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凰曦柔

53、第 53 章

　　小花跳上了桌子。她动作轻巧，轻轻一跃就站在凰曦柔的身前，她坐在桌旁看着凰曦柔的笔记本问：“你要吃蛋糕吗？”
　　蛋糕？
　　凰曦柔盯着自己的抽屉，又望向小花摇摇头。
　　小花抬起头，她问：“为什么？”
　　“可能是之前吃完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吧。”凰曦柔说：“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我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
　　“不过凰曦柔，蛋糕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小花问她。
　　凰曦柔摸着手边黑色的写字笔，眼睛看着笔记本的一角，又移到抽屉上。
　　抽屉的把手是铁制的，她记得自己刚刚确诊生病过生日的时候，表姐给自己送了一个类似风铃的挂饰。
　　她家里没地方放，不过当时的她好像把挂饰挂在把手上。
　　但这里的柜子没有那个挂饰。
　　自己不喜欢那个挂饰吗？
　　凰曦柔觉得不是，脑子里还能想起那挂饰的样子，即使其他的记忆都模糊不清。
　　但自己喜欢它吗？
　　可能也是不喜欢的吧。
　　姐姐获得了自己从没有过的体验，即使是不完美的高中、不太好的高考，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望，一种很远很远，只能看却摸不到的奢望。
　　凰曦柔移开视线。
　　她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卷起笔记本的一角，纸张被她揉的有些皱，她悻悻收回手，却又摸上那支黑色的写字笔。
　　小时候的笔是铅笔，当时老师和他们说，想拿钢笔要先练字，字写得好看了才能拿钢笔。她练了好久，但字还是没有姐姐的好看，过了许久才用上自己的钢笔。
　　最后，她才开始用这个写字笔。
　　简单的、朴素的写字笔。
　　她说：“我其实很喜欢吃蛋糕。”
　　小花有些惊讶，她知道凰曦柔一直在思考和自己问题毫不相关的事，还以为她不打算告诉自己答案。
　　但凰曦柔还是回答了。
　　她说：“我小时候真的很喜欢吃蛋糕。虽然我现在也不是很大啦，但我的小时候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有点记不清自己的小时候，能说出来的基本都是令人羞耻的回忆，什么被老师讲啊、拉男生手转圈圈啊、被朋友背叛啊...
　　啊，最后一个话题是不是有些沉重。不过这些都是很久远的回忆了。
　　我，不太喜欢这些记忆。”
　　凰曦柔的眼睛看向另一边的墙壁。
　　那里也是虚无且流动的黑色，没有窗户没有高墙，她盯着那块说：“除此以外，我还记得的便是我妈妈偶尔买回来的小蛋糕。
　　那些蛋糕也不是很大，大部分都是拿来第二天当早餐或者以后吃的。
　　每次我和爸爸去接她，她就会把买的蛋糕递给我，和我说，买给你吃的，吃吧。
　　我会很开心，很开心。”
　　“可是，那些蛋糕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我其实是不记得的。那时的我很小，吃过的蛋糕都是父母买来的，那时我觉得他们买给我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很好吃。
　　这样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只有妈妈开心、挣到点钱的时候，我才有可能吃上那么一次。蛋糕、面包、甜品，这种东西对我家其实是不必要的开支，真要说家里就我一个喜欢吃甜的。”
　　“可能也不是喜欢吃甜的，只是不喜欢吃苦。谁喜欢吃苦呢？吃完苦就会变好，都是骗人的屁话，只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吃苦，凭什么我们就要吃苦呢？”
　　凰曦柔的手又摸上了笔记本页脚。小花看到了。
　　她没说，只是伸出尾巴搭在凰曦柔的右手上。
　　凰曦柔停住揉搓书页的举动。
　　她似乎注意到小花在干什么，身子动了动，却没有转移视线。
　　她说：“好像又扯远了，抱歉，我总是会突然说一些和现在的话题无关的事。我只是想说，嗯...”她停住说话的声音，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许久以后她转身看着小花说：
　　“我只是觉得，什么吃苦就能变好，只是，只是一种希望而已，太虚无缥缈了。”
　　凰曦柔收起了本子。

　　小花没有说更多的话。
　　她的尾巴还搭在凰曦柔的右手上，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也许只是在看桌面。
　　凰曦柔想。
　　自己说的话能给别人带来什么思考呢？她自己都没思考好自己的未来，又怎么可以告诉别人该怎么做呢？
　　她总觉得自己是没有那些资格的。
　　她没有资格谈论那些遥远的东西，也没有资格直视面前的所有人。
　　她总觉得自己是低人一等的。
　　真可笑。
　　她想。
　　这也是自己给自己找到的“意义”吧。

