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一 印 象” ...
-
我们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子弹划破长空，但避开我们。
——《赛博朋克2077》
*
夜晚东京，铜座灯火璀璨。
它是日本最有代表性的商业街区，被称为亚洲最昂贵的地方。
从一丁目到八丁目，铜座由一条大街贯通，它无比繁华，寸土寸金，整个街区浓缩着世界最顶尖的时尚潮流。
顾客看它是一座未开采的金矿，商家看它是老鼠夹子上鲜美的奶酪。
激烈竞争中淘汰下的企业沦为被无情碾磨的对象，因为二流实力的品牌在铜座不允许存在。
这里不仅是LV、爱马仕、Gucci等奢侈品扎堆的地方，同时也开设着繁多高级餐厅，以及如松坂屋这样的老牌百货商店或美妆店、精品商场来满足不同目标客人的需求。
如果还想追求更多的刺激，那么在霓虹璀璨的夜晚，会员制俱乐部暧昧的灯光下，俊秀的男人与美艳的夜场女郎自然会为送自己香槟塔的那人献上阿弗洛狄忒的笑靥。
交易场上数字如流水划过，钢铁巨兽以金钱为能源运作着，层层齿轮在散发着纸钞味道的同时完成一轮新的啮合，齿缘闪烁冷光！
而在消费者看来，这里便是绝佳的购物胜地，不管假期与否，这里唯独不缺少人类，旅客们从全球各地远道而来，涌向充满吸引力的铜座。
象征着东京繁荣的它，也因此成了东京警察持久以来关注的治安重点之一。
夏日已过，秋季到来。
在这风也凉下来的夜晚，铜座一家颇有名声的老式餐厅内意外发生了起刑事案件，受害者被同在餐厅用餐的顾客发现于该餐厅的厕所隔间中。
要知道，铜座这种地方是不可能缺少记者的。
不论工作单位是三流小报还是娱乐电视台；原定目标是偷拍明星们的八卦还是找寻灵感，此刻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群群地游过来，在设立的警戒线外探头探脑。
所有人都想要先同行一步获得更多这次案件的细节，个别甚至在心底打完了腹稿，想要给今夜的事件渲染上恐怖的气氛——拜托啦，再怎么着也得苛责一下警察，还要按惯例在标题上写个税金小偷什么的，这样才勉强对得起自己费的几口唾沫星子！
“…跟据现场第一消息可知……”
“刚举行完新书发布会的工藤优作老师竟然同样在场？！且看他能否力挽狂澜，找出凶手……”
“震惊！今天银座发生了这种事！男沉默，女流泪……”
“东京警察不肯公开的现场竟然是……”
看热闹的人潮越积越多，记者与围观群众混杂在一起，嗡嗡的声音胜过秋天的蚊子。
某个不知名宗教小报的编辑挤在其中，轻声嘟哝道：“该受害者当场死亡，而现场血肉模糊之惨状、凶手下手狠毒令人不忍直视……死者之死究竟是为何故？情杀？仇杀？又或是一场连续杀人案的开端？东京警察究竟能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不再辜负我们的税金？”
“但在真相出来之前，就让我们为这名不幸遇难的人默哀吧，至高无上的神圣法皇啊。”店门前汹涌的人潮中，他做出手势，虔诚为受害者祈祷，佩戴的十字架项链滑落在胸口，随着动作摆动。
本次案件恰巧发生在客流量较多的时候，因此驻留在门店里的人只多不少，但在场警员们技能老练娴熟，他们分工有序地勘察着现场，进度条在稳定推进，所有证人即将被询问完毕。
而店外警车的红蓝色灯光依旧闪耀着，氛围效果做得不错，照得那个似乎永远穿着黄棕色双排扣风衣的胖警部脸色差极了。
“什么死了？！！”
不复平日里的随和，目暮十三脑门上青筋凸起，帽子都差点气下去，“外面那些报刊记者真是什么都敢瞎编！明明都看到救护车开走了还在乱说，这样传播虚假新闻，有没有考虑到仍在场的被害者家人的心情？！！”
“——而且铜座附近不都是等着扒明星八卦的娱乐记者吗？！”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帮家伙，再让他们说下去不知道又会离谱到什么地步……”
“目暮长官，这是现场痕检的结果，还有每个人的证言。”
听到有警员唤他，目暮十三扶了扶帽子，接过资料后指派出几个警员去疏散人群、维护秩序。看外面围观群众陆续减少，他叹了口气，转身寻找起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老朋友，那位在世界范围内都首屈一指的顶尖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
要知道，优作老弟不止是在写书方面出名，在成为小说家以前，他可是非常厉害的私家侦探，破案能力也十分出众。
而工藤优作站得离目暮十三并不远。
这位小说家和往常一般戴着一副眼镜，胡子被妻子打理得整整齐齐，穿着一身裁剪讲究的西装，站得笔直，衣着打扮非常正式。
