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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茶茶跟着师傅的脚步,走过一个又一个镇子。那些流水岁月,她也从无知小儿,渐渐长大。她忽然望着走在前面的范惊玉,那个温柔坚定的背影,是她五个年头的依靠。

      到了驿站,茶茶懂事地上前拿过范惊玉的行李箱子。范惊玉轻轻递与她,快步走在她前面。只见里面有一人疾疾走出,带着疑惑的眼神度量面前的一长一少,问道:“你们是何人?”范惊玉淡淡一笑,茶茶即刻掏出一块牌子。那人见了牌子立马眉开眼笑,请着他们进去,一边殷勤地问着:“小王爷还安好吗?”范惊玉只道:“安好。”便携了茶茶上楼去了。

      茶茶收拾着行李,一边侧头,见范惊玉手里托着本书正细细翻阅着。一切安好后茶茶坐在并不柔软且冰凉的床榻上,托着腮帮,定定瞧着静丄坐着的范惊玉。狭长的眼睛在月光里流着点点滴滴的光,前额的刘海有些过长了,得提醒师傅了。正瞎想着,范惊玉已合闭了书本,笑看着茶茶,说:“肚子里面一晚上的心事,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茶茶受宠若惊,听得范惊玉如此说,便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师傅,我们……怎么能白住驿站呢?那人说到小王爷,可一路上也没听您说过他的事啊。”

      范惊玉背着月光淡淡一笑,“孽友罢了。你与我游历这些年,也该长点见识了。”原来师傅与那小王爷是友人啊,而且他们是在她和师傅相遇之前就认识的,茶茶咬着手指。范惊玉关了窗子,关切道:“茶儿,该睡了。”

      茶茶躺上了床,退了些地方,直到顶到墙壁。范惊玉又笑了,“茶儿,你长大了,我们不能一起睡了。”说着指向茶茶的另一侧,道:“那边还有一副床榻,我就睡那了。”茶茶失望的“哦”了一声,朝向墙壁躺了下来,依然习惯性的往里缩了缩身子。

      天还没亮,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范惊玉和茶茶便出发了。看着天边晕染的一圈淡黄的晨光,茶茶抬头望向那比他高两个头的师傅,憧憬的问道:“师傅,我们要到哪里去呢?”范惊玉望着天边,轻轻摇了摇头,“为师也不知道。所谓的终点,或许一直在心里吧。不过我们现下要去的地方,是挽云镇。”
      挽云,挽云。真好听的名字,茶茶心里想。

      他们落脚在一家客栈。窗外,一切刚刚苏醒。范惊玉嘱咐了茶茶一些事,便要出门。这会子茶茶已溜出客栈,坐在树枝上。鼓着充气的腮帮子,看着树下一往清泉流逝,不时掷下几枚小石子,嘴里喃喃:“什么叫有些事他去办就好,把我晾在一边都不顾人家的感受。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只听得树下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便往下看去,只见一脸担心的范惊玉和一脸戏谑的不知名的公子并肩立在树下。

      虽是树枝,却还能承受起茶茶刚刚发育的少女身体的体重。但惊了的茶茶却控制不住,眼看摔了下去,茶茶绝望的闭了眼睛。却是一弯臂膀接住了她,温柔坚定的怀抱,睁眼不好意思地看着范惊玉,茶茶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傅,对不起。”不待范惊玉张嘴,那一旁的公子已开口悠悠说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惊玉,这小姑娘是谁?”

      范惊玉缓缓放下茶茶,往前走一步遮挡住她整个人,迎向身旁的公子,偏头说道:“沽青。不关茶茶的事。”沽青似笑非笑,转身便欲走。范惊玉忙从头到脚照看了茶茶,见她完好便又嘱咐了一通,追上沽青去了。

      茶茶就这样看着两人的身影变成两个小黑点。心里想着:沽青?挽云镇有他们相识的人吗?师傅的人缘真广。抬头见日上中天,便捂着饿了的肚子慢慢走回客栈。

      范惊玉直到傍晚才回到了客栈。抱歉的看着茶茶,茶茶只闷闷地躺在床上。范惊玉从衣裳内里掏出一块无暇的玉来,借着月光可见五彩晶莹。只见他慢慢坐在床上,伸手到茶茶面前,从手里落下这块玉来。茶茶连忙接住,欢喜的起身打量起玉来。

      范惊玉知道茶茶孩子心性,这闷气也已不出自散了。茶茶忽然问道:“这玉哪来的?买的?”范惊玉倒茶的手怔了怔,便道:“沽青送你的。”茶茶也一怔,倏地不知道怎样处置这玉。

      范惊玉又道:“沽青不是坏人,他既好心送你,你便收起来吧。”茶茶乖巧的点了点头,把玉收进了包裹里。范惊玉忽道:“我们只是在此处歇歇脚,明日又要起程了。”茶茶只觉得行程太过紧张了,也不言语。

      师徒俩刚要离开客房,却有一小厮拉过范惊玉,房外说话。茶茶在屋里,悄悄贴着门想听一二,却只听到匆匆下楼的杂乱的脚步声。茶茶慌忙打开门,房外已不见了范惊玉。
      这个人,永远是这样。她永远跟在他后面,她永远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永远是她等他。尽管这些年来,相依相靠,她始终看不透他,一个旅人的心。

