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凰曦柔

64、第 64 章

　　“哇...凰曦柔你现在是在讲笑话一类的东西缓解紧张情绪吗？”
　　“不是！”凰曦柔怒道，不过她也知道不能太大声，所以没有叫喊出来。
　　“但，但眼前的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死了。”
　　凰曦柔点点头，她把小花轻轻放到地板上说：“我自己也觉得不像，他们的说话声震得我耳朵疼，我不觉得死人会有这样的能力。”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吧？大概。”
　　小花仰望着眼前的庞然巨物，点点头说：“我懂了，我相信你。”
　　她收回视线，贴在凰曦柔身边说：“即使只是直觉，没有任何依据，我也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只是，现在我可能需要你稍微解释一下。”
　　一人一猫靠在墙边开始说悄悄话。
　　“首先，我希望你仔细观察一下眼前的巨人。”
　　小花照做，仔细观察眼前的存在。
　　在观察这方面小花一直都做得很好，这不仅是因为她是系统，更重要的是猫类的身体给她带来不少加成。
　　而在她和凰曦柔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巨人才刚刚穿好衣服准备从床上离开。
　　虽然说是巨人，但和其他npc一样，他们也是简笔画小人，只是相比起那些npc他们的侧面更薄。小花感觉他们两个贴在一块，可能才有一个普通npc那么厚。撇去这个问题，另外要说的就是这两个巨人的眼睛看着怪怪的。
　　也许是因为他们太大了，所以眼睛才有点突出来的感觉。可是真的要说，眼睛的奇怪点好像又不是这个。
　　除此以外，小花就没从这两个人身上发现什么了。他们能吃能睡能喊，随便挥挥手就有一堆小玛雅因为强风摔落下去。从这个角度来看，凰曦柔说的话真的很像是一个玩笑。
　　小花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给凰曦柔，凰曦柔奖励性质地摸摸小花的脑袋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的想法似乎反而有理论依据了。”
　　“所以你最开始真的只是相信直觉？”
　　凰曦柔诚实地点点头。
　　“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我觉得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的眼睛。我注意到，偶尔他们转头面对窗户的光源时，眼睛并不会有变化。那窗户很亮，至少我看过去的时候会觉得刺眼，但是他们看过去的时候，眼睛瞳仁还是一样大。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嘛，拿个手电筒对着人眼睛一照，是死是活就看出来了。”
　　闻言，小花再次望向那两个巨人。
　　巨人已经站起来了，他们背对着窗户，偶尔才会回头一次。小花到处移动，终于在第三次跑回凰曦柔身边时说：“好像真的是这样的诶。”
　　“是吧。虽然我不知道原理，但我还是看过不少尸体的。”凰曦柔回忆那些尸体，发现自己也没有仔细观察过，就跳过这个话题，蹲在角落和小花悄悄地说：
　　“所以，他们早就死了！”

　　这个结论获得证实说出口的感觉，和这个结论只是猜测说出口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凰曦柔有一种自己发现惊天大秘密的感觉。
　　可是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就会发现，如果他们死了，那现在在这的人是谁？
　　是谁在这大喊大叫刺激她的耳膜，又是谁在这大摇大摆制造一次又一次的小型地震。当然撇去这些问题，最重要的是谁杀了他们，又创造了他们。
　　其实此刻，两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毕竟这家里只有三个人，无论如何猜测总会聚焦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只是。
　　凰曦柔看着满屋的小玛雅想。
　　那个人现在并不在这里。

　　巨人终于准备好一切准备出门了。
　　他们穿着朴素的衣服，缝缝补补过不知多少次的布鞋，站在那扇巨大的门前。他们身后是数不清的小玛雅，跟在巨人的玛雅们紧闭着嘴，整个房间一时间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巨人伸出手放在那扇巨大的门前。
　　吱嘎吱嘎，有光从小小的缝隙里冒出。
　　吱嘎吱嘎，小玛雅们从小小的缝隙里跑出去。
　　吱嘎吱嘎，凰曦柔看见，一个自己之前从没见过的玛雅，从人群中向自己走来。
　　吱嘎吱嘎，厚重的大门再一次被关上。

