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配对异常》落棠祈雨

2、脸盲

　　时间总是溜得很快，特别是假期，走几趟亲戚，在家玩几天手机，这个年就过完了。

　　一个学期并不难熬，无非就是听听课，刷刷题，下课和朋友们去趟小卖部，周末呆家里玩手机，期中考的胜利与失败，以及对于友情方面的背刺或者更加亲密。

　　六月份中考当天晚上，蓝桉边看题目边刷朋友圈，蓦然间刷到了一张照片。

　　下午发的，是四人张合照，相互搭着肩膀，背景应该是宿舍，窗帘开着，光线充足。

　　配文：
　　【傻孩子终于毕业啦！】

　　蓝桉转笔的手一顿。
　　他点进那张照片，双眸仔细晾过里面每一个人的脸。

　　他有严重脸盲，早就不记得陆释槐长什么样了，只能凭感觉却认。

　　几分钟后。
　　好像哪个都不是，又好像哪个都是。
　　不记得了。

　　其中有一个有一丢丢熟悉，也可能是错觉。

　　少年穿着黑色体恤，皮肤很白，嘴角微微上扬，眼尾睫毛都很长，即便是在笑，却给人带了种……
　　嗯……

　　蓝桉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把大脑里所有形容词都想了一遍，最终总结出两个字——黯淡。
　　是的，黯淡，眼睛很黯淡，有种已经死去的寂寞感。

　　蓝桉咬着唇，点了个赞，又点进评论，简洁的二十六键亮起，他顿了两秒，放下笔，两拇指配合打字。

　　【毕业快乐】
　　输入四个字，蓝桉想了想，又删除。

　　【哇哦！毕业快乐呀！】
　　拇指在发送键上停留，蓝桉皱着眉，又删除。

　　【帅的嘞！祝毕业快乐呀！】
　　蓝桉：“……”

　　看着键盘上的几个字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删了。

　　他还想输入些什么，拿着手机白弄了很久。

　　一个震动，紧接着就是悦耳的铃声。
　　十点半了，闹钟提醒该睡觉了。

　　蓝桉关闭闹钟，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有把照片保存的想法，他把手机息屏，扔进了书桌。

　　让两人真正熟起来时，是在八年级那年暑假，那时蓝桉还在阳江旅游。

　　广东的政策可能和别的省不同，他们中考分两次过，第一次是生物地理，在八年级下册六月份中考，而剩余七科都在九年级学期末考。

　　蓝桉生物地理不是很理想，两科加起来也就八十多，生物是他的强项，60分满如今才拿了个三十多分。
　　好耐及格。

　　某天晚上，蓝桉刚从海边放完孔明灯回来，阳江那边属于旅游区，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信息素不断，alpha，omega，但凡有个体质弱的都得跪。
　　车辆来回穿梭，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可能被蹭到。

　　蓝桉此刻满脑子都是灵感。
　　关于杀人后的DNA检验过程……
　　不错，还是刑侦，关于大案件的灵感。
　　可事实证明，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根本不会写。

　　路过一间杂货铺时，陆因和蓝付言带着两个弟弟停了下来。
　　蓝桉呆在身后，呆呆地望着那一家五口。

　　“木木，鳗鱼丝吃吗？”蓝付言开口，声音是蓝桉从为感受过的温柔。

　　那个叫木木的弟弟比蓝桉小了四年，在读四年级，还有一个更小的，比蓝桉小八年，读幼儿园。

　　都是alpha。
　　只有他是一个连c级都触碰不到的劣质o。

　　“想吃什么自己拿昂，我买单。”陆因说。

　　蓝桉收回眼神，站在路边等着四人买完。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没人注意到杂货店边上站着的小孩。
　　小孩一脸羡慕地看着与爸爸妈妈手拉手的另外两个小孩子，他们面带笑容，欢声细语。

　　时间有些长，蓝桉百无聊奈拿起手机把玩，点进微信又点进扣扣，来回切换几十下，最终停在了微信上。
　　他想到了什么，打开微信所有联系人上下翻找，最终指尖在那个“洛”字停下，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了进去。

　　蓝桉缓慢敲打键盘。
　　。：【舅，你在吗，能问你个事吗？［狗头］】
　　。：【你生物好吗？［羞涩］】

　　那头过了很久没回复。

　　久到蓝桉回了宾馆，换好衣服躺床上时，手机才传来震动。

　　洛：【不太好】
　　洛：【怎么，想写肉.文？】

　　蓝桉：“……”
　　先不说他怎么知道关于蓝桉写小说的这件事，但是，写.肉.文是怎么回事啊！

　　蓝桉咬了咬唇，直接给他发了条语音。

　　另一边的陆释槐刚洗完澡，正和两个坐在客厅上吃夜宵。
　　看见语音时他先是一愣，然后长点语音转成文字。

　　。：【你干嘛，哎】
　　陆释槐夹菜的手一顿，轻笑了声。

　　旁边的室友疑惑嗯了声：“有情况！”
　　另一个室友也凑上来：“什么东西哦，复合了？”

　　陆释槐快速敲打键盘回复，在他凑过来之前点击发送立刻息屏。

　　室友们：“……”
　　“不是吧陆亦槐！这都藏着哦！还是不是兄弟了！”

　　陆释槐抿唇挑了挑眉：“嗯哼。”

　　他的原名本叫陆亦槐，自从他妈死了之后，他爸并给他改了个名，叫陆释槐。
　　理由是：该释怀的就释怀吧。

　　只不过改名字需要办的手续很多，家人们嫌麻烦，干脆上学用本命，回到家就喊他释槐。

　　陆释槐无所谓，他们开心就好。

　　“诶，说说嘛！”室友盛柒凑过来嚷嚷：“你大二分手之后我就没见你谈过恋爱了！”