目暮十三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优作老弟和他的儿子前不久才参加完一场新书签售会，现在特意来铜座的目的则是为了给他的妻子，工藤有希子买一份这家餐厅的限量料理，却遇到了这档子事。
“唉，优作老弟，你……”
目暮十三的招呼刚打到一半，就把剩下的半截话吞进了肚子里。因为工藤优作的眼神正遥遥落点在餐厅的角落里，兼带着一丝轻微的好奇与专注。
目暮十三立刻顺着同一方向看过去，他觉得对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很有可能是找到了线索——
哦，原来是在看着自己的儿子新一么？
这个九岁的小朋友正和其他证人们站在一起，还摆出了一副正在推理中的模样，也穿着儿童西服的他表情非常认真，就像个小大人。
目暮十三因为工作原因经常见到他的父亲，却很少见到这孩子，上次的见面似乎还是在他幼儿园的时期。
孩子成长的真快啊，一眨眼就长大了。
颇为感叹地摇摇头，目暮十三又看到新一旁边的另一个身影，他嘴角肌肉动了动，赶紧转移回视线。
正事为先！
“优作老弟？”目暮十三挥手，再次唤道：“你是在看新一吗？”
似乎思考被打断，工藤优作看向自己的老友，笑着解释道：“不是的，只是在看另一个认识的人罢了……报告是出来了么？”
目暮十三把资料递给工藤优作，应道：“是啊，但无论是被害人的妻子还是同在场的受害人的部下，在初步调查都具有不小的作案动机。”
他苦笑：“受害人对外名声不错，但在私事上……呃，错综复杂呢。”
作家看了一会儿，带着薄茧的手指拿过笔，几段字句被圈出，道：“那么我个人觉得，还有一个人，你们可以再去针对性地问他几个问题……”
听着听着，目暮十三眉间一拧，他凝重道：“那这里就说得通了……”
*
破案的大人们繁忙着。
远处，工藤新一打量了一眼窗外。好吧，虽然普通民众数量的确少了一些，但媒体记者依旧顽强地扎根在警戒线的边缘，眼珠滴溜溜地四处搜集着新消息。警车灯敬业地对他们的面庞进行打光，古早恐怖片里的魑魅魍魉现世。
男孩睁大那双透亮的眼睛，里面蔚蓝的天空微微晃动着，这瞳色遗传于他的父亲。
‘啊啊……真是乱凑热闹的一帮家伙，喜欢乱编些说辞，在真相出来后又会像沉进海里的石头，全部都消失不见……’工藤新一在心底吐槽道。
如果短时间破不了案的话，时间一久，证人们和外面的记者会非常麻烦，不管是证人抗议还是记者们起哄，犯人借此销毁证据的可能性都会大大增加。
哼，不过在这一切发生前，老爸一定能解决的啦。
男孩回过头不再看这些，而是望向大厅中央，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老爸去破案为什么不带上自己呢？可恶！他也想更近距离地接触现场啊！
忽略了自己才刚九岁，工藤新一气哼哼地盘坐在原地，他微微向后靠住了墙，双手指尖拢到一起，再靠近面颊。这是他最喜欢的偶像——夏洛克·福尔摩斯在做思考时的经典姿势。
怀揣着隐隐的不爽，工藤新一开始复盘起自己所掌握的所有线索。
首先。
被害人叫做垂水阳介，是一家大公司的社长。
和他一起的同行者有三，这三人分别是是他的妻子垂水法子、女儿垂水小春，以及他的弟弟垂水犬彦。他们来到这家以服务和甜品扬名的料理店里用餐，其目的是为了给弟弟垂水犬彦过生日。
他和老爸进门的时候是晚上18:20，这时四人早就在用餐，根据当时剩余饭菜的多少来看，大致上是吃了两个小时差不多。
而他和老爸是因为老妈早早就指定了料理和甜品嘛，所以是要点餐外带的。老爸在这时又要去另一家店抢每天限量的饮料……毕竟也是给老妈带的，等餐的事就只能交给自己了。
工藤新一的思绪拐了一下。
……话说，现在距离原定回家的时间……是不是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完蛋，老妈不会已经等不及在赶来了吧……？那就糟了，这对爱斗嘴的夫妻啊……又会吵架啦！
无声地咧了咧嘴，工藤新一回归正题，满脸嫌弃地继续复盘。
也就是到18:30左右的时候。
被害人垂水阳介起身，带着随身的包走进盥洗室，在行走的途中，工藤新一曾被他差点撞倒，毕竟被害人身体看起来肥胖而强壮，在秋天也能穿着短袖T恤。
5分钟后另一男性顾客也同样进入了盥洗室，再5分钟后是他发现垂水阳介出了意外。
至于案发现场，工藤新一曾听警察对老爸说过案发现场的情况，被害人靠坐在最内侧隔间的马桶上，隔间门被反锁，且整个厕所都没有打斗痕迹。
嘛，如果是一般的晕倒是不会叫来警察的，但在场有人恰巧懂得些医理，在发现被害人状态不对后就打电话报了警。
现在，被害人垂水阳介已经被送往医院，生死不明……
不行。
工藤新一猛地摇了摇头。
