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温》衿芷玥

26、扫地

　　周一开学 ，顾思尧总算是没迟到，顺着人流一起进入校园。
　　因为开学一个星期后学校就要求穿校服，因此顾思尧周围全都是一片红。
　　但他嫌校服丑，就没几天在他身上呆过。

　　一身黑的顾思尧，夹杂在红色的海洋中，尤为显眼。
　　就像一片红色浅滩中误入了一个黑的非常纯正的石头。

　　门卫大爷一下子就看见他了，贱兮兮地冲着顾思尧说：“呦，稀奇啊！居然没迟到。”
　　“……”
　　顾思尧假装没听到，认为不是在说自己，悄悄地走了。

　　来到班里，人到了三分之一，顾思尧感慨自己居然来的这么早，要是以往他能掐着点到班都不错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掐着点姗姗来迟的人是唐烟景。

　　顾思尧意外之余，又觉得皮球偏心偏的太严重了。
　　要是自己卡着点到班，他准能叭叭个没完，用他那满肚子经纶，学富五车的思想来教育顾思尧。
　　而唐烟景啥事没有。

　　顾思尧的精神还算抖擞，没到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的程度。
　　升旗仪式上，他还算站的直，而不是东倒西歪，看着下一秒就能嗝屁一样。

　　这一天过的还算无波无澜，就是皮球让他俩交罚写时，皮球的脸色看起来要吃人，但最终没变异，就留下一句“复印的啊？！”就让顾思尧走了。

　　但让顾思尧无语的是，皮球要给他换座位，把他换到讲台旁边的位置上，顾思尧坚决不坐，大有敢把他弄到那，他就从这儿跳下去的意思。
　　皮球拗不过他，于是就让唐烟景坐他旁边，美其名曰互相监督，实际上是让唐烟景看着顾思尧，让他别上课睡觉，或者不务正业。
　　还好唐烟景没那么闲，基本不怎么管他，顾思尧该睡睡，该吃吃。

　　自从有了奖罚制度，两人都没把它放在心上，也没想着把分往上提一提。
　　因此连着一个星期两人都是倒数第一。

　　俩人不是罚写，就是罚钱，或者打扫卫生——但卫生具体打扫哪，这要看皮球的心情，心情好了扫扫教室或者他的办公室。心情不好，运气好的话扫教学楼门前的空地，运气不好的话那就扫厕所。

　　这俩人刚好碰上皮球心情不好的时候，但没去扫厕所，而是皮球口头提醒了一下，说要是再倒数第一的话，下星期就让他们扫一个星期的厕所。

　　两人拿着扫帚，站在教学楼门前。
　　原本这一片都是有别的学生打扫的，他们班的负责的地方并没有这么多，是皮球专门给负责这一块儿的班级说了声，这才有了两人扫快半个操场大的地方。

　　唐烟景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薄荷绿的宽松上衣，乳白色的直筒裤，没穿校服。
　　原因无它，他也嫌丑。
　　不过唐烟景把校服带来了，搁书包里放着呢。而顾思尧呢？能找到就不错了，还指望他穿。

　　太阳挺热情的，风也不逊。
　　唐烟景怕晒，扫了一会儿，就悄摸摸地走到树下，原本他想靠着树，但又怕弄脏衣服，堪堪把快亲上树的背给弄直了。

　　顾思尧扫了半天，感觉跟没扫一样，还有那么多的地儿没碰着，准备给旁边的唐烟景说说偷工减料的事情，但回头没见着那人的影子，环顾四周，只见那人十分悠闲地在树下站着，静静的看着自己。
　　顾思尧：“……”

　　顾思尧心痛，自己勤勤恳恳地扫了那么久，居然就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溜了，看来还是自己注意力太过集中了——当然不是扫着扫着睡着了。

　　他想伸手把扫把一扔，又转念一想等会儿还要自己捡起来，于是把倒了三十度的扫把给捞了回来。
　　把扫帚挨着花坛边靠着，自己则在唐烟景旁边靠着树。
　　扭了下头，对唐烟景说：“哎，扫不？”
　　唐烟景又看了一遍他们要扫的地方，吐出俩字：“不扫。”
　　顾思尧义愤填膺地说：“我也不想扫，这么大个地儿，就俩人扫，他还是人吗？！”
　　这个“他”不言而喻肯定是皮球。
　　“要不我们俩开溜吧！”
　　唐烟景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你确定？他等会儿说要检查的。”
　　顾思尧撇撇嘴，嘟囔道：“皮球说的话哪次做到了？不都吓吓别人嘛！”
　　看来顾思尧已经忘了前几天，前前几天，前前前几天的事了。

　　唐烟景没吭声，就看着眼前那棵树上叶子被风吹落，在空中打个旋，最后落于地面。
　　两人相对无言，静默了好一会儿。

　　顾思尧一个撂挑子把刚刚还不想捡的扫帚给扔到地下，“砰——”的碰地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要扫你扫，反正我不扫。”