　　小花并不在思考。
　　她不是很擅长思考，虽然本身是极具科技代表的产物，但没有人要求科技产物就是高智商的，于是她选择做一个笨蛋。
　　一个笨蛋是很好扮演的，多问、多听、多表示一些不理解就好了。
　　但小花也在思考。
　　毕竟虽然只是一个笨蛋，但她确实有自己的大脑，有大脑就会思考，所以她也在思考凰曦柔的话。
　　她感觉凰曦柔在一个很难以描述的领域。
　　她觉得凰曦柔“清醒”了。
　　这是很古怪的想法，因为凰曦柔一直都是醒着的。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凰曦柔真的“醒了”。
　　她“醒了”，在思考，在怀疑，在犹豫。
　　可是触碰到她的内心，小花发现她的欲望还是没有变。
　　她的欲望那么纯粹，又那么黑暗，只是远远看到就会觉得痛苦。
　　她不理解痛苦，但她理解凰曦柔因为痛苦流下的眼泪和在床上打滚的呜咽声。
　　她理解这些，理解凰曦柔眼中的痛苦。
　　而她也知道，自己的使命非常简单。
　　她再一次拉开那个抽屉，取出那本独一无二的童话书。
　　那本，虽然闪着金光，却异常漆黑的童话书。

　　“休息时间结束，第六轮故事开启，正在设置场景、玩家、NPC，设置完毕。第六轮故事——两棵稻草已开启，希望各位玩家能努力活到最后，以上。”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又在头顶结束。凰曦柔左右看看，发现这一次依旧只有自己一个玩家。
　　看来游戏真的升级了。
　　她想。
　　可是她没有听到任何提示，仿佛升级是急匆匆的，来不及告诉所有人。
　　为什么呢？
　　凰曦柔也玩过不少游戏。在没有成长的岁月里，累积到无法观测的时间唯一的用途就是拿来浪费，浪费在游戏上、电视上、手机上，她玩过很多游戏，没有目的，全看喜好，一旦腻味就会丢弃。
　　她不爱游戏。
　　只是时间太多，一个人度过很累，于是就把时间花费在别的东西上。
　　这些游戏都会更新，更新的时候会有大大的公告和一些奖励。
　　但这里没有，它只有突如其来的变化和没有尽头的折磨。
　　仔细一想，生活好像也是这样。
　　没有提前预警，向前看也看不到尽头，虽然她努力想象往后的美好，可真的去想却只能想到那些痛苦的事。
　　过去的痛苦加未来的痛苦不等于两份痛苦，它就像是一道未愈合的疤，被无情的生活第二次切割开，留下汩汩鲜血，带来撕心裂肺的喊叫。
　　但她其实没试过，最严重的二次伤害不过是扣开伤口上的血痂，看着没愈合的伤口从中间、两旁开始流血，填满深深的伤口。
　　有一点疼，但也不是很疼。
　　凰曦柔看向自己的手臂。
　　洁白无瑕。
　　她好像有点适应这样的自己了。
　　只是真的站在土地上，真的开始回想痛苦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
　　她理应是更丑陋的存在。
　　即使不去声张，也会被人发现的丑陋。
　　凰曦柔停止思考。
　　她其实并不擅长深入思考的时候，转弯去想别的事。只不过想东想西次数变多后，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想的事对自己一没用处，二没进步，于是她就会强迫自己想点别的，比如那些好的、遥远的、别人的，总之不能是坏的、近处的、自己的。
　　也可以去行走。
　　于是凰曦柔开始走动。
　　加上四处看看。
　　她开始观察四周。
　　然后去猜测自己周围的那些人。
　　她的大脑开始思考别的事了。
　　对，就像现在这样。
　　她想。

　　这是一个很大的小镇，道路几乎没有尽头。
　　凰曦柔走得有些喘，可当她回头看向身后的路时，才发觉自己其实没走多少。
　　是自己体力又变差了吗？
　　她站在路旁喘气。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看到对面的烟囱里开始冒白烟，还闻到了一股香味。
　　可她还没找到休息的地方，走到现在连旅馆也没看到。
　　真麻烦。
　　她想着，擦去脸上的汗水重新观察四周。
　　四通八达的道路很是宽敞，近处的房子正常，远处的房子却有些过于巨大。
　　她倒是还记得进来前所看的童话书里的故事，只是总觉得和现在有些出入。
　　身边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他们有说有笑沿着路，向巨大的房屋走去。
　　她突然发现，这里的人基本都是青少年，很难找到老人和大人。
　　这又是为什么？故事书里有写这些吗？
　　想到这，凰曦柔突然想起之前在怪鸟发生的事，当时有个玩家和自己说她的故事里有语焉不详的地方，那个时候她还怀疑对方是在撒谎，但现在看来只是还没轮到自己而已。
　　不过虽然故事可能和她读的书有些出入，但书的内容依然具有权威性，在没有更多问题前，她打算暂时不考虑故事书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可以住下来的地方，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就是询问npc关于城镇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