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会比今天更年轻了》谦禾

3、chapter 3

　　我的名字，无数次想告诉你。

　　———y的心事簿

　　次日，陈裳从房间醒来，她近来打算开始调整作息，至少要从今天开始。虽然今天起来的也不是很早，不过，比以前好多了。

　　门外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这个房子就只住着她一个人，陈裳想起那人好像还是学生，怕是上课去了。

　　她洗完脸，走完护肤整个流程，从房间出去，果然这个点外面没有人，拿杯子去厨房接水。

　　一阵脚步声，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陈裳探头望去。李隅一身运动装，额间碎发有少些凌乱，从玄关过来，见到人，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往这边来。

　　“没去学校？”她喝了口水。

　　“嗯。”他说，朝她伸手。

　　陈裳还在喝水，低眼注意到他提了一袋早餐。

　　她没接，他手依然悬空递起。

　　陈裳眉梢轻挑。

　　李隅目光一下闪躲开，在她脸上偏开一寸，落下料理台上的淡紫浅纹上面。

　　还是纯白的好看。

　　“给我的？”她语气调调有点上扬。

　　“嗯，出去跑步，本来就要买的，刚好多带来了一份。”

　　陈裳从他手里接过。还是热的，包子、油条、糍粑、牛奶各占一样。

　　她突然就笑了一下，那笑声落进耳朵里轻轻的，痒痒的，好像根本就听不着，听错了，但他心里一颤，垂在边上的左手不自觉蜷了蜷。

　　陈裳提着袋子去客厅，在桌子前坐下。

　　李隅站了片刻，跟在她后面，回了房间，过一会拿了衣服，去到卫生间。

　　又过了不到十分钟，门开了，一阵轰轰的吹风机声代替了淋浴声。

　　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陈裳边吃早餐，边看手机才发现今天原来是周末，那边开始催进度。

　　【陈老师好呀。】

　　【老师最近画的怎么样了？】

　　【[可爱][可爱]】

　　对方是小姑娘，给出的要求简单利落，萧蓓儿介绍的，她卖个人情。

　　陈裳：【最晚后天晚上十点。】

　　对方发了个激动扭身子的大白鸭表情包。

　　李隅收拾好出来，见她已经没吃了，正坐着玩手机，桌上剩下油条。下次不买油条了。他也不知道究竟要干嘛，往厨房那个方向去，又见她这时放下手机，忽朝他望过来，好像有话要说。

　　“哎，你叫什么，加个微信呗。”

　　李隅愣了一下，而后走过去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她点开了扫一扫，于是返回去翻开二维码给她。

　　“李隅。”他说。

　　两个聊天框出来，除了系统消息，跳出来一条。

　　【李隅。】

　　“陈裳。”她瞥了一眼，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是哪两个字。也顺带发了自己。

　　【陈裳。】

　　她指：“这些多少钱？”

　　他关了手机，说：“这里早餐很便宜的，不用。”

　　她觑他：“便宜他能不收你钱。”

　　李隅：“……”

　　一条金额20的转账过来，李隅想说这些东西加起来都不过这个价格，但看她的样子，还是收了。

　　“这边那所大学？”

　　“临川，大三。”

　　余光里，她点着手机的指尖一停，又继续。

　　深秋，外面出了点太阳的影子，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楼下路上一排排悬铃木落了叶子，干枯枯的伸着个枝干，要是天气不错，好像也没有那么萧条了。

　　李隅忽说：“下午的太阳很舒服，空气好闻。”陈裳没说话，他以为女孩子都是怕晒黑，又道，“最近容易感冒，这个季节的阳光很弱的，晒一晒对身体好。”

　　陈裳锁了屏，抬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问：“你刚刚想干嘛？”

　　“嗯？”

　　他反应过来，抓了抓脸，很局促的样子，想起来是要去厨房接水，唉，好像也不是本想去厨房的。

　　陈裳看他笨拙的又转个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他不去了，红着个脸到房间去拿包。

　　陈裳看他背影知道是要出门。

　　她不问，他不说，就看着那爆红着耳根的主人匆匆出了门。

　　一整个上午陈裳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她做起事来极其认真，原本回来前一天就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十二点多点了个外卖，吃完后又接着继续，总算是把最后的一点修缮完整。对方约的只是一张简单的背景图，可能就是拿来做手机ipad屏保用，给出的价格也完全不够格。按陈裳目前的位置，不论是价格还是给出的条件这类邮件她统统会当作垃圾短信已读不回。

　　可以说这张图实际出来价值远超了报价三倍，就算是卖朋友面子，陈裳一贯不会敷衍了事。

　　放下笔，总算是完工了，搁下到晚上检查一番没别的细节问题就可以发给单主。

　　陈裳起身拉开椅子活动了下筋骨，侧头看去，外面太阳竟还没有落，也不知怎的，忽耳边就响起李隅说的话，于是一时兴致起来，出了门。

　　阳光照在身上已经不怎么暖和了，路上悬铃木光秃着枝干，落了一地黄灿灿的叶子，仔细打眼看，里面黑黑潮潮的，一晚上或者几个晚上光鲜亮丽的也就变了样。

　　陈裳突然觉得很没意思，索性挪开眼，往前走，进了一家711买了几串关东煮，又拿了罐啤酒出来，边走边吃。

　　路过一个小型公园广场时，刚好吃完了手里的东西，她找了个花坛后面的长椅坐下。

　　这会儿这地方没多少人，背后锻炼设备那，有几个年轻小孩过去荡了几下脚，觉得无趣跑开去了人多的地方玩。

　　深秋的太阳落得快。她捏着易拉罐靠椅背上喝酒，听着不知那里拉出来悠长的二胡声，要细细听时，又消失没声了。

　　陈裳没去寻，依旧漠不关心地喝着自己的酒。

　　路上有三四个人彼此撞了撞，交换了个眼神，朝这边过来。这些其中有男生染着一头黄发，有叼着烟的，自以为打扮作风很有风格，其实落在别人眼里就跟跳梁小丑没什么差别。

　　几个男生往这偷看了好几眼。

　　黄头发的杵边上人胳膊，说：“靠，你快看哪里，这块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人，长得跟仙女似的。”

