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永不落幕》柃伊

33、风禾尽起，直破云霄

　　那天回家，苏向暖跟苏城韩可讨论了志愿填报的问题，还告诉他们自己那个整理就读体验的计划，他们当即决定帮她查阅洪英提到的相关资料，以客观数据充实内容。

　　她抱着爸妈别提有多高兴，韩可摸摸她的头：“看你这么努力，我和你爸就一直在想能做些什么实实在在的帮到你，这下好啦，你跟你的那位小同学说一下，她收到的回复直接发给你，到时候我和你爸负责整合，别耽误你们时间了。”

　　“爸妈我爱死你们了！”苏向暖在韩可怀里蹭蹭。
　　然后把好消息分享到他们小联盟群里。

　　顾倾寒：【外婆说她能帮我们联系在那些大学任教的老师，提供一个教师视角。】
　　群里刷起“谢谢外婆！”

　　翌日苏城韩可就带苏向暖去了首都。
　　这趟首都之旅结束于初六，苏向暖除了跟着父母去了各种景点，还去参观了大学城中的高校，回来那天，她还去了栗槐大学。

　　感觉都还挺好的。
　　不过也正如韩可预料，大年三十晚上，苏向暖确实在背作文素材。

　　-

　　高三生早于其他年级九天开学，教学楼上已经挂满励志横幅。
　　开学第二天，誓师大会如期举行。

　　早春的栗槐仍有些寒意，碧空澄澈，树木枝桠露新芽。
　　学生们从“状元门”依次入场签名，两侧是花篮，脚下是红毯。

　　入场完毕，主持人宣布大会开始，校领导、教师代表发言后，便是学生代表发言。
　　整个假期都很少联系到屠琦，他们知道，她是在准备编导校考和誓师大会的演讲。

　　在之前，屠琦特意找到杨语和校长沟通过发言稿可能会打破常规，并且需要组宣部配合放段视频。
　　杨语出于信任力排众议，校领导们也同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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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我的这三年。”
　　屠琦鞠躬，她背后的电子屏幕开始播放视频。
　　台下学生愣怔片刻，掌声雷动。

　　屏幕上蹦出两个字“高三”。
　　“该怎么形容‘高三’呢，如果是以前……”
　　字由“高三”变为“畸形”和“拧巴”。

　　“没有时间概念，每天一睁眼就是要学习，偶尔上课犯困会被老师揪起来问‘怎么就是睡不够’，哪里是睡不够，是根本就睡不着。”

　　黑夜里，幽暗灯光下，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翻书声写字声。
　　时间：凌晨两点十三分。

　　“背过再多遍，还是会忘记的知识点。”
　　垒的快有半个人高的草稿纸在凳子上摇摇欲坠。

　　“课本习题册快要翻烂，考试依然不一定能答出。”
　　一盒子用完的笔芯和中指因写字而磨出的厚厚的茧。

　　”尽力写满，分数依旧不理想的试卷……”
　　一次又一次的成绩排名。

　　“耳鸣、狂躁、抑郁，还有同学顶不住压力休学。”
　　瓶瓶罐罐的精神病类药物闪过。

　　拿着手册背题的夏晗听到这里落下一滴泪。

　　“不过，那都是以前。这次，‘美好’和‘青春’跟我重新相识。
　　“我发现，高三生活里，不只有做不完的试卷、搞不定的难题、写不完的影评，还有拉着我的手，并肩作战的伙伴。

　　“那些之前怎么也看不懂的数学题好像也能攻克，记不清的时代细节好像也有方法，搞不明白的成因分析好像也没那么难。

　　“为给自己博一个更好的未来，不让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坚持到现在，我们都很了不起。失败是很平常的事情，实在撑不住，就大哭一场吧。”