　　唐烟景看着倒地的扫帚，开口：“溜？”
　　顾思尧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说：“真的？你就不怕皮球检查？”
　　“你不是说他不会来吗？”唐烟景把顾思尧扔在地上的扫帚捡起来，和自己的扫帚摆在一起，靠在花坛边，“都撂架子了，不溜干嘛？”
　　“走？！”

　　顾思尧拉着唐烟景就跑，生怕这人反悔，不过反悔也没事，只要不让自己干活就行。
　　俩人溜了一半，才想起来还不知去哪，于是异口同声地说：“去哪？”

　　顾思尧提了个建议：“打游戏去？”
　　“翻墙翘课？”
　　“现在午休，不算翘课。”顾思尧纠正道。
　　唐烟景点了点头。

　　风渐渐变大了，盖住了太阳那熟得过分的热情。

　　但两人均没意料到皮球居然在那一带，而且还刚刚被逮个正着。
　　“你们俩干啥去？”皮球的呵声从前面传来。
　　顾思尧：“……”
　　唐烟景：“……”

　　“买水。”唐烟景说。
　　“你呢？”皮球看着顾思尧问。
　　“一样。”
　　皮球仔细端详了他一下：“我看你一脸不怀好意，诡计将得逞的模样，不用猜就知道你不是来买水的。说！到底是干什么的？”
　　顾思尧：“……”

　　顾思尧指着唐烟景说：“你怎么不说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就逮着我说？我看着就那么不令人相信吗？”
　　“难道不是吗？”
　　顾思尧：“……”

　　“再说，唐烟景一个学习优秀，品德兼备，还会替老师分忧的学生，能撒谎？”
　　皮球的态度表明一切，他无条件地喜欢、偏向学习好的，哪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到底干嘛的？”

　　“翻墙越货的。”
　　皮球：“？”
　　“我准备把你口中那好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人拐到家里去，让你再也见不到他。”顾思尧淡淡地扯谎。
　　皮球：“？？”
　　唐烟景：“……”

　　皮球看着顾思尧不像说胡话的样，还真有点相信了。但又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唐烟景没那么蠢。
　　但话又说回来，唐烟景长的这么乖，万一心思纯真，真被顾思尧给拐走了呢？！
　　也不是没可能。

　　皮球cpu都快□□.爆了，差点把主机烧毁。

　　顾思尧见他一动不动，感觉当真的模样，也愣了一会儿。

　　不是吧？这也能信？他是有多“单纯”啊！

　　皮球自动把顾思尧刚刚那句话给屏蔽了，说：“你们俩不好好扫地，还想再被罚？”
　　顾思尧无语了一阵，想开口堵一下皮球，却被唐烟景拉了下手腕，示意让他闭嘴，省得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唐烟景：“买水呢。”
　　“嗷嗷嗷，买水呢。”皮球醒悟的后知后觉，“买完就回来昂，别到处乱跑，也别去陌生人家里，别被拐了。”
　　唐烟景：“……”

　　说完皮球还是有点不放心，嘱咐唐烟景：“买完直接回班，不用扫了。”
　　顾思尧听见不用扫了简直欢呼地要蹦起来，毕竟那活不是一两个人能干完的。
　　皮球指着顾思尧说：“你，扫。”

　　顾思尧反正就打算翻墙逃课的，扫是不可能的，但没想到皮球又补了一句：“我会找人看着你的。”
　　顾思尧：“……”丝毫不意外呢。

　　为了更有说服力，两人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水。

　　“托你的福，我不用扫了，谢了。”
　　顾思尧看着唐烟景拿着笤帚将要走，只留自己一个人面对这偌大的卫生区时，感觉像被家人遗弃的刺猬。
　　看着楚楚可怜，连身上的刺看着也没那么扎人了。
　　唐烟景看着这样的顾思尧，返了回去。
　　顾思尧以为他要和自己共患难，没想到唐烟景说：“忘拿水了。”接着拿了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思尧：“……”

　　顾思尧在原地苦苦挣扎，真恨自己嘴贱，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顾思尧也只能认命，他觉得唐烟景就是来克他的。

　　顾思尧草草扫了几下，就回班了，自己困的不行，俩眼皮感觉都在打架。
　　回到班，班里的同学睡得正香，就唐烟景格外显眼在写什么东西。
　　凑近一看，数学。
　　真够摧残自己的啊。

　　顾思尧没兴趣他做什么，反正学习好又不是自己能偷来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唐烟景写。

　　唐烟景的手很好看，很长，握笔时能看见手背突出来指伸肌腱。
　　阳光打在他的发丝上，好像在发光。

　　顾思尧不得不承认，唐烟景长的确实好看，脸是柔美的，不带有攻击性，可以说是漂亮。
　　就是性格不讨喜。

　　唐烟景感觉到了身边人的视线，停下手中的笔，看向顾思尧，问：“怎么了？有事？”
　　“没，咋？”
　　“见你看半天，还以为有什么话想说呢。”
　　“咋？看你的脸需要付费？”
　　“那你掏钱啊。”
　　“奸商。”

　　是的，性格格外不讨喜。

　　顾思尧扭过头，后脑勺朝着他。

　　自己干嘛看他啊！真是的！要看看自己不行？自己长的不也挺好看的嘛！而且不用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