　　只有日光的屋子里，凰曦柔与面前的玛雅对视。
　　她很瘦弱个子也不高，即使只是简笔画小人，也能看出她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她的右手搭在自己的左胳膊上，眼睛看向凰曦柔的右侧。凰曦柔注意到她在颤抖，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在颤抖，她说：“你为什么，看出来，他们已经死了。”
　　这个玛雅说话一字一顿的，短短的句子她花了很久才说完。说完以后她抖得更厉害了，即使离凰曦柔还有好几步远，可她的表现却让凰曦柔觉得这点距离还在她的危险范围内。
　　凰曦柔缓慢往后退。
　　注意到她后退的玛雅视线僵硬地移动，凰曦柔可以看到她的头像是生锈的机器一样一顿一顿地动。
　　“你很害怕吗？”她问玛雅。
　　玛雅停下所有的动作，身体开始发颤，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大，凰曦柔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她没有上前，只是又后退几步，直到玛雅不再颤抖。
　　两个人沉默着，玛雅的视线从凰曦柔的右边移动到左边，她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能因为我很了解这方面的东西？”
　　“什么意思。”
　　凰曦柔原地坐下，“就是我见过死人，知道分辨活人和死人的知识。”
　　“知，识。”玛雅一字一顿道：“什么，知识。”
　　“你不是一直都在这个屋子里吗？那你应该听到了吧。”
　　玛雅缓慢地点头，“但是，没见过知识。”
　　“知识又不是东西，怎么可能见到呢。”
　　玛雅的手轻轻挠过自己的手臂。
　　凰曦柔拍拍地面，问：“你要不要坐下来？站着说话很累吧。”
　　玛雅环顾四周。
　　她做这动作实在是慢，只是简单地抬头就不知道消耗多少时间。
　　凰曦柔观察着玛雅的动作，注意到她一直弯着腰，所以看起来才很矮。她还注意到玛雅的头发好像很久都没有打理了，整个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是在头上戴着一个鸟窝，只是这鸟窝不大，树枝也很少。
　　终于，玛雅决定坐在地上。
　　她抱着自己的双腿，右手依旧搭在左手臂上，视线绕过房间一圈，最后落在凰曦柔的左边。
　　凰曦柔也看向自己的左边，只见小花趴在地上，她闭着眼睛，只有尾巴偶尔晃动两下。
　　“你是谁。”凰曦柔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玛雅问。
　　“玛雅。”玛雅简单地介绍自己。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玛雅，你是哪个玛雅？”
　　玛雅的右手又开始挠自己的手臂，她的身子动了动，腿像是要从手臂的环抱里跑出去一般，但最后她只是坐在原地不出声。
　　“好吧，那我可以问点别的东西吗？”
　　玛雅没有动。
　　“你要和我聊天吗？”
　　玛雅盯着左边。
　　“那你要和我做朋友吗？”
　　玛雅的视线开始移动，这一次她似乎动得比之前快一点，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从左边看向了凰曦柔的右边。
　　“做朋友啊。”凰曦柔双手搭在后面的地板上，仰望着天花板说：“那你知道朋友是什么吗？”
　　“是，大卫。”
　　“哦。你还记得他。”凰曦柔盘起腿，把手搭在膝盖上说。
　　“为什么不记得。”
　　玛雅说话的速度似乎也快了一点，不过她还是弯着腰，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
　　“嗯...因为你都没找过他啊，我还以为你忘了他。”
　　玛雅摇头。
　　“那你干嘛不去找他？”
　　“玛雅做的事，不能被大卫知道。”
　　“你做了什么？”
　　玛雅不回答。
　　凰曦柔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好吧，不问这个。你知道外面的事吗？”
　　“从窗户里能看到。”
　　“那你知道外面的人快要忘记你们家的事吗？”
　　玛雅没回答。
　　“你想让大家忘记你吗？”凰曦柔问玛雅。
　　这一次玛雅又动了，她的眼睛从右边移到凰曦柔身上，缓缓点点头。
　　凰曦柔也点点头，“但是你不想让大卫忘记你？”
　　“大卫是朋友，朋友不能忘记朋友。”
　　“但是记住不才是最可怕的吗？”
　　玛雅身体又开始颤抖，她的右手挠着左胳膊，一下比一下重，直到有血滴渗出。
　　“等一下，你在干什么？”凰曦柔问。
　　可玛雅只是在抖，她一直在抖，抖得房子也跟着抖。
　　凰曦柔懂了，玛雅心理也不怎么健康。
　　她倒是不打算去安慰玛雅，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安慰也没有多大用，而且她自己心理也不健康，一个不健康的人去安慰另一个不健康的人，这是谁想的搞笑戏码。
　　凰曦柔心里很生气，她来这里只是为了按照要求获得分数，以此完成自己的愿望，她自己还有那么多问题没有解决，怎么有闲心去了解别人的问题。
　　可是看着眼前发抖的玛雅，她又想。
　　但这些问题真正健康的人根本无法理解。不健康的人和健康的人之间隔着的是万丈宽的鸿沟，千尺高的围墙，如果她们都不能互相理解，那世界上还有谁能帮她们解开心结呢？
　　那些凡事靠自己的言论完全帮不到深陷泥潭的她们，这不过是心安理得杀死自己的手段，为了让今天的自己可以更好地活在此刻。
　　可是伤痛不会消失，它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宽，直到再也遮盖不住。
　　好吧。
　　她想。
　　只是一次性朋友而已。
　　于是她向玛雅伸出手，坐在她遥远的对面说：“我们来当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