　　许是屠琦温暖柔和的语气，许是屏幕上学生崩溃，亦或是舒缓的背景音乐，真有同学哭出声来。

　　“我们可以为忽上忽下的成绩焦虑。”教室里一个男生焦躁地挠头。

　　“可以为总是不标准的舞蹈动作懊恼。”舞蹈室中另一个男生反复摔倒爬起。

　　“也可以为不曾提升的训练速度难受。”烈日下一个女生长跑练到虚脱。

　　“但是不要怕，我们用完的每一支笔芯，每一次开腰踩胯压脚背，每分每秒的训练，都会为我们作见证。手指的茧，膝盖的淤青，晒伤的皮肤，都是我们的勋章。”

　　接着，是录取通知书，翩翩起舞的少年，冲破时间的少女。

　　“哇！”台下被震撼，热血沸腾。

　　“同学们。”屠琦停住。
　　“我在。”刚才视频中的主人公一个接一个再次出现，背景是不同的大学校园，“东北、西北、华中、西南、华南、华东、华北，等你。”

　　“祝大家。”这次是屠琦和那些男生女生一起，“风禾尽起，直破云霄！”
　　同学们再次愣住，是校长带头鼓掌。

　　在轰鸣掌声中，苏向暖大喊：“屠琦屠琦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她周围有听清的同学重复道：“屠琦屠琦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罕见的，屠琦羞红脸颊。

　　“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不知是谁带头唱起歌。

　　“最初的梦想紧握在手上，最想要去的地方，怎能在半路就返航。”
　　有同学掌握成拳，振臂跳起。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歌唱，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

　　校长就带着笑静静看他们唱着跳着闹了十多分钟。

　　还是有老师在旁边提醒注意时间，校长才走上台，“我参与过很多届誓师大会，但没有哪次让我感觉十七八岁的孩子们是可以这么无畏这么鲜活的，谢谢你们，也谢谢杨语老师。栗槐实验中学2015届，高考必胜！”

　　主持人上台，“接下来，请同学们过‘成人门’。”

　　学生们举着班牌，喊着“风禾尽起，直破云霄”冲进“成人门”，杨语见孩子们朝气蓬勃，突然想到放假前她跟苏向暖商量百日誓师学生代表发言的事。

　　苏向暖摇头拒绝，推荐由屠琦来做，神情诚恳，“屠琦以学生身份在实验呆了快五年，参加过两次高考，我不认为我比她更了解实验，更了解高考。”

　　整段演讲，屠琦基本没有喊励志口号，但达到的效果，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鸡汤语录。
　　她是对的，没有同学比屠琦更合适。

　　-

　　三月上旬，屠琦方北去往首都参加艺术校考。
　　他俩都想考首都的学校，恰巧，也都只有一个目标。
　　一个首都戏剧，一个首都美院。

　　到达订的旅馆，已是傍晚时分，屠琦打算在附近的吃碗面，等餐过程中，对面坐下一个人。
　　她以为是拼桌客人，也没在意，吃完那人非要给她结账，说有事儿找她帮忙，她没让，只是问那人有什么需要帮助。

　　两人已经走出面馆，那人开口，“把那段视频删了。”
　　见屠琦没反应过来，那人又说，“向晶那段。”
　　哦，是他。

　　屠琦没理会他，朝前走。
　　那人追到她面前，拦住她，“不理人是什么意思，删不删。”

　　屠琦睨他，“有这时间不如去看看书。”
　　“不删是吧？”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人气得发笑，“考完再算账，你别后悔。”
　　“哦。”屠琦没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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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很顺利。
　　方北刷着动态，表白墙最新一条跟屠琦有关，是造谣，已经有百来人点赞，几十条评论一半都是污言秽语，另一半是苏向暖的反驳。

　　方北马上加入战斗。
　　很快收到苏向暖的消息：你考完了？
　　方北回：嗯，昨天就考完了，等着屠琦说一起回。

　　苏向暖直接播了个电话过来，“你方便去首戏接她嘛，发这条表白墙的人很有可能也在首都校考，屠琦回学校咱们能一起保护她，在路上就只有你了！”

　　“行。”方北起身穿上外套，等苏向暖挂断电话，他背上背包离开。

　　他又给屠琦发消息，让她在首戏附近等自己，大概还有十分钟车程时，屠琦给他发了个定位。
　　哪知刚到约定地点，就见屠琦被人缠上。

　　方北急忙下车，冲上去就把那人拉开，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呦，是你啊。”

