒又似神智不清。

　　劝也不听，骂也不行，男人嚷道：“你们谁能把这疯婆子弄来，我给她十万块钱。”

　　重赏下必有热心人士，有人扯着女人的头发，有人扒着她的腿，把她抬了出来，仍在地上，她还要爬起来，又被人拦着，还被人踹了一脚，南枝正要过去时，那个踹人的人扬起的拳头被人在半空中截住，那人道：“差不多得了。”

　　南枝走过去，把人扶了起来，女人的衣服已经被扯烂了几块，风光泄漏，南枝正为难，一件外套递了过来，是燕落递过来的，南枝接了过来给女人盖住，道：“没事吧。”

　　女人这会反倒是安静了下来，悬在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咋看之下好像恢复了正常，她扬起头看向南枝，那眼神说不上什么感觉，却让南枝愣了一下，等她回神女人已经挣脱她的手，跑没了影子。

　　“怎么了？”燕落看向她。
　　“没什么。”南枝收回视线，应该是看错了吧。

　　这段小插曲后，南枝想起了要紧的事，现在城门关了，明天是出城的最后一天，他们一定要拿到路引，黑市是去不了了，他现在身无分文，虽然燕落有钱，但是她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再烧了人家的房子后还要人花钱，想来想去只能去找阮绵绵。

　　不过燕落现在跟着她，她也不好直接去找，免得暴露了阮绵绵，所以就直接去衙门碰碰运气，不过那衙役好像还认得她，非常爽快地给她办了，南枝千恩万谢，又托他感谢城主。

　　拿到路引后，南枝正想着给燕落解释一下，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这个，或许也是猜到了大概，没有问，反而关心起晚上的落脚。

　　最终两人还是远在了原来的地方，现在人人自危，没有人会愿意收留中途加入进来的人，谁能保证那人不会包藏祸心，索性屋子破旧还没有人占领。

　　白天他们去了一趟白市，不幸的是被子和冬衣供不应求，幸运的是还有点煤炭，但是不多，他们回到屋子，点燃了煤炭，怕这点煤炭撑不到天亮，南枝正准备哪点木棍来烧几天看到燕落站在火堆旁，燕落扒拉着柴火，似乎发现了什么，南枝走进一看，竟然说他们的背包，除了他们的背包外，还有一个大袋子，南枝搬不动，正准备说和燕落合力一人提一变，燕落就一只手提了起来，感觉他都不费力气，不禁感概男女力量悬殊。

　　大包里卷着两张席子，两张被子，都是之前南枝盖的，想来应该是赵磊藏起来给他们的，先前来的时候没有注意。

　　南枝摊开席子，围绕着盆，一侧一张，南枝一边铺着被子，一边感慨道：“简入奢易，奢入俭难，”忽然想到了什么，南枝转头道：“对了，那天你怎么不回去？”

　　燕落道：“远，冷，懒。”

　　他好像真的很怕冷，蹲在火堆旁，懒洋洋的，南枝以前就觉得自己挺怕冷的，现在看来也还好，她把厚的那张被子搬过去，道：“你盖这张，这张暖一点。”

　　燕落看她走过来道：“不用，这张就可以了。”

　　“这张是羽绒被，暖一点。”席子太小，南枝把羽绒被卷了起来，但羽绒被太轻薄，只有叠成两层，不然很容易展开，她回去拿了张毯子压在上面。

　　燕落烤暖和了一点，把腿伸进被子里，又和南枝说了声谢谢。

　　南枝心想燕落家教一定很好，人很礼貌，她很少遇到经常把“谢谢”挂在嘴边的男孩子。“谢谢”很简单的一个词，有时候却很难说出口，一来说少了不习惯，二来说的人少了，自己总是说反而很怪异。

　　南枝往火盆里加了点碳，屋子里暖和了不少，她也把被子盖住了脚，心想着也幸好有火盆，要不然盖着这被子也不顶事，她转头看到燕落枕着自己手臂，侧向她。南枝看了一眼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道：“如果不介意，可以用我的枕头，就睡过两次。”

　　燕落道：“谢谢。”

　　南枝把枕头伸给他，她又在包包里拿了一件毛衣，叠成枕头，转身拿了一个今天在集市上买的红薯放进火堆里埋。燕落道：“给我也烤一个。”
　　听了这话，南枝把剩下的两个也一并丢进火堆里，都放好后也躺了下来，面向着燕落，随便找了个话题：“对了，只有你一个人进来吗？你朋友呢？”

　　燕落道：“没有。”他又补充道：“我没有朋友。”

　　听他这么说，南枝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题，他年仅十八，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却对赚钱那么执着热衷，其中必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经历。她道：“一个人也挺好的。”

　　燕落道：“你朋友很多吧。”

　　思索片刻，南枝道：“怎么说呢，看怎么个定义吧。”如果是那种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几乎没有，性格使然，她和人交往总是倾听的那个人，很少谈论自己的隐私。人类悲喜不相同，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她觉得也就没有说的必要。

　　她没有去定义，燕落也没有追着她问，他却道：“进来的人都必有所求，你进来求的是什么？”

　　“钱。”这个问题先前就和小秋聊过，后来她认真地想了一下，觉得应该也就是钱了，钱能够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剩下的百分之一需要用更多的钱来解决。她道：“凡是进来的人必有所求，那是不是有所求的人就能进来？但这个的话就不应该这么少的人了。”

　　是人都有所求，钱财名誉，七情六欲，欲壑难填，世界应该没有无欲则刚的人。

　　燕落换了个姿势平躺，道：“欲望够强烈。”

　　他这么说，南枝突然想起，上回说是谁创造了这里，他就说“是人类的欲望。”，如果说是欲望，那确实是比较强烈的才有机会进来合理，不然就人满为患了。她道：“你说的有道理。”

　　谁料，燕落却道：“也不一定。”
　　南枝一怔：“啊？”

　　燕落侧过身来，看向她，悠悠道：“我看你就没有很强的欲望。”

　　闻言，南枝莞尔：“我也有，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她起身把红薯翻了个身，又躺了回来，继续说道：“比如我现在特别想吃学校门口那家烤红薯，他们家的红薯又糯又甜，很好吃。”

　　燕落道：“哦。”

　　南枝道：“有时候不同时刻，不同场合需求也是不同的，强不强烈也不能单看当下，还有过往不是吗？”

　　燕落也学着她的话：“你说的有道理。”

　　两个又一搭没一搭闲聊了一会，红薯香味溢出来了，南枝爬起来，燕落也跟着起来了，南枝用木棍划拨出来，转身从包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包裹着红薯，递过去：“小心烫。”

　　燕落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小心翼翼地剥皮，一边吹着气，一边吃着，南枝挑了一个小的，她买的红薯应该是刚挖出来不久的还没有糖化，不是很甜，但是很糯，吃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不少，很满足。

　　看着燕落吃得脸都热了，嘟着嘴吹气，南枝感觉这种时候的他才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孩子气，不像之前表现那种老气横秋，她把最后一个红薯用纸巾裹好，撕开了皮，递过去。

　　燕落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南枝说道：“我饱了，胃口不大。”

　　燕落这才接了过去，道：“谢谢。”

　　原以为他不爱吃这个，看来下回得多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