      但是她隐隐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眼前忽然浮现那张戏谑的脸孔。她不假思索,破门而出。她逆着风奔跑,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夜晚,师傅梦中念着的名字,“沽青,沽青……”狂风刮过她的脸,像抽了她一个大耳瓜子。

      一只有力的手拽住她的手臂,原来是那名清晨的小厮。那小厮递给她一张便条,范惊玉让她在钟桐湖畔等他。是师傅的笔迹。

      茶茶立在钟桐湖边,范惊玉还未到。纵观这片浩淼的湖,大且深,蕴蓄着无穷无尽的蓝。茶茶觉得好象是范惊玉的眼。她神往着,孰不知一只手在她背后暗暗用力,一推,她整个人向前扑去,投向那片蓝色的怀抱。似乎就像五年前的那天,她一往无回地投向那个温柔坚定的怀抱。

      是谁推她的?师傅吗?这可能吗?我要死了吗?

      茶茶呼出一连串的气泡,渐渐沉了下去。她那么渺小,终于要消失了。死亡裹紧了她,她以为她必定要死了。只是那双熟悉的坚定的臂膀将她救了上去。她迷迷茫茫间,无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他满脸的担心与愧疚,她合上了眼睛。

      范惊玉守在茶茶床前。他思索着医师的话,“三天后若再不醒,茶姑娘就保不住了……如果醒了,万不可奔波劳累,染了伤寒,就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啊。”“那,要疗养多久?”“至少也要半年。”

      他忽然愤然起身。只是一双手拉住了他。“师傅……”范惊玉轻轻地说:“我去为你拿碗姜汤。”茶茶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沽青,你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范惊玉痛斥顾沽青。顾沽青只兀自逗鸟儿。范惊玉转身欲走,顾沽青才缓缓说道:“那小姑娘对你有点心思啊。”范惊玉的脚步一滞,却仍走了出去。

      这半年来,顾沽青甚少来,却总邀范惊玉外出。茶茶也渐渐了解顾沽青的身份,西王府小王爷,范惊玉口中的“孽友”。范惊玉对她的笑容越来越少,总是早早出门,到了晚上才回来。师徒两人也长租了两间房,茶茶日渐心凉。

      茶茶不是不知道,范惊玉躲着她,与那顾沽青关系匪浅。那顾小王爷不远万里追随他至挽云这个小镇,并为他在这待了小半年。他们之间,或许比她想得还要复杂,她多么希望是她多想了。

      这一日,范惊玉叩了叩茶茶的房门,茶茶心知他又要出去了。她悄悄穿了衣服,跟了上去。至那小王爷的别苑,范惊玉从正门进去了。茶茶尾随其后,可巧那门里出来一小厮,那小厮惊讶的看着她,认得她是范惊玉的徒弟,便请了她进去。

      茶茶低着头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精致的小亭,檐牙高啄。只见一青一灰两抹影子,茶茶忙躲在花丛后。

      她知道范惊玉素喜青色,那抹青影便是了。只见那抹灰影忽然移向范惊玉,两个影儿就叠在了一起。茶茶掩住了嘴,眼里盛满了泪水。

      茶茶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了客栈,怎么躺上了床。她最最喜欢,最最崇敬的师傅,与那顾沽青竟是对孽缘。她受不住这真真切切的景象,总是浮在她的眼前。茶茶觉得是时候离开师傅了,她一直是他的包袱,如今顾沽青亲自找上门来了,她就该走了。

      她心如死灰,细细打算起今后的路来。不知不觉范惊玉回来了。他难得打开了茶茶的房门,坐在她床边,温和地说道:“茶儿,好些了吗?”茶茶并不理会。

      范惊玉吃了一惊,遂将她的刘海捋起,将手覆在她的脑门上,并无大碍。他担心地问道:“茶儿,你怎么了?”茶茶攥紧了衣角。范惊玉叹了口气,“怪师傅不常常陪你么?”茶茶终于忍不住,脱口就道:“你与那顾沽青什么关系?为了他,你就不理我了?那我走了,你就可以和他快活了。”

      范惊玉淡淡一笑,“原来你都知道了。”茶茶坐在床上,只看着自己的脚。范惊玉喃喃道:“是时候结束这段孽缘了。”他叫茶茶穿好衣服,他们连夜便走。茶茶不解,范惊玉道:“我也不能容自己犯下这种逆天的错误。他一路追着我,只因我还活着。如果我死了,他也就死心了。”茶茶担心地看着范惊玉。范惊玉笑道:“师傅怎么舍得茶茶自己去了?我说的是假死。我要烧了我们两间房。”

      到了挽云镇的尽头,茶茶回头看那一线冲天的烟火,在黑夜里映红了半边天。她不再多想,跟上了范惊玉。范惊玉一点也没有留恋这最后的极致的夜景。

      第二天清晨,客栈已烧得不像样,挽云镇的人都说这里面住着的一男一女烧得成灰了。只有顾沽青嘴里自言自语道:“惊玉,惊玉,我不信你就这样走了……”他忽然笑起来,失魂落魄地走了。

      茶茶把牌子丢进了路边的河里。那块玉,思索再三还是收进了包裹。她和他或许永不会在一起,不过,今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一定是她。

      范惊玉像往常一样叫着茶茶赶路,茶茶欢快的应了一声,跑向了他。
      他们之间的故事,只有风知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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