　　谢诚也好奇：“谁啊，谁家omega啊，男的女的，漂亮吗？”

　　陆释槐：“……”

　　。：【我像是那种人吗？】
　　洛：【［引用］谁晓得？】
　　。：【我不是这种人！】
　　洛：【谁晓得？】

　　蓝桉：“……”
　　好气哦！

　　陆释槐等了一会儿，对面没回复。
　　他把手机息屏，放下碗筷，进浴室刷牙。

　　出来时，大概十二点多了，手机上多了五条未读消息。

　　。：【就是……刑侦题材】
　　。：【杀人后检验DNA数据或者DNA复制的那种】
　　。：【嗯……生化危机看过吗？】
　　。：【就是比如：】
　　。：【四叶草和三叶草什么关系吗，后者双生和前者有关系吗，猫咪变人可以理解为转基因技术吗？如果可以的话DNA能从一个人身上复制到另一个人身上吗？】

　　陆释槐：“……”
　　事实证明，他学的文。

　　洛：【我都不会生物】

　　蓝桉回复得很快：
　　。：【没事哈哈哈哈哈！】

　　正当他以为对方不会回复时，意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洛：【［引用］关系是一个两片一个三片，后者不知】

　　蓝桉：“……”
　　一个两片一个三片。
　　《一个两片一个三片》

　　好像有点道理。

　　。：【谢谢，再见！】
　　蓝桉正想放下手机，可触碰到床头柜时又震了一下。

　　他只能亮屏拿起来看，看到内容后却懵了。

　　洛：【写了.肉.文记得告诉我】

　　蓝桉：“！！！”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洛：【？】
　　。：【你要不要看看你一个学法的人在说什么！】
　　。：【我身为一个坚强单纯还乖巧腼腆的初中生】
　　。：【不会写h！】

　　陆释槐打字手法顿了两秒。
　　紧接着点进蓝桉的朋友圈截了个图给他发过去。

　　洛：【看了你两个月的朋友圈，没看出你哪里腼腆乖巧呀】
　　。：【不聊了！再见！】

　　蓝桉把手机扔向一边，耳根子全红了。
　　完犊子！之前朋友圈吐槽某篇h文的时候忘屏蔽他了……
　　越想越羞耻。

　　良久，蓝桉又拿起手机，锁屏上是陆释槐发来的一句话：

　　洛：【写小说容易么】

　　蓝桉一愣。
　　容易么？

　　好像……不怎么容易。
　　不签约，没稿费，签不上，没人看。

　　蓝桉看着自己发布的一本本书，上面都只挂着零星几个收藏，还有零星几条评论。
　　纯属为爱发电，不仅搞心态，还容易影响学习。

　　。：【不怎么容易，不签约，没稿费】

　　他以为陆释槐睡了，可信息才发出去不到三秒，对方又回复了。

　　洛：【那你签约呀】
　　。：【文笔不好，人家编辑不收】

　　陆释槐打字的手法一顿。
　　他想了想，最终点开红包。

　　五秒后，蓝桉的聊天界面多出了个橙色的东西。

　　洛［微信红包，大吉大利］
　　。：【？】
　　洛：【赞助资金，不多，很少】
　　。：【？？？】

　　蓝桉抱着好奇心领了那个红包……
　　看到数目后的蓝桉：“……”
　　蓝桉：“！！！”

　　他慌忙打字：
　　。：【蛙趣！你你你你，手抖了？】
　　洛：【？】
　　。：【你确定没多按一个0？】
　　洛：【确定】

　　蓝桉懵了。
　　100块，整整一百。

　　他咽了口唾沫，手抖着给人发起转账。
　　。：［转账请收款100］

　　陆释槐擦着头发，起身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洛：［已退还］
　　。：［微信红包，大吉大利］
　　洛：【睡觉，消息免打扰】
　　蓝桉：【！！！】

　　为什么？
　　我的天，谁家赞助资金100这么多。
　　这对于生在一个存在偏心还是一般家庭里的小孩来说，的确是属于比较大的一个数目了。

　　蓝桉开启表情包轰炸模式，可对方就是不回。
　　真睡觉了？
　　蓝桉又疯狂发了几个表情包。

　　对面还是没回复。

　　他没有陆释槐的手机号，又不能用支付宝转账。
　　可恶的alpha！蓝桉想。

　　看着手机屏幕亮度渐渐弱下去，房间内的光白得晃眼，夜深了，一种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蓝桉退出微信点开那个小说APP，立马就去开了个新坑。

　　键盘音效的啪啪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孤独，又格外清脆有力。

　　【他浑然不知那只猫咪实际就是他暗恋了多年的人，他的每一分倾诉，每一分落泪，都被他看在眼里。】

　　蓝桉编辑完一段话，把手机放床头柜上，掀开被子钻进去把自己整个人包住，迷糊中深处一只小手，把旁边木桌子上的电闸关了。

　　另一边的陆释槐坐在飘窗边上，银色的月光简洁而空灵，光柱依附着尘埃缓缓落定。

　　聊天界面上是一排排不重复的表情包，陆释槐叹了口气。
　　幼稚，太幼稚了。

　　不像他，花了三万块买上的重点，把每周开支压到最低，没有梦想，没有乐趣，没有想法，没有希望，司法考试失利，整日如行走木偶般，仿佛被人牵了根线，他一动，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