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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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曼曼端来一碗饭。 “这里面有菜，米，蛋和少量牛肉，怕你消化功能受损，我们先吃几顿流食，也更好吸收。”
她拿起勺子，盛了半勺，送到他嘴边。“ 张嘴。”
他张开嘴，她把勺子送入他口中。 “吞咽，对。”
他努力吞下去，说： “谢…谢。”
“不谢，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努力的病人呢，秦君成。加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再来，好饿。”
“对哦，你是有饥饿感的。好了，我们专心吃饭，不说话了。”
“好。”
林曼曼仍一勺勺地将饭送入他口中，他也努力吞咽，偶尔有没控制好力度流出嘴中的糊糊，也被她仔细地用纸擦干净。
很快，半碗糊糊被他喝掉了。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饱腹感。
“不饿了，但…也没饱。”
“有时你的感觉不会那么灵敏，不饿了就行了，剩下的就是我的午饭了哦。”她一口将剩下的糊喝下去，各种滋味的东西混在一起，并不好喝。
她心疼地说： “苦了你了，再过几顿，如果没什么事就让你正常进食。”
“好。”他闭上眼，似有些累了。
“累了是吗？确实坐太久很容易疲劳，我帮你放平病床，你好好休息一会。”
他低低应了一声。她放下病床，为他盖好被子，出了病房。
稍稍整理后，她找来他的战友卢成豪，问他能不能送他们去省城，他应下了，并且说就算送到C城也没问题，照顾好他是部队里交给他的唯一任务。
林曼曼想了想订了三个人的机票。
“麻烦你了，成豪大哥。”
“说什么呢，不麻烦。”卢成豪笑呵呵地说。
回到病房，她发现他被子变乱了，而他躺着，却是睁着眼睛。
“又痉挛了？”她间。
听到她的声音，他有些开心。
“曼曼，我觉得我的情况好多了。”他说话没有停顿， “我基本可以流畅说话了，并且，视力也有好转，你站在门口我也能看到你，只有一点点模糊。”
“是吗？太好了！”她开心地想哭。
“而且…你看，我的手。”他手臂微微抬起，尽管手指依然蜷曲，尽管只有5厘米高，她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他松了力，不满地说： “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我是，太高兴了，我不哭了。”
“这还差不多。”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恢复这些。”她不解。
“可能就是昏了太久猛地一醒，又没吃饭，没有力气，之前饿太久眼睛也会模糊的。”
“那现在是这次中弹的损伤程度了？双腿和左臂呢？有没有好转？”
“没，一点也动不了，不过脖子也灵活了一些，但腰肌还是没力。”
“我知道了。我已经订了周五的票，成豪会送我们到C城，这几天我们着重做一下转移训练，为了更好地坐车。”
“好，不过我对转移没什么概念，要怎么做？”
“最好是练习滑板转移，因为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平移机。不过你腰肌力几乎是0，也只有右臂有一点力气，我会给你戴上支具，然后辅助你的。”
“好。”他重重的点点头。
她拿过支具，依次为他的手部，肘部戴上，又慢慢升起病床，给腰部和颈部也戴上支具。
“今天先练习适应一□□位的改变，因为你截瘫位置很高，体位改变很容易头晕，我们要坐车到省城，这边没什么条件，临时改装车子也来不及，所以路上不会好受，我们也只能去适应。”
“我明白，开始吧。”他坚定地说。
林曼曼开始了对他体位的调整，他并没有表现出不适。她心中长呼一气。
“那个，因为我在这边也接触不到你这种情况，很多东西是刚了解的，也不专业，只能简单帮帮你，到了C城，我会帮你找专业复健师的。”
“我记得你考过康复师证的，没关系，你已经很好了。”他在训练暂停后略喘了喘气，又来安慰她。
“你累吗？稍歇一会，我们再做下一项。”
“我不累，这些跟队里训练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我可以继续。”
“好，那我们继续。现在不好转移，就在床上练吧，还好是硬板床。”
她帮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床上，随后又站在他后面摆好双腿，用力提起他的身子，在下面塞进一个卷好的毯子，又调整他的双臂，让手肘支撑着他。 “右手能用上力吗？”她在后面夹往他双腿，防止歪倒。 “先坚持3分钟吧，慢慢来。”
“嗯。”他乏力地应了一声。
由于手肘戴了支具，他能撑起来自己，但是脸色有些苍白，豆大的汗从脸上滑落，身体却一滴汗也流不出。
“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说，不然会很危险。”她在后面帮他顶着双腿，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呃……我感觉后腰有些疼，不过还能忍。”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实情。