　　方北认出是那人，转头问屠琦：“你认识他吗？”
　　屠琦摇头：“他让我删向晶那条视频。”

　　“你是妇女之友吧？”那人嘲讽：“这个是漂亮，身材也好，我没什么别的事儿，你劝劝呗，她只要同意删了那条视频，我绝不打扰你泡妞。”

　　方北骨头“嘎嘣嘎嘣”响：“表白墙你发的吧？”
　　“还挺聪明。”那人正得意，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那人骂骂咧咧站直，刚要挥拳，被屠琦打断。
　　“你最好别动。”屠琦翻着动态，截图保存：“语言暴力加造谣再加骚扰和斗殴，一旦进去一模考完你都出不来。”
　　并顺手评论：传播谣言要负法律责任。

　　前两者他们都有证据，那人望了望四周，有监控对着他。
　　“算我倒霉。”那人瞪了他们一眼，仓皇跑开。

　　“就这么让他走了？他最起码得给你道歉。”方北说着，拔腿要追。
　　“道歉不能解决问题，不用跟他浪费时间。”屠琦叫住方北，向前两步看着他的手：“疼吗？”

　　“没事儿。”方北把手抽出来，暗暗蜷起又松开：“那你打算怎么做，他太实在过分了。”
　　“表白墙删动态了。”屠琦刷新空间，正好进来一条苏向暖的消息。

　　“屠琦！发表白墙的那个人叫杜寰宇，我要到了他的企鹅号，这就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屠琦回：【安心学习，这算什么，编谣言而已，他那边会受处罚的，你别担心。】

　　苏向暖：【“编谣言而已”？他们说的太难听了。】
　　“真不算什么，早就习惯了。”屠琦下意识说出来，又开玩笑似的补了一句：“谁让我太漂亮，没办法，甜蜜的负担。”

　　“你……”方北不知该说些什么，剩下的音节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屠琦笑，“不用这样看我，我不会让自己吃亏。”

　　苏向暖又发来消息：【你热心、有才、坚定，漂亮是你身上最不起眼的优点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方北清朗的声音传来，语气惋惜，“我只是觉得，你眼界认知远高于我们，有理想有抱负，他们不该只看到你漂亮。”

　　屠琦心中触动，朝前走，故作轻松，“光漂亮就够我受的了，你可别再给我拉仇恨了。”

　　分明又是句玩笑，方北却始终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没敢再说话。

　　“那本《故事》我很喜欢。”屠琦打破沉默，“你很细腻。”
　　方北笑得见牙不见眼，“你是第一个夸我‘细腻’的人！”
　　少年毫不设防的笑扫除阴霾，屠琦心情瞬间晴明。

　　他们没人注意，有一个挺拔身影在他们身后暗暗攥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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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北跟你说了差不多的话。”
　　看到屠琦的消息，苏向暖飞快打字：算他有眼光。

　　她盯着屏幕，联想到之前的向晶，发出质疑，“为什么女生好看和不好看都要背负沉重的枷锁，我们独特的不止外貌。”

　　“我没有资格去评价女生，幸而我成长过程中，不断被女性力量影响，你们拼尽全力打碎偏见冲破桎梏，让我知道女孩子的美多种多样，每一种都弥足珍贵，都有很强的生命力。”顾倾寒钦佩之情溢于言表，语气满是真诚谢意，“同样，我也在你们身上学到很多，很感激你们。”

　　苏向暖舒展的眉又皱起，见状，顾倾寒疑惑，“你好像有点生气。”

　　“听到你讲的我很感动，刚开始想谢谢你理解，后来又觉得不应该。”苏向暖眼神坚定，“我们那么努力争取被看到的机会，有人选择忽略这些，是他们懦弱无知。”

　　“对。”顾倾寒点头，郑重重复，“有人选择忽略这些，是他们懦弱无知。”
　　坦然承认别人的优秀，才是真正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