　　男生笑他：“什么形容，你看人，仙女都是温温柔柔的，你看她鸟哥几个不？”

　　几个人也嘿嘿发笑。

　　为首的一个高个儿叼着烟的男生，颇有意味地瞧着椅上的人。

　　黄毛说：“要不要微信要不要微信，我靠，真的绝！”

　　他们站在离陈裳不远处，眼神上上下下把人扫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谈到什么，几人发出阵不太悦耳地爆笑。

　　陈裳最后一口酒喝完，淡看他们一眼。有男生笑嘻嘻地拿着手机要过来，她已经起身了，将罐子“咚”地扔进手边上的垃圾桶里，转身走，鄙夷朝空中竖了个中指。

　　“艹，这姐谁啊！”

　　后面骂声片片。陈裳没搭理。

　　一群傻逼。

　　陈裳导航找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超市，她常年吃饭基本上靠外卖解决，完全是一个厨房小白。原本是想选几瓶酒水和酸奶的，路过蔬菜区看了几眼，又挑了还算熟悉的娃娃菜，选了几盒速冻饺子，出来的时候提了好大一袋东西。

　　中途电话响了，陈裳换了个手方便去接。

　　“听说你去楚城了？”

　　“消息挺快的嘛。”

　　陈裳回答地漫不经心，电话那头静默了许，赵斯年忽喊了声阿裳。

　　她应了声，塑料袋子勒得手疼，看到左手边有坐的地方，过去把东西放一边坐下。

　　“我下周来这边开会。”

　　“欢迎啊。”

　　她已经熟悉了，每换一个城市，赵斯年都要过来忙工作。这么些年，她每个地方都待不长久，倒是这消息，被知道的就是快。

　　“什么时候回北城看看吧。”赵斯年说，“奶奶念叨你，老太太上回背后还偷偷哭了，自你上大学之后，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回来也不在家里过夜，这些年你的房间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

　　起风了，陈裳眯了眯眼，勾起飞在嘴边的头发别在耳后。

　　她默了默，说：“我知道了。”

　　“下个月我会回去的。”

　　“好。”赵斯年说，“到时候我会提前回家。”

　　两人都知道这话里面夹杂什么意思。陈裳踢了下脚边碍眼的石头，咻一声，飞到了一旁绿化带里。

　　她开口：“我不怕她。”

　　“这边怎么样，你当初大学就选的这边，我来的时候要不要带我四处逛逛？”

　　“还行吧，大学四年你又不是没来过。”他绕开话题，陈裳也没提了。何必不高兴呢。

　　“天冷了就多添衣服，别光顾着漂亮，还有你别跟着小孩一样，挑食对身体不好。”

　　“嗯，知道了。”

　　“阿裳，”对面过了一会，说话很单薄，也很无力，“我还是希望你真正的快乐，有些人心思深你未必玩的过他们，别轻易受骗……”

　　陈裳就笑了。

　　“哥，你知道我私生活不检点吧，到不必要把我说的多好多单纯。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裳！”

　　“好了，挂了。”陈裳起身，“现在在外面我要回去了。”

　　陈裳不再多说，收了电话，拎起东西往回去的方向走。

　　快到小区，竟发现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旁边开了家抓娃娃店。她往来好几次都没注意到。

　　陈裳不多想，进去把东西寄存在收银台，直接选了一百块钱的套餐。

　　事实证明，这方面她天赋不怎么样。

　　简直越投火越大。

　　这破机子！

　　李隅回来时，远远就认出了她。

　　他也刚从超市回来，只是刚好错开了时间。

　　陈裳框里还剩十一个币，毫不夸张就有这么菜，第一次玩，她前面八十九个币一个娃娃也没抓起来。她每个娃娃机柜都待不久，只有一台停留的时间比其它长，要是干耗着说不定还能起来一两个。倒是便宜了后面趁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开锁整理过来捡漏的人。

　　陈裳不服输，放眼一扫，见有几个女生围着圈等，她也拿着筐过去，挤进去。

　　李隅察觉到什么，微抿了下嘴巴。控制爪子，摁抓取键——

　　落空。

　　陈裳一时感到及为痛快，心里郁了股气也不知不觉跟着跑了，尤其是看他不停投币，甩爪，控制位置，落下，起来，落空。

　　哼。

　　也就看起来专业，半斤八两。

　　李隅只换了20个币，最后一个投完，边上有女生想接手，他没离开娃娃机柜，状似侧身想从左边走，陈裳见来了机会，迅速从右边冲上前，优先占据了位置。

　　这台机子有七八个娃娃都到了机口，只差最后一步。

　　边上女孩失望地叹了口气。

　　陈裳面对娃娃机，捏了一个币投进去，她控制操作杆夹快到机口的娃娃。

　　失败。

　　失败。

　　失败。

　　……

　　那个娃娃机柜里全是一款黑色猫猫，李隅眼皮一垂，看向陈裳，越看越觉得像她，表情有点小傲娇，欠欠的，还有点小可爱。

　　最后两个币了，她闭眼捧起来摇啊摇，投一个，控制爪子，屏住呼吸。

　　玻璃柜上，她明明紧张，却还生气皱着个眉。

　　唔，有点可爱。

　　就听“哐”一声，黑色猫猫掉进了洞口。