自己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根本没有办法做出推理。呵呵呵，倒是看老爸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在看目暮警官给他的资料吧。
要不要厚着脸皮去问问看呢？
这个位置很好，工藤新一的视线能够揽括整个大厅。
此时被害人这一桌桌面上的蛋糕残存无几，但空气里依然有着一股奶油的味道在回荡，甜蜜到令人不适。
垂水小春现在正无助地哭泣，她的母亲垂水法子搂住她轻声安慰着，眼底同样带着泪光。
弟弟垂水犬彦的天妇罗盖饭依旧是被打翻在地的状态，上面还有个滑步出去的鞋印，那一瞬的惊讶展露无遗。先前他强烈要求陪同哥哥去医院，却并没有被警察允许，只能在这里等待着医院的消息，他的头深深低着，看不出表情。
人的本性像是骇人的凶兽，或许会被人群压抑，却又仿佛下一刻就能够破土而出。
*
“哎……真是多灾多难呢。”
有人在工藤新一旁边唏嘘了一声，丧气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人则继续喃喃自语道：“早知道来银座也会出事……”
不对。
工藤新一耳朵动了动，忍不住在心里更正道：这里明明是铜座不是吗？
“红色小女孩占卜的前半句还真准。”
那个人又说。
“‘因为你的运气在这里会差到极点，所以注意早做准备’吗……？”
“……噫这都什么标配预言家的发言，欺负古早漫没人权吗，小心《北○神拳》找你要版权费哦！”
“而且我又能做什么准备，是去蛇岐八家拐跑上杉绘○衣还是去金字塔里面找凹○曼啊？”
在碎碎念地吐槽一遍后，他才慢慢地长叹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最近的吐槽怎么像吃了新吧唧一样通畅啊，果然是因为来到了二次元圣地所以整个人也二次化了吗？”
“噫…怎么又有一种flag被立起来的感觉啊……”
青年的思维像是撒欢的跑马，转瞬又嘀咕道：“不过，如果被害人只是胰岛素过量的话，只要救护车开快一点，嗯嗯，赶紧再搞点葡萄糖就可以了吧？”
“等等？！”
工藤新一忍不住插话：“胰岛素？过量？那个，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
他转过头去，看向声源。
呃。
想说的话在嘴里绕了个弯还是没能出去，工藤新一对着那个人怔住了。
因为面前这一坨……
不是——他面前这个好像动画里那种散发着阴暗气息的迷之生物到底是什么啊！
好吧，从体格上还是能轻易看出是男性的，这人上半身身着鲜艳的红色卫衣，兜帽严实地带在头上，胳膊环抱着双腿，整个人散发着与卫衣色彩极具反差的“我要抑郁”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几分眼熟？
正当工藤新一怀疑他没有听见自己的问题，正准备再问一次的时候，他却慢慢地转过了头。
兜帽随着动作滑落，这人展现真容。
看上去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
他容貌端正，外表却颇具个性，不仅顶着头半长的棕黑发，还在脖颈后内染了一层暗紫，疏于打理的发型四处乱翘着，衬着他整个人像只躲过剪毛期的羊。
不过比这些更显眼的是青年的眼睛，刘海的遮掩下它依然闪闪发光，那是少见的金黄色，色泽浓烈，有种矿石折射般的质感。
在他的右脸上，还有颗非常特别的红色小痣。
衣着倒没什么好说的，青年斜挎着一个大包，看起来好像装了很多东西，只是现在被墙角和本人的身体挤压得皱巴巴的，有着方正的轮廓。
这个长相鲜明、衣着也很显眼的家伙让工藤新一几乎是下意识记住了他的外表——
“Huh？”
尤其是在青年忽地抻长脖子，以一声及其魔性的声音回应他之后。
小学生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人，心里突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忧伤：
呃…Huh是什么回答啊……为什么…自己的眼前会浮现一只黑白猫的样子啊……这家伙……是不是不太靠谱……？
‘他真的知道有用的线索吗？’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所以工藤新一君，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哦(笑)。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一 印 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