她忙护住他的腰，帮他躺下。他侧躺在床上，累得大口喘气。她又帮他摘下颈部护具，以便让他更好地呼吸。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她担心地问。
“挺好的，别担心。”他缓了好久，才答。
“如果不行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毕竟头上伤也还没好。”林曼曼有些心疼他，于是说道。
我好多了，我本身痛觉敏感，现在的冷热刺激于我来说也是痛感，所以没关系的，我可以继续。”他眼露出了独属于军人的那一份坚毅之色。
“那也歇一下，这毕竟是高原，就算在氧气房也很危险。”
“好，我有点渴，可能要麻烦你了。”他不好意思地说。
“一点也不麻烦。对了，后天就要出发了，先开车到省城。”她倒了杯水，帮他插上吸管后举着给他喝，又继续说道， “因为你现在劳累不得，我们走省道，两小时停一次车帮你活动，六小时就找一家宾馆休息一小时，晚上在宾馆过夜。”她看出他想说什么，又补充道， “不准拒绝，你现在的身体容不得马虎。我算了一下，大概三天就到省城了。”
“麻烦你了。”他向她谦意地笑了笑， “还要你陪我回去。”
“那个…秦君成，你家里那边，要通知一下吗？”
“不！”他瞬间变了脸色， “我他们早没关系了。”
“那秦沛呢？也不告诉她？”
“我这个样子，还是别麻烦她了，告诉她，她一定会过来照顾我。”他苦笑了笑， “麻烦你帮我租一套房子吧，我还有点积蓄。回了长沙，还要多麻烦你帮我安排了。”
“不麻烦。对了，我在C城那边有套老房子，现在没人住，不过在郊区，医疗条件差了点，我是想着那边要改装方便一点，租房子房东不一定允许改装的，你可能会不方便。”
“郊区倒关系…如果可以…麻烦你了。”
“不用谢，举手之劳。”她笑着说。
“还有件事，曼曼，我走之前能让我见一见阿黑吗？”
阿黑是队里养的一头黑牛，和他关系最好，曾救过他的命。
“你们队里海拔更高，还在荒原上，我担心…”她是不太想让他去的。
“拜托了，我怕我这一走再也回不来了。”他眸子里有很深的哀伤。
她最看不得他难过了。 “好吧，但你答应我要全程吸氧，并且让卢成豪跟着，我会带上一些急救设备。”
“我答应你，谢谢。”他依旧是那副温和平静的表情。他就是这样，心里再难过也不会表现出来，她早已中疼痛太多次了。
她强忍住即将溢出的泪水，说了句“不谢”，就夺门而出了。出了门，她再也忍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
“要哭进来哭，我动不了，无法出去安慰你，你进来，这次我不说你。”他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淡淡的声音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焦急。
她略擦了擦眼泪，又进入房内，见到他，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他正在用右手微弱的力量让自己上半身向上移动，似是想要坐起来。
“过来。”察觉到她进来，他吃力地说。她走过来后，想帮他升病床，好让他坐起。他却轻轻摇头， “我自己试试。”声音平淡，语气却不容拒绝。她没出声，算是默许了。
秦君成一次又一次地用右手发力，却次次因力气不足失败。由于他是向右侧身的姿势，想坐起完全要靠右手。正当他再一次尝试无果后，她哭得更凶了。
“曼曼，来，拉我一把。”他微微抬起右臂，却是止不住的颤抖，她见状紧拉住他右手，轻轻用力，同时扶住他后腰，让他坐起。她则松开扶住他腰部的手，他的腰肌无力，便向前倒去，她急忙松开他右手，双手抱住他的身子，他的右手却是重重落在床上。
“我拿靠枕来。”她带着哭腔说。
“不要，等一下。”他用右手轻轻摆放左手，用了好多次力，才让左手肘支在了床面上。“把我身体重心放到左边，好不好?”
“不好，你左手没什么肌力，强行受力搞不好会骨折的。”
“没事，乖，你看我都戴着支具和护腕呢，更何况手臂上还有从前练的肌肉。”
她只好乖乖照做。重心都支在左手后，他略歇了歇，似是在积攒力量。
“能拿张纸吗?”
她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于是把头略低了低，又说： “用手就行，我不讲究。”
他笑了笑，右手猛地发力，抬到了她脸的位置，又艰难地调了调角度，放到她脸上，用手背僵硬地拭去她的泪痕，没坚持太久，手臂再次重重地垂落。他又试着抬了几次手臂，可每次只是微微抬起又无力地落下。
他哑声道： “我没有力气了，别哭了，我很好。”他这样说着眼中却涌出了泪花。
她惊了，他说过，他从不哭，自己才答应他以后不当他面哭的。她止住泪，急说： “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你也不用安慰我。你知道吗？我不后悔，就算以后只能这样了，除了对拖累别人我感到抱歉外，我不后悔那么做，我掩护了队友，还帮他们救下了三只藏羚羊的生命，他们得以抓捕那几个盗猎的人。所以，你不要再为我难过啦，你哭，我也难受，我只恨自己连为你拭泪都做不到。”他一吃说完这些话，有些喘不过气，面色发紫。
林曼曼忙让他靠坐在靠枕上，引导他深呼吸，喘了一会，他才有所好转。
“虽然在氧气房，但毕竟是高原，别再这么不爱惜自己了。”她心痛道。
他疲惫地点点头。
“今天消耗不少体力了，你睡一会儿，待会吃饭再来喊你。”
“好。”她帮他卸掉支具，扶他躺下，他立即就闭上了眼。
她知道，他很累，也就悄悄退出了病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